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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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就离开了。林曦如她所说，躺了进去。胎根慢慢地合了起来，里面有些细小的触须，开始慢慢地贴合他的身体，逐渐盖住他的全身，随着胎根的闭合，他整个身体都被那触须给淹没了。胎根慢慢沉了下去，水并没有进来，触须的蠕动也并未让他有任何的不适，反而觉得身体越来越放松，意念随着触须向外延展，伸出了胎根，沿着根须，游向那结灵株。
周围出现了无尽的灵丝，和昨天与蓝衣侍女通灵时的感觉很是相似，只是现在周围这些灵丝更加的细密绵长。那灵丝在不停的律动着，轻触着他。林曦感觉自己被拨弄了同样的弦音，开始了共振。
眼前好像又回到了胎根外的世界，眼前还是这棵结灵株，只是比刚才看到的枝干要细一些，叶子也没有垂到他的身前，还在头上三尺处。林曦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游荡的影子，可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就在这时，远处飞来一个人影，他不是踩着灵龟来的，感觉像是从水面直接趟水过来的，而且，不是他在走，更像是水在托着他，送他向前。他身体似乎没有重量，从水面划过，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他近到跟前，抬头看了一眼结灵株，夜色很深，却还是没有遮盖住他嘴角的那一丝阴险。他纵身一跃，跳到了最下层的枝杈上，正要往上攀爬，周围的叶子开始骚动起来，平时看上去如纸一般柔软，此刻却突然间变得跟刀剑一样刚直锋利，直接刺向了来人。他一惊，不停得躲闪，似乎并不想跟这些叶子做过多的纠缠。无奈周围袭来的叶子越来越多，他有些招架不住。恼怒至极，他双手合起，猛地一搓，掌心冒出了一团火焰，那火焰在他掌心跳动着，张牙舞爪，似乎一头饥饿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挣脱缰绳。周围的叶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停止了攻击，但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还是将那人团团围在了那里。来人似乎也并没有要放火的意思，跳动的光亮，照出了他脸上的隐忍。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来人似乎仍然不敢真的释放火焰的力量，但这样的处境显然让他心急如焚。他一手举着火，一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剑。剑光闪过，几片叶子从柄处断落，瞬间失去了刚才的强硬，无力的落向了水面。他又将剑和火向四周挥舞了一下，其它的叶子慢慢让了开来。来人松了一口气，收起了火和剑，飞速的向株顶攀去。
林曦的意念也随着来到了那柱顶。此时的花房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来人伸手在那花蕊里摸索了起来，突然，他嘴角露出了笑意，用力一拽，什么东西被他给拔了出来，与此同时，整个结灵株颤抖了起来，好似被夺了命一样。来人大惊，有些慌乱，不过，很快，结灵株平息了下来，再无任何动静。来人似乎有些担心，他站定在那里，闭上了眼睛。林曦能感觉到，一股复杂的灵力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在结灵株上四处游走。很快，他收起了他的意念，脸上没了刚才的忧虑，将手中的东西收起后，快速离开了。
“他偷走了什么？”林曦想。此时，他意识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林曦知道，脱离了肉身，是不会再有恐惧的感觉，但是这声音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我的孩子，它还没有长大，它还小……”声音越来越小，接着，林曦感觉有些伤心，难过，愤怒，压抑，却又无可奈何。这种感觉不该是他自己的，难道是这结灵株？他感觉情绪越来越低落，越来越消沉，慢慢地，他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好温暖，刚才的负面情绪也已经荡然无存，只是身体开始有酥痒的感觉。他睁开了眼，发现是昨夜的那个女子。她蹲坐在林曦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笑着，和昨夜一样。她的手在林曦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依依不舍地退了回来。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白色的长裙在阳光下轻扬着，黑色的发丝不时地遮挡住她留恋的眼神。林曦想要起身，追上去，不知是为了什么，大概可能是问一句“你是谁”吧，可是身体纹丝未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离开。突然，他意识到，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不知为何，他心里泛起了一股巨大的伤心、难过，彷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一般。身体也开始由酥痒，变得刺痒，浑身都是这种感觉，他想要拼命的用力翻身站起来，却只有眼皮能听使唤。刺痒越来越强烈，他想要呼喊，哪怕不能动弹，至少要说出来，让对方听到，可是任凭内心有千万句话，嘴巴也最多只是颤抖一下，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泪水从他的眼颊流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般的情感，不过才见了两面，却觉得那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女子已经走远，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还是那样的微笑，只是微笑之上，早已泪如雨下。是开心？是悲痛？都已不重要了，也许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慢慢地，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云烟飘过，不再有一丝的痕迹了。
