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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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
景仁宫属东六宫，住着当今皇上最宠爱的锦嫔娘娘，和锦嫔所出的九皇女，长乐公主萧珊。
傍晚的景仁宫十分安静，没有太多宫人婢仆。
殿旁青石桌边，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啪”，是落子的声音。
“哥，你今天水平可有些不够啊。莫非前儿惹怒了四皇兄，无力应对了？”少女翘嘴瞧瞧棋盘，又瞧瞧对面男子。
往常不出二十回合她准输，今天却撑到十五回合还未见颓势，莫非是她棋艺长进了？
“那可是你高兴得太早了。”萧珩轻轻一笑。
九公主萧珊托腮把棋盘左看右看，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又落一子，道：“这人嘛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我懂的我懂的。哥哥不要强撑着，输给妹妹不丢人。”
“左右我也不会说出去，顶多说给母嫔、父皇、李夫子、章夫子、罗夫子、云夫子、李嬷嬷、含菁、含芬、小青、小黄...听一听罢了。”
“是吗？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萧珩微笑。
萧珊笑得得意洋洋：“那是自然，现在外面像我这样的好妹妹可不多了呢。”
啪地吞了萧珩三个白子，摇头晃脑：“不过妹妹想着，哥哥和四皇兄多年缠斗，恐怕不至于为那么点小事方寸大乱。你说是不是？”
萧珩落下一子，但笑不语。
萧珊自说自话早已习惯，又道：“我猜呢，哥哥是——有所思。对不对？”
“是吗？”
“常言道，知兄莫若妹嘛，咱们可是最亲近的人呢。哥哥遇到了什么人，有什么困难，不如说给我听听？本公主别的不会，看人还是很准的，说不准就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萧珩刚想说没有困难，忽然眼色一动，笑了笑：“还真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萧珊兴趣来了。
“两个人素昧平生，家族亲眷也互无纠葛，过去和未来都无所牵扯，在任一方面都没有特殊关联，为何会露出——”
他回忆着：“相识很久，彼此之间恩怨深深，心中千言万语，却又恨不能远离对方，的眼神？”
“哥，你这是让我猜谜呢？”萧珊斜眼：“最起码你要告诉我，这是两个什么人，年纪，身世，哦，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萧珩微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道：“年轻女子，和你差不多大。”
萧珊顿时两眼放光，嘿嘿笑了两声：“这还不简单？定是那姑娘听了你的名声，暗中对你遐思遥爱，结果见到你的真人，啧，大失所望，所以...”
萧珩一笑：“长乐啊，李夫子两日前布置给你的大字，不是雪宝咬坏了，是你没写吧？”
萧珊笑容一僵，哐当一拍棋罐：“你怎么知道！”
萧珩笑而不语。
“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萧珊压下内心愤愤，变了个大笑脸：“哥，你现在也长大了，整日里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又有几分姿色，难免被人惦记着。”
“没准是有人看上你，对你有所图谋，你可要小心。”
“我说真的。”见他似笑非笑，萧珊又道：“你不知道有一招叫，咳，欲擒故纵吗？”
锦嫔出自民间，没有那么多酸腐讲究。萧珩和萧珊两个受此影响，私下里插科打诨从不避讳，这般字眼从萧珊嘴里说出来，两人没一个觉得有什么不对。
欲擒故纵？
萧珩想了想，摇头：“不是。”
宫里宫外，变着法子勾引他的女子何曾少了？人的真情假意，他还是能分辨的。
萧珊见他脸上殊无厌色，却吃吃笑了一声：“你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胡言乱语。”萧珩挑眉，一子“啪”地落下。
“你——哥，你欺负人！”
只见白子一落，局势陡转，黑子一败涂地，正好二十回合。
萧珊输了棋局，噘起嘴巴，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生了会儿闷气。
片刻，忽然又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哥，你说的那个姑娘，是不是七夕和你搭伴那个？”
四周伺候的人都离得远，两人说话声又放得很低，萧珊也不担心被听见。
萧珩不理会她，起身往正殿去：“时辰不早了。”
萧珊不死心，站起身急急追上，笑得一脸暧昧：“那个梅五小姐，弹的琴好听吗？”
“比你的好听。”萧珩微微一笑。
......
