第九十五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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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不离归队,他没见到木匠。苏槐明肩膀擦伤,李春浑身血污脑袋嗡嗡响,蔡小东毫发未伤。
游击队仅剩八人。
庄越收下半石湾武装,朱姓子弟正式加入游击队,队伍迅速收缴武器,将牺牲的战友运回村子。村后朱氏墓地有几个现成的墓穴,草草将战友掩埋。 半石湾一片死寂,朱守业喊了几嗓子没有回音,他向麦田方向深深鞠躬,众人出发很快赶上落后的百姓。
半石湾距离山区约二十里地,一路平坦逐渐向上,路不难走,只因村民扶老携幼人拉车载影响行程速度。庄越认为这样不行,敌人可能随时追击,午夜前必须进入山。朱守业让乡亲们放下包袱减少负重保命要紧,这番话起到效果,行进明显加快。半石湾四十七户人家,除了外出人员,还有近二百多人,前来避难的乡亲二百出头人。庄越没想到半石湾藏了这么多人,下令将多余的武器分给年轻力壮的村民,朱守业亲自点名,强制他们丢掉携带的物件,半石湾等于临时组建武装。
豁口峪山口,一根粗壮的原木横在路中,路边有座小屋,房檐下一盏马灯晃悠悠的拱出一片光亮,老鸹村民团荷枪实弹站成一排。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原木前,此人是老鸹村民团司令刘登,正向半石湾村民讨要过路费。
豁口峪是一处不起眼的峪口,老鸹村位于山口一侧,有支十来人的民团,还是裴二当初配合日军扫荡扶植的,民团司令刘登。
日军建立封锁线阻断山区与外界的联系,作为封锁线的一环老鸹村也要成立检查站。豁口峪平日鲜有人出入,里面没有任何武装割据,民团横根木头摆个样子。今晚不同,哨兵截住进山的人,乘机讨要买路钱。先前抵到达的百姓大都来自外乡,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留下些钱物顺利通过,后面陆陆续续赶来很多人,哨兵觉得不对劲。一夜之间这么多人进山还都是半石湾的,手提肩扛这是搬家的节奏,可能有事,他们不敢放行,喊来司令刘登。
刘登属于偏远的乡村地痞,这种层次的地痞跟城镇地痞不可同日而语,痞的有限,爱占小便宜。刘登下令全体出动把人拦住,必须要钱,如果半石湾的武装没有参加战斗,早打过去了。郑秋水和耗子出来的早,自觉担负起沿途警戒防范意外,闻讯上前交涉。见二人持枪,刘登轻蔑道:“半石湾出息了,敢威胁我,你有种打我。”
郑秋水费了半天口舌刘登不为所动,这家伙学了一个新名词,谈判。
“我是司令,你算那根葱,让朱会长出来谈判。”
郑秋水学生出身一向伶牙俐齿,遇见这么个混帐徒劳无功,应了那句话,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人越聚越多,庄越等人终于赶到,听说有这等怪事眉头紧皱,时间不等人,干掉民团简单,但是朱守业与老鸹村民团结仇对今后的生存不利。
朱守业出面与刘登协商,刘登口称奉命把守山口,有日本人的证明方可通行,最重要的是钱,谁的地盘谁当家,自古如此。至于给多少,咱们谈判,一切有商量。朱守业答应给四十个大洋,刘登不干,一百个,最少九十八个。
见对面夹缠不清,朱守业回来跟庄越商量,是否把钱付了。庄越让乡亲们将随行携带的灯具全部点亮,马灯风灯还有蜡烛纷纷亮起,山口外一片通明,庄越命令游击队列队整装,枪上肩。
庄越率领队伍越众而出,半石湾武装虽然刚刚加入,经过一场真枪实弹的撕杀犹如脱胎换骨,庄越更似杀神般的存在犹如收敛狂野夤夜潜行的豹子。
刘登惊着了,民团一众瞠目结舌,游击队征程未尽硝烟在肩,几十双眼睛犹如利刃。
庄越沉声问道:“我们是苏槐明抗日游击队,你是谁?”
刘登再没见识也听说苏槐明游击队的名声,他结结巴巴的说:“头,头不在,睡觉呢?”
“你叫啥?”
“刘登。”
“好,刘登,你在路上,就是路的主人。我给你一个机会,主人给客人让道,我们进山。”
“这,这·····”
庄越笑道:“你,不批准?”
