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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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个人空有一副健壮的身躯,却无强大的意念,终归只能是个弱者。你、我主政,无论如何不能重蹈覆辙。”
“我心亦是如此!”
“你,对圣君,怎么看?”
程锦没想到玉衡会突然问起圣君的事情。
“陛下为何突然提起圣君?”
“我自小就了解不多,只知道每年重大的礼节都要先叩拜圣君,然后再行其它的仪式流程,包括我这次登基,也向圣君行了谢恩之礼,但也只是循章办事而已,不知所以然。之前国家太平无事,也就没那个心思,现在,我想知道一些关于圣君的事情。”
“我所知可能也有限。”
“无妨,说来听听。”
“陛下当知这大殿外树立的雕像就是圣君,据说这雕像自立国之时就在那儿了,距今已有二百多年了。据史书记载,南境与北原止戈之后,南境四邦分治,圣君自此归隐西圣灵山,未再亲临中土。所有来自圣君的旨意或者教诲,都是通过使者来传达,每隔八十一年,都会有一位圣女代圣君前来巡视。最近一位就是你之前见到的,也就是据说命丧沙场的那位。再上一位,据前人所说,年纪轻轻,在巡视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
“圣君活了这么久啊?”
程锦一惊,马上抬手示意玉衡慎言,“陛下万万不可这般言语,这是大不敬啊!”
玉衡也意识到了,不过他倒没觉得怎样。“你不必惊慌,今后我注意就是了。”
程锦坐了回去,“陛下的疑惑臣明白,其实不只陛下有此疑惑,怕是南境四邦的所有人,都有过这样的念头,常人五十而衰,难有花甲过百。圣君之为圣君,这怕是其中最让人敬畏之处。南境四国每位新君继位之后,都会派使团亲去西圣灵山叩恩,只是上岛的只有使团领队之人,也只有此人能有幸见到圣君。这个事情也是记录在了《圣君训诫》里。”
“真是大意,总是听别人提起里面的东西,我竟然从来没有翻看过。”玉衡心里想道,“看来以后就算排斥的东西,也要了解清楚才行。”
“臣所知也是有限。据说曾经圣君带领南境四邦对抗北原,后来达成停战协议之后,他就退隐,不再过问朝政了。时过境迁,对于圣君的祭拜也越来越流于形式。蹊跷的是,就算如此,圣君似乎也并未动怒,圣女这次下山巡视,也并未有惩戒之意。只是可叹,这次国难,圣女时运不济,命陨当场……”
“你可知道大祭司?”
“大祭司?陛下是说那天被你亲手斩杀的北原大祭司?”
“不是,我问的是咱们南境的大祭司。”
“拜神之族才有大祭司,我南境四邦自立国之时就只拜圣君,不曾听说有过大祭司。”
“哦,那没事了。”玉衡若有所思道。
“陛下所言,正好提醒了臣。陛下登基之后,尚未派出谢恩使团,不知陛下作何打算?”
“不如你带团出使,如何?”玉衡说道。
程锦从玉衡的眼神里,明白了什么,“臣自当领命前去,不负所托。”
“另外,”玉衡接着说道,“你在廷议上提到的夜神教,也说来听听吧。”
“这个教派是最近几十年才出现的,教众都是女子,多是苦难出身。天下多不平事,只是她们敢于反抗罢了。鉴于此教派不服管教,四国先后出兵围剿过,都没有得手,这次国难,据说教众再次壮大了。以前多是落难女子被救才会入教,而现在坊间传闻,开始有人直接游说寻常百姓入教了。打的旗号无非就是此次国难,被掳的多是女子,劫去北原做牛做马,南境之邦已无力护佑她们了,不如早做打算,入教自强。臣认为,围剿之策不可取,原因有二,其一,民女受难,罪在朝廷,出兵剿患纯粹本末倒置;其二,此教派并非反抗朝廷,只为教众自保,其实并非祸害。如此的话,唯有对症下药,方能药到病除。”
“这夜神教是谁创建的,你可知晓?”
