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襄王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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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竹进了宫，萧珊正在殿内候着，见她来，拉起她就往殿外走：“走，咱们出去转转，给你看母妃新种的花。”
从偏殿出来，走过前庭，迎面吹来一缕桂花香，便见一方湖水宛如翡翠，湖上亭台错落。
行至阁楼附近，一色钧窑天青釉花盆种着秋菊，花瓣舒展如满天星子，映着浓烈的日光。
“这叫西湖柳月，前儿御花园培育的新品种，统共就这几盆。”萧珊眼眸上挑，笑眯眯的：“萧佩母妃想要，父皇一盆也没给她呢。”
前段时间贤妃想陷害母妃，反叫母妃升了位，越发得宠了。
梅清竹笑道：“皇上待娘娘是真真的好。”
前世她入宫多年，自然看得出锦妃宫里看似与别宫无异，一草一木却都是匠心设计。
明帝待锦妃，想来是真正有几分情意的。
陪萧珊说了一上午话，梅清竹起身告辞，出了景仁宫。
过甬道，刚绕过墙角，梅清竹就看见萧珩带着两个随从从另一条路走来。
因距离远，她便装作看不见，目不斜视地走了。
不料刚走到御花园，远远又见萧玳和明珠公主在亭中说话，还看了过来。
梅清竹身形一顿，心中纵然万般厌烦，也只得过来拜见。
“臣女见过四皇子殿下，见过明珠公主。”
萧玳颔首：“端敏县主。”
明珠公主眉毛一皱，面有不屑：“本公主道是谁呢，原来是靠大庭广众之下起舞，才捞了个县主的梅五小姐？”
“怎么，今儿又巴巴的往宫里跑，一个低贱庶女当上了县主，还不满足吗？”
这话说得可真是无比刻薄，就连送梅清竹出来的含菁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萧玳眯了眯眼，兴味地看着梅清竹。
梅清竹眼里冷芒闪烁：“今日臣女是应九公主宣召入宫，还请公主殿下嘴下留情。”
“臣女也不愿风头太盛，只是臣女若不挺身而出，大梁国威便要被蛮夷之辈折损了。难道公主殿下宁愿如此吗？”
“你，你！”明珠公主瞪着梅清竹，几度张口，却不知如何答言。
这个该死的梅清竹，简直和萧珊一样讨人嫌！
她指着梅清竹鼻尖，怒道：“大胆！谁许你这样和本公主说话了？”
“敢问公主殿下，臣女哪里说得不对？”
“你，你竟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本公主说话！”
“臣女自问语气也并不尖锐吧，四皇子您说呢？臣女到底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公主定要针锋相对，也要允许臣女为自己辩解不是？”
萧玳见再装死不行了，淡淡道：“都别闹了，多大点事。”
这话哪能平息明珠公主的怒气？
她阴恻恻盯着梅清竹，满心要想点法子教训她。
长乐公主的宫女含菁见状，心中着急，不慎晃了晃，明珠公主登时柳眉倒竖，发作起来：“放肆！含菁你这个贱婢，竟敢对本公主行刺？来人，拿下她！”
抓不到梅清竹辫子，打一个宫女她总有资格吧！
梅清竹侧身挡在含菁面前，冷声道：“明珠公主，方才本县主可不曾瞧见含菁行刺您。您若执意如此，闹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臣女也是要直言不讳的！”
“你敢威胁我？”明珠公主大怒，指着周遭众宫人：“这么多人亲眼看见含菁行刺本公主，岂容你混赖？四哥，你说，是不是看到含菁意欲行刺我了？”
萧玳眉心微皱，正要开口，路口响起啪啪的鼓掌声。
“好！好一出颠倒黑白的好戏。”
声线清平，身姿淡如春风，赫然是萧珩。
“萧珩？你说谁颠倒黑白，你把话说清楚！”明珠公主心生怯意，嘴上却毫不示弱。
这个该死的萧珩，他怎么就来了？
萧珩徐徐走来：“七皇姐这样直呼皇弟姓名，恐怕不太妥当吧？”
明珠公主气得鼻翼抖动，还没想出如何反驳，萧玳已经开口：“明珠，向八皇弟道歉。”
明珠公主愣住了：“四哥？你说什么？”
萧玳又重复一遍：“道歉，听见了吗？”
萧佩这蠢货，和梅清竹斗就罢了，还敢对萧珩大呼小叫，是生怕自己跋扈之名传不到父皇耳边吗？
他怎会有这样一个妹妹？
明珠公主还想说什么，对上萧玳冷戾的视线，吓得头一缩，满心心不甘情不愿地嗫嚅：“我...八皇弟，都是我失礼，你别介意...”