“批准,批准。”刘登侧身一让,“闪开,给八路爷爷让个道。”
刘登本性不坏,除了贪财没大毛病,善恶总能分清,亲自搬开拦路的木头,人群潮水般涌进黑蒙蒙的山口。
苏槐明训斥说:“刘登,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分时候,小鬼子蹂躏我们的国土,滥杀无辜,堂堂正正中国人不杀鬼子报仇雪恨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话音刚落,远方传来轰鸣,山口地势高,原野上火光点点,一束车灯刺破夜色。
赴半石湾日军的电台被毁无法接受呼叫,日军总部即令县城驻军派兵驰援一探究竟。县城兵力不足,仅派出一个小分队携电台与保安团一个连,裴二亲自带队。一辆摩托四匹军马在前一路疾驰赶到爆炸地点,一群鬼子正收拾残局整理尸骸。伤亡惨重,损失惨重,电波飞出,日军高层回电,不惜代价追杀。
日伪循着踪迹一路追踪至此。
豁口峪地形奇特,山口尤其一块巨石劈成两半,一边大一边小,故名豁口。两边陡峭如削,山路平坦少有弯道,入内五里地方见低矮的山丘连绵起伏,尽头一道山峰耸立的屏障,朱守业选择的栖息地就在山峰之中。
除了阻击别无选择。
利用地形层层阻击,庄越令郑秋水、咸豆跟自己打头阵,樊不离协助苏槐明布置拦截防线。苏槐明不同意,要求庄越后撤,他带人顶第一线。
庄越说:“你们喘口气,我不行你再上。”
苏槐明说:“队伍还得靠你指挥,我先上。”
庄越说:“别争了。”
蔡小东坚决要求留下,他心里不舒服,战斗从李春开始到李春结束,短暂的令人沮丧,自己好像没出力,对不起牺牲的伙伴。
咸豆仰望崖壁一声叹息,老子要能爬上去,一打一个准,蔡小东眼睛发亮,我行。庄越让他爬上去试试,郑秋水举起手里的灯照亮,蔡小东轻舒猿臂纵身跃起,一下挂到五米开外,壁虎般灵巧。
庄越脑筋一转:“下来。”
那挺机枪被鬼子炸坏丢弃了,没有重火力,只能死拼,拼,讲究方法。打一步,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就地阻击非常困难,困难在于人员武器,麦田一战游击队牺牲巨大,此时能打的太少,既然蔡小东能爬上峭壁,可以重新制定战术。
庄越问:“我记得你有绳子?”
蔡小东说:“有啊。”
撤,庄越带人后退,让大家向里走注意观察两边,找有坡度的崖壁,从上面最好看见路面。樊不离马上会意,所有的峭壁不可能都是直上直下,往山里的坡度趋缓。黑夜观察地形非常困难,这难不倒樊不离,他的军事才能得到发挥,果然给他找到一处理想位置。蔡小东嘴咬灯把攀援而上,身手矫健令人叹为观止,二十米高的崖壁有个凹进去的坑,足够三人蹲守。垂下绳索,咸豆和耗子先后攀上,带上足够的手榴弹。
队伍后撤百米,紧靠崖壁向后一字排开,敌人转眼就到,山路上鬼影晃动,老鸹窝民团打前锋。刘登既庆幸又倒霉,幸运的是鬼子没杀他,虽擅自放人进山但进行了勇敢拦阻。裴二认可他的说法,既然英勇善战,给你一个机会,带头追击。刘登没有拒绝的权利,鬼子逼裴二,裴二逼刘登。无奈,刘登率领民团冲进山口,嘴里嚷道,八路爷爷我是刘登,行行好,别开枪。这那是打仗,跟叫花子乞讨差不多,裴二气的只想搂火,其实刘登有心眼。
老鸹窝民团的武器太差,有一半打不响,站岗唬人还行,所以他想敲诈半石湾。刘登属于小事糊涂大事明白的主,你让我开路,必须给我武器弹药,裴二给他匀些子弹,二十颗手榴弹,警告刘登,胆敢逃跑军法从事。
砰,苏槐明打响第一枪,这次他没让庄越守第一道防线。
开火,刘登声若洪钟,民团一通乱枪打的热闹。日本人不干了,冲锋,压力给到裴二,裴二怒吼:“刘司令,冲不冲?”
刘登中气十足:“给我五分钟,过不去拿我的命,对面有我的亲戚。”
裴二下令机枪准备,民团一旦溃败,立即射杀。
停止射击,刘登又发话了:“我是刘登,咱不打糊涂仗,对面的好汉,你们是那部分的?”
这话说的蹊跷,苏槐明说:“你猜。”
刘登说:“咱们自家人,我是老鸹窝民团司令,商量个事。”
苏槐明纳闷:“讲。”
刘登说:“让一条道,你们被包围了,谈判,谈判,听明白不?”
谈判?苏槐明听的明白,乐意磨嘴皮:“可以,怎么谈?”
刘登带着哭腔:“为表示诚意,我自己过去,你们必须答应把路让开,明白不?”
苏槐明心里一动,他对刘登的印象一般,总之谈不上罪大恶极。郑秋水气的肝疼,谈判,谈个鬼。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苏槐明说:“你过来。”
刘登嚷道:“千万别开枪,我代表日本人和裴二爷谈判,给你三分钟。”
后面的裴二高喊:“刘登,谈判,谈,谈你娘个腿。”
刘登大声道:“得令,弟兄们,机灵点,裴二爷派我过去谈判。我要有个三长两短,替我报仇。对面的爷爷,我过来了,奉命谈判。”
手下应声附和:“听司令的,谁动司令,我们杀他全家。”
裴二头顶冒烟,向日军解释当前局势,日军小队长指令,发现异常马上扫射冲锋,不必考虑民团死活。
此时,刘登弯着腰举起双手已经跑近,压低声音:“投降,投降。”
庄越早听见刘登的咋咋呼呼,急忙跑过来查看:“放他过来。”
刘登总算跑到游击队一边,放下枪紧张的说:“八路爷爷,我投降,民团不跟你们打,放我们过去吧!”
庄越当即立断:“喊你的人过来,就说八路撤了,这里没人。”
刘登说:“我跟他们说过,只要我过来,他们肯定过来,千万别打呀,都是庄稼人。”
庄越说:“行,叫他们来。”
其他人非常紧张,一旦放人过来,随便搞一下,大队敌人眨眼就到。
郑秋水困惑:“这也行?”
苏槐明说:“当然,都是中国人,欢迎弃暗投明。”
刘登来了精神:“弟兄们,放马过来,八路跑了,跑了,冲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