林曦拼尽全力稍微抬起的头重重地摔了回去，此时身体的刺痒慢慢变成一股暖流，在他身体里开始流动。泪还是凉的，他眼睛失去了神色，一片天旋地转后，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开始有了光亮，眼还未睁开，就感觉强光难耐，林曦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这时，他才发现，胎根已经浮上水面，表面已经裂开，此时已经入夜，月亮高悬，光亮依旧，好似这离岛上从未有过阴云闭月似的。也许是闭目太久的缘故吧，他揉了揉眼睛。
灵龟还在那儿，林曦坐了起来，穿好了衣衫，踏着灵龟回到岸上。经过了这个所谓的沐浴，他感觉身体更加轻盈，气血也远比之前旺盛。虽是晚上，但岸边的景象清晰可见，听力也灵敏多了，甚至于一些混杂的鸟虫啼鸣，他也能分辨的一清二楚。紫衣侍女从林中现身，不知是她一直在那里等待，还是恰到好处的出现。
“看上去很有效果。”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负这三天的时光。”
“三天？我在里面躺了三天？”
“沐浴时会将你的意识暂时的迁移，在你看来就像入梦一般。在梦中，时间会放慢它的脚步。”
林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谢，我感觉体力远胜于前。”
“这是太阴神给你的恩赐。好了，且随我来。”
紫衣侍女带林曦出了月环山，来到了一座神庙。
神庙位于一座山顶，像是将山削顶而来，整个山头从神庙的地板处戛然而止，整个地面看上去并非铺垫而成，却有着整齐自然的纹理。神庙里围绕在祭台周围的是两圈一人腰粗的石柱，约三丈高，石柱上刻画着一些祭祀的场景，和南海离岛的过往大事，最外沿是一圈站立的石雕人像，手持兵械，神情严肃，像是在戒备，样貌与之前所见的侍卫相差无几。和月环山相似，这些石柱和石雕拱卫着中央的祭台，只在进入的石阶处留了一个缺口。
黑衣侍女和其它六位侍女正在祭台前等待，此时此刻，时间刚刚好，月亮正悬于祭台之上。
黑衣侍女跪了下来，紫衣侍女示意林曦一同跪拜在祭台之前。祭台看上去也是直接从山石上直接雕出的，从中央的缝隙中，还有汩汩的泉水涌出，沿着地面上凹槽的走向流了出去。祭台上并未有任何的雕像，只有一个巨大的月金轮树立在上面。
“承太阴神的恩泽，我等族人得以生存于世上。”说完八位侍女都俯身叩拜。
“遵太阴神的指示，已将恩泽施予这个年轻人，在此叩谢。”林曦也随着她们一起叩拜。
“接下来他的命运，还望太阴神给予指点。”黑衣侍女说完，和其它七位侍女一同起身，环绕祭台而站，将手伸进了祭台边沿环流的水中。齐声默念着“吾心所愿，祈求指点”。不多时，月金轮开始变亮，发出微弱的鸣响，若是在过去，林曦很难听到这个细微的响声，现在，如在耳畔。就在这时，周围开始暗了下来，众人抬头看去，一片黑云飘过，遮住了月亮的大半。八位侍女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就连一向沉稳的黑衣侍女，此刻神情也阴沉了下来。在其它侍女还在抬头愣神之际，她很快回过神来，死死盯着月金轮。月金轮的光亮开始褪去，几乎消散殆尽的同一时刻，黑云完全撤去，月华再现。她松了口气。
此时，其它几位侍女已经开始悄声议论起来，只有林曦，还迷茫地跪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蓝衣侍女走过来，将林曦扶了起来。
“接下来的路会很难。”她有些疼惜的看着林曦。
“不过也只能你自己去面对了。”黑衣侍女大声说道。“天相昭示，你会遇上大难，但最后定会逢凶化吉。年轻人，去吧。”
蓝衣侍女还想说点什么，被黑衣侍女给拦了下来。林曦告辞别过，下山去了。
“大姐，这天相恐怕不止是他的命运吧？”
“你什么意思？”黑衣侍女厉声问道，“刚才是替他向太阴神寻的指示，自然是他的命运。”
“大姐，你知道的……”
“好了，不必再说了。”黑衣侍女打断了蓝衣侍女的话。“他离岛之后，封锁全境，不准任何人进出。自此全族戒备。”说完便拂袖离去。
其它几位侍女凑了上来，紫衣侍女拉着蓝衣侍女的衣袖问道，“三妹，大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大姐以前不是这么武断的。”
“二姐，关于九妹，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们？”
“怎么扯到九妹身上了？”紫衣侍女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是呀，三姐，怎么提起九妹来了？”其它侍女也七嘴八舌的嘀咕着。
蓝衣侍女盯着紫衣侍女看了一会儿，紧皱地眉头还是松了开来。“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年轻人跟小九有什么联系。”
“三姐，你是咱们姐妹里最细致的，说来听听。”红衣侍女说道。
蓝衣侍女转身望着林曦离去的方向。
“他灵身的弦音和小九太像了……我说不上来为什么。咱们九位姐妹虽同出一胞，却灵身的弦音大不相同。这正是让我奇怪的地方。”
“他的体貌更像是南境之人，而且是第一次入境，小九也从未离开过，他俩怎么会有关系呢？”紫衣侍女看上去并不知情。
“二姐，刚刚我之所以觉得你有事隐瞒，就是因为，虽说大家都知道小九是因何而死，但是最后被献祭于结灵株之时，只有母神、大姐和你一起进了月环山。最后小九临死之前有说什么、做什么，大姐和你出来之后只字未提。”蓝衣侍女说话间一直在看着紫衣侍女。
紫衣侍女略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其它的侍女，发现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怎么，你们不敢问大姐，就一起来为难我？”
“二姐，你知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蓝衣侍女接着说，“我们只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是呀，二姐，就告诉我们吧。”其它侍女一起七嘴八舌的说道。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紫衣侍女看上去有些委屈，但是其它侍女似乎并不肯就此罢休，尤其是在这难得一遇的能知道真相的机会面前。
她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虽说我的职责是负责护卫结灵株，但也仅此而已。那日随母神和大姐进去之后，召唤了灵龟，我就被母神吩咐待在岸边等候了。我并没有去到结灵株前，也就是说，我并不知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