萧珩背手而立，好整以暇：“方才皇姐你污蔑含菁，无端斥责端敏县主，是否也该道歉？”
“你！”明珠公主大怒：“你让我堂堂金枝玉叶，向一个贱婢和一个庶女道歉？”
萧珩连眉头也没动一下：“皇姐，请恕我提醒，含菁是九皇妹的一等宫女，亦是四品宜人。梅五小姐更是父皇亲封的县主，大梁的功臣。”
明珠公主：“......”
有区别吗？！
“方才你无故污蔑含菁，斥责县主，皇弟我看得很清楚。你不愿道歉也无妨，我们去母后跟前分说。”
明珠公主脸都绿了。
她转头去看萧玳，萧玳却半点也没有为胞妹出头的意思，眼中还写着警告。
明珠公主又气又恨，却又没有任何办法，终于还是咬牙切齿向梅清竹道歉：“端敏县主，都是我失礼，请你宽宥。”
梅清竹笑了一笑：“公主下次不可如此了。”
“...自然。”明珠公主不知费了多少劲，才挤出这两个字。
萧珩却还道：“你还要向含菁道歉。”
“你！”
明珠公主吭哧吭哧，气得直喘气。
萧珩就这么闲闲地看着她，仿佛随时要去向皇上告状。
明珠公主终究毫无骨气地妥协了。
“含，含菁...今天都是我一时糊涂，请你...宽...宥。”
明珠公主说罢，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萧玳盯着萧珩，忽地轻笑：“八皇弟好威风。”
“不及四皇兄爱护手足。”萧珩瞥了眼明珠公主的背影。
“呵。”萧玳冷笑，转身而去。
梅清竹噗嗤一笑。
萧珩含了丝薄笑，令含菁退下，道：“没受惊吧？”
亭中只剩了他们二人。梅清竹低头一福：“多谢八殿下解围。”
萧珩眸光温柔：“我见你出了景仁宫，妹妹说明珠近来爱到御花园消乏，便让我来看看。”
好吧，当时他终究还是看到她了。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烦请殿下替臣女谢过九公主。”
萧珩侧身示意梅清竹走出亭子，两人并肩往出宫方向走：“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封为县主。”
“倒是要谢过殿下顺手一助。”
当时若没有他那句淑娴郡主，恐怕林玉璟和明帝未必会给她封位。
暖阳映照他如墨青丝，为他染上了金轮般朦胧的光晕，清朗璀璨，叫人瞧上一眼，一颗心便沉沦不复。
她一偏头，正瞧见他唇角微翘：“不必谢，这也是在帮我自己。”
梅清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她封了县主，对他有什么好处？
萧珩但笑不语。
梅清竹垂下眼睑，自己默默琢磨着，却总未想到原因。
两人沉默地走着，直到走到一方树荫下，确定四周空无一人，萧珩忽地顿住脚步。
“殿下？”梅清竹迷惑。
此处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在此处停下来做什么？
萧珩眸中神色变幻，定定地看着她。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逆着阳光，几乎将她整个人挡在阴影里。
他沉默着，迟迟不语。
她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红霞，忍不住瞄了他一眼。
他长身玉立，衣袂当风，发间玉冠温润，却还不及他面容的万分之一。
可是梅清竹却发现他脸上飞红，注视着她，眸光闪烁不定，仿佛在犹豫什么。
那双眼中波光潋滟，迎上她的目光，似是终于鼓起勇气：“你知道...选皇子妃是看重身份的。”
这话没头没脑地说出来，梅清竹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帮她封为县主，是因为皇子妃是有门槛的？
她脸上轰地一下就红了，用力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气：“八殿下说这些...做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他含着一缕笑，声音轻得像薄暮的烟霞。
“我不明白。”她僵硬地说。
萧珩无声一笑：“梅五小姐，我喜欢你，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