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玉烛花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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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杨凌月的做法比梅清莺要高明得多。
梅清莺不过是以色相诱、以计相逼，杨凌月却以对方有心获知的消息为饵，徐徐引君入瓮。
若换了旁人，便是不随杨凌月换一处说话，总也愿意再问一问的。
萧珩却只冷瞥她一眼：“妄议皇族，该当何罪？”
“殿下，臣女不是...”
“李贵，将杨小姐带到母后处，将她的言行回禀母后，顺便将梅清莺的事回了。”
李贵心领神会，扯出个敷衍的笑容：“杨小姐，请吧？”
杨凌月惊得腿一软，啪嗒跪在地上：“殿下，殿下开恩哪！臣女知错了，臣女真的不是妄议，是有重要的消息...不，臣女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高抬贵手...”
目光焦急地向四周乱闪。
这若是回了皇后，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向八皇子妄议四皇子，能保住一条命都是好的！
虽说今天这一步是朱妃娘娘同意了的，可闹到明面上，朱妃根本不会也不能保她！
这个八皇子，怎么竟连这种消息都不感兴趣？这怎么可能？
“殿下，四皇子他...”
杨凌月将心一横，咬牙要胡诌点什么，却早有两个内侍过来掏出汗巾子往她嘴里一塞，将人横拖倒拽出了御花园。
“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别说，这有些人呐就是看不清自个身份，好好的在储秀宫待选不行么？”
“非要出来招惹贵人晦气，四处拣高枝儿攀，啐，也不知有几条命...”
......
杨凌月被拖出去，一路不知现了多少人的眼。皇后获悉情况，自是二话不说打板子发落，不在话下。
萧珩甩开这些狂蜂浪蝶，总算平安无事到了宫门。
不远处下马碑前停着八皇子府的马车，便有小公公迎上来。
正缓步过去，身后又有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从另一头由远及近，从半开的轿帘里射出一道憎恨的目光。
侧头一看，赫然是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在宫中涎着脸赖了数日，终于被明帝忍无可忍赶了出来。
此去前路凄凉，一个麻布包袱，两个随行嬷嬷，便已是她仅剩的一切。
她面色枯黄，盯着萧珩，嘴里牙齿咬得咯咯响：“萧、珩！”
看得出她心中已涌出千百句咒骂，只碍于出宫时朱妃的严厉命令，不曾出口。
萧珩向她沉默颔首。
这一下反倒就刺激了她，那点微薄的自制立刻消散无踪，扬声怒道：“停轿！萧珩，你给我过来！”
两个抬轿小内侍脚步一滞，有些无措。
萧珩目光冷淡，自向前行走，并不过去。
明珠公主气得脖子都红了：“萧珩，你给我站住！”
“孬种！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姐姐？你打量着父皇不疼我了，就把我当根草了吗？”
“你给我站住！我今天出宫想和你最后说几句话，你都不听吗？”
这时萧珩已走出好几步，见她越说越不像了，到底还是回过头：“皇姐究竟有何指教？”
明珠公主一把推开身旁两个阻拦的嬷嬷，对萧珩道：“你过来。”
萧珩朝她走近几步。明珠公主照着他的脸就啐了一口，所幸他侧头一避，不曾啐中。
“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一辈子！我是你亲姐姐啊！我是你亲姐姐啊！你怎会如此狠毒，你的良心就不痛吗？”
“公主殿下！您这是瞎胡说什么！您忘了朱妃娘娘怎么说的...”两个嬷嬷吓得魂都飞了，疾声向萧珩道：“八殿下恕罪，公主这是受刺激太大...”
“你们给我闭嘴！”
明珠公主想到将来余生尽毁，早已理智全失，将手指着萧珩，恨得浑身打颤：“为什么，你这个贱种，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我可是你亲姐姐啊！”
落日下的宫阙巍峨壮美，脉脉含情。大风卷起满天碎叶萧萧，也拂起萧珩宽大的衣摆，流云般舒卷飞扬。
他挥退附近内侍，负手静静伫立，像广袤的天空无言一任杜鹃声声啼恨，目光深沉似海。
“你会遭报应的，萧珩，你这样害我，父皇终有一日会看穿你的真面目，你等着吧，你这个伪君子，你总有一天要原形毕露的...”
“假仁义，假正经，贱人生的贱种，贱种！”
两个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尊卑上下，摸出手帕堵了明珠公主的嘴。
萧珩沉默地看着明珠公主挣扎，双眸无悲无喜，像一片无边的冰河，荡不起一丝波浪。
“七姐，五岁那年，我不慎踩到你绣鞋，你号令满宫太监将我绑缚，用烧灼的蜡烛在我腿上一点点烙下半个‘贱’字，烙痕之深，至今依稀可见。”
他轻声开口，声如寒玉击石，空渺而清淡。
“六岁那年，母妃染病垂危，你的母亲把持太医院，要我在翊坤宫跪满十二时辰才放人。”
“我跪在青石地上，你坐在我面前呼仆唤婢一同吃喝取笑，吃剩的果核瓜瓤都吐在我身上，半个时辰便湿透了我的衣衫。”
“十三岁那年，为求父皇恩准我带兵去北疆平叛，我在养心殿前跪了三天。最后父皇松了口，我也犯病晕倒，发起高烧。”
“你前来看望我，‘失手’打翻我的药，使我烧了将近一整天。”
明珠公主眼底写满恨之欲死的憎怨，额角青筋暴突，嘴里不住唔唔闷叫，却是一丝也挣不开了。
贱种，贱种！
不，不啊——
分明当年是被她踩在脚底的人，如今怎么就这样轻而易举捏碎了她的余生！
青布小轿重又起行。萧珩静静转身而去，披一身残阳如血。
......
差不多是杨凌月在宫中受刑、明珠公主抵达慧慈寺的同一时间，四皇子萧玳又一次被召到养心殿。
梅清竹听到消息时，已是夜晚。
“听说四皇子今天挨了皇上一顿板子？”
帘外夜阑珊，萧珩正同她在案前对弈，闻言一笑：“是。父皇这几日一直在查屠仁，我从中推了一把。”
“下午刚一查到，萧玳便被召过去，吃了好大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