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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夜来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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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念叨的梅清竹此时刚用过晚膳,坐在苏侍萱面前。

那一回获赠薛公子画像后,苏侍萱消停了一阵,又派人来求见了。

“苏姑娘今日又有何要事啊?”

苏侍萱眼圈红红,望着梅清竹,手中丝帕不知绞了多少圈,终于咬唇道:“殿下为何没来?”

“你要他来做什么?”梅清竹神色平淡如水:“你很快便要嫁与薛家公子,难道连避嫌二字也不懂吗?”

苏侍萱面泛微白,眼眸里涌着倔强:“我,我是有事要告知你们,这也不行吗?”

“哦,那你就告诉我,也是一样的。说吧。”

苏侍萱看着梅清竹,下唇抿得发了紫。

片刻,才咬着牙道:“素馨...将那东西拿来。”

丫鬟素馨连忙取来一包物事,正是秋叶送的那包秘药。

“这东西...”苏侍萱有几分不自在:“你,你拿去处理掉,我不要。不知是谁悄悄送来的,你得好好整顿后院了。”

原来她在客院深居简出,竟并未听到秋叶等人受罚的消息。

梅清竹扬眉微笑:“哟,这不就是那包秘药么?”

苏侍萱一愣:“你,你知道了?”

梅清竹闲闲靠在椅背上:“这么好的东西,苏姑娘怎么不用?”

“表嫂!”苏侍萱顿时一阵羞愤:“我又不是那等,那等下流人,你怎能这样侮辱我?”

“你是不是,总归是住到八皇子府来了。”

“若不是表嫂推我,我又岂会住进来?”苏侍萱越发急得脸红气促。

这个表嫂满肚子坏水,推了她,还让所有人都认定是她自己故意耍心机,自从她住入府中,人人都议论她,轻鄙她,她简直难受极了!

坏透了,世上怎会有她这么坏的人...

偏她还不觉得自己坏:“若不是你一再纠缠人,我也不会推你。”

苏侍萱红眼瞪着她,半晌,垂下头,哼声哼气:“我没想抢你位置,我不过想留在他身边而已,这你都不能容...”

梅清竹呵了一声:“苏侍萱,你扪心自问,你能容忍夫君身边另有他人吗?”

“你既如此坦诚,我也就和你直说。你要嫁他,他愿意娶你吗?你的父母、他的双亲,同意你嫁吗?我这个正妻愿接纳你吗?”

“没有一人愿意你入府,你却一意孤行,纠缠不休,还将过错推到我头上,你在做什么?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实告诉你,我能忍你到现在,都是你上辈子积了福。这药我早就知道,我就等着你用,好动手除了你。”

“你将它给我,于我压根就毫无意义,倒是救了你自己。”

苏侍萱愣愣地看着她,眼底羞臊错愕交杂,粉唇翕动着,开了又合:“我,我固然有错,不该,不该...”

“可表嫂又哪里比我强了...”

对上梅清竹眼中似笑非笑,她脱口而出:“谁不知你和林大人...当初林大人还上门向你提亲...”

梅清竹双目一锐。

当初向她提过亲的,又不止林玉璟一人。苏侍萱为何偏就无端提起林玉璟?

“秋叶私下与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她盯着苏侍萱,声音秤砣般沉。

“你,你别胡猜...”

梅清竹轻轻一嗤:“可是她告诉你,我与林大人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交?”

怪不得,怪不得萧珩要处死香琴!

这些腌臜话,秋叶既可以对苏侍萱说,自然也可以对香琴说!

“你,我可没这样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梅清竹神色讥诮:“实不相瞒,秋叶早几日便已被我关押,在被关押前,她还想向外偷传密信。”

“她出自内务府,内务府本不许宫女习武,可她一人能打杀十个你这样的小姑娘。”

“你自己想想,她接近你,是何目的,这样的人你也信?”

苏侍萱起初还有些不服,可越听到后面,脸色越难看,最后连嘴唇也煞白一片。

“我,我,可,我又没有坏心,她算计我能得到什么...”

“愚蠢!”

梅清竹终于斥骂出口:“就凭你这脑子,一旦真做了殿下侧妃,那还不是秋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皇子府后院还不是别人的后花园么?”

苏侍萱又羞又气,却发现她说的半点不错,闷闷地耷拉着头。

良久,终是起身赔礼道歉:“表嫂,是我太傻,险些被人利用...我,我知错了...”

“那秋叶,我真不知她竟包藏祸心...”

“可我没打算用那包药的,我今日求表兄前来,也只是想再问一句...”

苏侍萱兀自说着,梅清竹却已无心再多言,只随口应付两句,将那药拿走,撂下过了端阳节将她送回伯府的话,便起身离去。

夜色浓稠如墨,满是化不开的黑。

到宜安殿,萧珩还没回府。

梅清竹歪在榻上,心神散乱,觉得小腹也有些胀了。

原来那天萧珩奇怪的态度,并不是她多心。

秋叶既然能向苏侍萱污蔑她,与香琴必定也不会含糊。香琴又最是个蠢驴性子,知晓此事,哪有不与萧珩说的?

所以萧珩问她“哪些话没错”,原来暗指的竟是她与林玉璟的事,是有是无么?

腹中翻搅起来,她抱紧锦衾,纤巧的乌眉无意识蹙起,低低呜了一声痛。

迷离间,似有人轻轻揉她小腹,动作轻柔,耳边是他温软的声音:“月事又疼了吗?”

她别过头,嗯了一声。

“是不是今天又没喝药?”他缓缓揉着,在她耳畔温声细语:“卿卿,你身娇体弱,每月前后都要吃几回药,断不可疏忽了,知道吗?”

她猛地打了个寒噤,睁开眼,周身如坠冰窖。

卿卿?

谁是卿卿?!

“你在叫谁?”

红鸳帐里金芒刺目,映得他俊逸的容颜也分外模糊。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动作一停,抬眼看她,而后微微一顿,脸上的温柔缱绻潮水般徐徐退却下去。

他启唇,不疾不徐:“原来是你啊。”

声音带着丝不期待的诧异和平淡。

如惊雷劈在头顶,她脑中嗡地炸开:“萧珩...到底,到底谁是卿卿?方才你在唤谁?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神色疏离。

“别哭了,清竹。”

“你从不叫我清竹的,”她死死咬着唇,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双眼赤红:“告诉我,谁是卿卿?”

这心如刀绞的语调却并未使他有半分动容。

“罢了,你既已听见,我也不瞒你了。”

他声音铁石般平静:“清竹,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什么叫不能娶我?我们不是早已成亲了吗?是父皇亲自赐婚,我们成亲都已经半年之久了,你,你在说什么?”

他蹙眉看她,仿佛在看失心疯子。

片刻,伸手轻探她额心,垂眸几息,才缓声道:“清竹,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嫁我,大约竟入了魔怔。是我对不住你。”

“可,梦境再美,人终究还是要苏醒的,不是吗?”

她喃喃道:“什么梦境?”

“你我终究是无缘的。”他长声嗟叹,神色似悲似喜:“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你纵然才貌双全,到底只是庶出,你能给我的,不及你二姐万中之一。如今圣旨已下,赐卿卿与我为妃,我...只能对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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