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帐中慰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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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头,如受烈火焚烧,恍惚似有千百支利箭穿心蚀骨,锥心剧痛。
“我二姐,不是早已嫁给萧玳了吗?”
他剑眉深锁:“清竹,你别再说胡话了,接受现实吧,好不好?”
“大局已定,你我从此男婚女嫁,各生欢喜,可好?”
现实,现实...
她骤然攥紧他的手:“我嫡母还在世吗?”
“你这是怎么了?”他声色一沉,用力将手抽回:“好好的,你如何咒起了侯爷夫人?”
“咒?咒么?”
她喃喃低语,蓦地怆然长笑:“原来我不过做了个长长的梦呵...”
“既知是梦,那便醒来吧。”
他声音空渺,好似天边桂殿兰宫里冰凉的佛音:“你已经卧床许久了,清竹。自赐婚后,你就一病不起。再这样下去,你该错过婚期了。”
她痴痴听着,在这一瞬间,像被抽走了全部气力。
被赐婚给萧玳后,她的确是病了很久很久。
原来重生一世,做八皇子妃,只是她缠绵病榻时的一场美梦么?
“你——你背叛了我。”她拭尽泪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病榻上坐起:“为什么?”
“对不起。”他悲哀地看着她,神色却是钢刀般的坚定:“我不能为你误了大业,对不起。”
“你既知我会误你大业,当初为何要来招惹我?”
她泪下如雨,声嘶力竭。
“萧珩,当初我千秋湖中毒,主动向我援手的人是你;我深锁闺阁,主动向我鸿雁传书的人也是你;我命途未卜,愁绪满怀,主动向我立下山盟海誓的人,还是你。”
“你嫌我出身卑下,你可以不招惹我,我不曾,也不会,死也不会折节攀附你!”
“为什么,你对我百般温情,教我对你死心塌地,对你寸步难离,到头来你却将我弃如敝履!为什么?凭什么?!”
“你可以不关心我的,你可以像那些人一样,从开头就轻慢我,欺侮我的,为什么你要对我那样好,你给我希望,又亲手夺走,为什么?”
“草木尚有灵,我纵是个卑贱庶女,可我就没有心,我就没有情吗?我也同你一样生就血肉之躯,我也同你一样心存七情六欲,爱憎悲喜,我也同你一样生而为人!你凭什么践踏我的真心,萧珩,你凭什么!”
可无论她怎样字字剜心,声声泣血,萧珩始终只是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萧珩,我恨你,恨你...”
“我好恨你啊...”
她咬牙切齿,泣不成声,哆嗦着摸出枕下的尖簪,握在手心,使尽全身气力下床向他走去。
就在此时,周身忽然行船般摇晃起来,似有人在耳边急促低唤:“玉娘,玉娘,你醒醒。”
声音干涩而低晦。
......
梅清竹猝地睁眼,茫茫然瞪视,好半晌双眸才渐复清明。
眼前还是夏日新换的丝罗荷花帐,透过朦胧月晖显出雾蒙蒙的微光。
静夜如水,灯灭烛熄,原来已是深夜了。
她闻到他身上沁润的幽香。就着灰蒙蒙的月光,她看见他臂弯枕在她颈下,他素昔清朗的眉目染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魇着了?”
“嗯。”
“我,这是在哪儿?”
“在宜安殿,我们的家中。”
“宜安殿...”她默念着,手心一握,并无尖簪,终于长长松了口气,恍惚低语:“原来是梦。”
“你梦见了什么?”
她伸出手,就着月色描摹他温热的面颊,像失魂落魄的野犬。
“香琴对你说的话,为何不告诉我?”
他几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水如雾的幽夜里,他鸦睫颤了颤,垂眸,低叹一声:“我...不敢。”
倘说出来,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或是发觉她撒谎,他又该如何面对?
不如什么也不说,等她自己开口罢。
“你疑心我。”她低声说着,随即苦笑一声。
以她重生后那些行止,也怨不得他疑心。
他沉默片刻,将她紧紧拢在臂弯里,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地用力。
“玉娘,是我不好,我知道我不该如此,可,”他停了一停,吸了口气,声音竟隐隐发颤:“你方才梦里突然唤我名字,说恨我。”
“你为何恨我?”
她眼眸一睁:“我梦见,梦见你背弃我,要娶我二姐为妻...”
热泪滑落,她哭得像只仓鼠,纤软的身体一抽一抽,抽得他整颗心都跟着绞痛。
“玉娘,你怎会这样想?我从不曾想过娶别人,更别提你二姐,莫哭了,玉娘。”
“你说,你说我是庶出的,我能带给你的,不及我二姐万分之一。”她拽着他衣角嚎啕大哭,气愤得像个孩子。
他叹息着,将她抱在怀里边擦泪边哄:“玉娘,你又胡思乱想了。我娶你从不是盼着你为我带来什么,别妄自菲薄了,好不好?”
“好了,好了,玉娘不哭了。”
他揽着她哭出点点细汗的身子,就像哄小姑娘似的轻拍轻摇。
“你可知我们成亲前夜,我一整夜几乎未曾合眼,满脑子想的都是次日迎亲我该如何上马,如何迎轿,我见到我的玉娘,该说什么...”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到无可挑剔,要给玉娘留下最美的记忆,让她未来余生里每次忆起这一天,都会露出笑容。”
“要给她最盛大的仪仗,最漂亮的新房,最...难忘的新婚夜...”
“那一晚我掀起她红盖头,她凤冠霞帔,熠熠发光,比瑶池仙子还美丽。那一刻我在心中发誓,一生一世,都要让她快乐...”
“我的玉娘是我的心头宝,掌心娇,是世上最可爱的姑娘,莫说那劳什子梅侧妃,便是公主,是神女,我也不要,我只要玉娘。”
“好玉娘,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你不知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她哭声犹含恨:“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这个可恨的混蛋...”
“玉娘,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不想了可好?”
她犹自啼泣,嘤咛着没头没脑抓住他腰间肉,下死力狠狠地拧。
他腰腹一绷,却一丝也不反抗,只是环抱着她,轻拍她后背,任凭她又掐又拧又撕又挠。
到最后她把自己拧累了才松开手,此时帐中竟已飘起一缕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