过了几天，江家老夫人寿辰到了。
江家老太爷去得早，但江家在京中根基不浅。
江大老爷江如孺颇有才干，任户部侍郎多年，是下一任户部尚书的热门人选。江家大姑奶奶江如玉又嫁到了勋贵世家忠顺侯府，更是不可小觑。
因此今天江老夫人寿宴，京中世家大族多半都上门祝贺。
江如玉今日盛装打扮，光彩照人。
一身喜气的桃红色绣金小袄，围着名贵的白狐披风，贵气逼人。
那狐毛通体雪白，没有半根杂毛，行动间银白的茸毛轻轻摇晃，比雪地还耀眼，彰显着江如玉在梅家不容置疑的主母地位。
梅若卿今日也打扮一新，娇颜盈满了笑，还对梅清竹浅笑颔首，明艳万方。
梅清竹眯了眯眼，唇边的笑意淡薄得像一缕风。
她们今天可真是开心。这洋溢的欢喜，不像是去祝寿，倒像是去给仇人扫墓似的，仿佛这些天的阴影都一扫而光了。
看来，毒蛇出洞了。
江如玉一行人马车一到，立马有小厮过来满口奉承地带他们进去。
这个嫁到梅家为主母的大小姐，江家可是极为重视的。
进了江府，江如玉含着喜悦而得体的笑容，与往来宾客打着招呼。梅清竹走在后面，目光示意霜雪，主仆二人暗暗记着江府的布局。
还未到花厅，江大夫人就从厅内迎了出来，殷勤地将一行人引进去：“老祖宗，看看谁来了？”
众人纷纷看过来，头发灰白的江老夫人从云纹檀木椅上站起身，梅根顺忙抢上前扶住老夫人，江如玉倒身便拜：“女儿江氏参见母亲，恭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福星高照，万事如意！”
“好！好！”江老夫人笑得陶陶然：“来了就好，快别多礼，坐，坐！”
梅根顺唤小厮呈上贺礼单，笑得喜庆：“小婿也恭祝岳母笑口常开，天伦永享！些许薄礼聊表心意，还请岳母笑纳！”
那长长的贺礼单子上俱是名贵物品，可见梅根顺对妻家心意之重。
众人纷纷称羡，江老夫人笑得愈发欢喜，梅家二房、三房太太和小姐们也纷纷上来恭贺。
“好！好！一个个的都出落得这样水灵，来，让祖母认一认。”江老夫人喜滋滋道。
梅若卿作为嫡亲外孙女自是成了江老夫人的焦点，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好不疼爱。接着，江老夫人将众小姐们都认了一认。
轮到梅清竹，江老夫人笑得越发和蔼：“你就是那个上了国子监的五丫头吗？”
梅清竹今日穿着件鹅黄色绣花小袄，盘了个双螺髻，显得稚气未脱，玉雪可爱。
她扬起天真的笑容：“回老太太，是我。”
一旁的江大夫人看着她，眼底笑意晦暗：“娘，五姑娘出落得好吧？上次媳妇在侯府一见啊，就过目不忘。您看，真是花骨朵一样的姑娘，跟咱们家月儿一样呢。月儿，过来。”
江大小姐江月心款款走来，明丽端方：“母亲。”
“还不快见过你梅家姐妹们？”
江月心含笑与众人见礼，目光划过梅清竹的脸，露出一丝不明意味。
“祖母，怎么不让我见见梅家妹妹们？”
江阳从男客席上大摇大摆走过来。
“胡闹！”江老夫人嘴里笑斥，一双老眼却含着宠溺。
江大夫人瞪他一眼：“你不好好在那边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妹妹们风仪出众，儿子见一次折服一次，怎么能不来呢？”
江阳嘴上敷衍着母亲，一双贼眼却只是滴溜溜望着梅清竹，放着淫光，连厅内其他人打量的目光也全不在意。
这个五表妹可真是美啊，嘿嘿嘿~
这么美的表妹今天就要做他十三房小妾了，嘿嘿嘿，真是一想就兴奋呢~
“五丫头，我这小儿子素来被惯坏了，没规矩，你莫要见怪。”江大夫人无奈地说。
江阳就是这么个死性不改，她也拿他没办法。况且今天...
梅清竹唇角勾起一道温柔的浅弧：“无事，大哥甚是和善，五娘一见就觉得亲切呢。”
鱼上钩了，她怎么会见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