“这臣不敢肯定,只是听说她们崇拜一位女夜神。这位女夜神来无影去无踪,从夜色中来,到夜色中去,神通广大,多救女子于危难,也惩罚了很多向女子施暴之人。被救之人都感念她的恩德,也愿效法她行事,后来就出现了这个夜神教。”
“可有人见过这位女夜神?”
“听说哪怕是教众,也只是少数被直接施恩的人才见过她,其它人都不曾见过。坊间甚至有传言,说这位所谓的女夜神只是她们编造出来蛊惑人心的幌子,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但即便有此流言,不知为何,入了教的人,都死心塌地的追随着,从未有人背叛。”
“国相大人真是耳听八方啊!”玉衡有些调侃地说道。
“陛下过奖,职责所需,多知多善,多知多善。”程锦一边说一边做出惭愧的手势。
“夜神教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亲自处理。”
“如此甚好。”
程锦走后,玉衡望着殿外的夜色,心里不免有些烦乱。以前,自己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却也无实事需要挂心。现在,自己成了一国之主,虽说程锦替他分担了很大的压力,他不需要亲自顾虑民生,但是国计总是需要他深谋远虑的。国难刚过,内忧尚未平息,先王后似乎并不甘心就这么失败,据说还在谋划着什么,南境四邦虽表态愿意同心,但是真是假还有待考验,自强才是王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北原虽然被击退,但那更像是暂时群龙无首慌乱的结果,今后是否还会侵扰未尝可知,如何防备是头等大事。还有那位圣君,他对南境四邦的影响还是有的,将来会如何影响朝局还难说,且看这次使团出使后的消息吧。夜神教虽本身对朝廷无害,不过如果能够化解这段怨念,自然更好。还有师父,自从他失踪之后,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虽然说没有消息暂时就是好消息,但是他心里始终牵挂着,担心师父的安危,如果是有意躲起来,可能是遇到什么凶险了,他其实更希望能替师父分担一些,现在,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师父,只是师父还是始终不肯露面,也不愿告知行踪,也许还有别的不得已的苦衷吧。林曦的下落,也是他一直挂念的,他有那么一点点私心,希望林曦不要再回来,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也不管他现在为何像变了一个人,他安好即可。倘若林曦再也不出现,时间能够改变这一切?青凌会接受他吗?自从青凌“嫁”给他,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往日的淡妆素衣,每天必要画上一份浓厚的妆容,就像是在自己的脸上,戴了一个面具,自此将原本的自己藏了起来,他们俩之间,充斥着尊重,时时刻刻保持了距离,外人只当新王新后谨遵礼数,只有他俩心知肚明,这只是例行公事,没有什么真情实感。这是最让玉衡苦恼的地方,遂了愿,却又未得偿所愿。
想的多了,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和落寞,不知不觉,他已经跺着步子来到了母亲的偏殿之外。他示意随从在门外等候,自己推门进去了。
西圣灵山上,八面玲珑的信鸽源源不断地回来了,腿上绑的信条被侍从直接递给了圣君。
看完全部的信条后,圣君的脸上逐渐露出激动的神情,整个人精神也抖擞了许多。他将所有的信条团在一起,握在手里,运气发力后,松开了手掌,刚才的信条已经化为碎末,很快随风飘散了。
圣女前来叩拜圣君,她捡起了刚才圣君无意抖落的披风,给圣君批了回去。
“纵目台风大,还请圣君多加注意身体。”
“哦,你来了。”
“圣君,什么事,让您如此开心?”
“八面玲珑查到了那个叛徒的行踪。”
“叛徒?”
“你还小,那已经是陈年往事了。那个叛徒曾经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后来他盗走了我的法器,逃到南境,不知所踪,这次八面玲珑下山,原本是探查世事动荡之因,却意外寻到了那个叛徒的消息。”
“圣君,八面玲珑只善探查,那个叛徒能盗走法器,逃出灵山,证明他能耐匪浅。要不要派出灵山卫队前去协助抓捕?”
“那是自然。”
“圣君,小女愿请命前去抓捕。上次南境巡视,小女误了大事,这次,请让小女戴罪立功。”
圣君转头看了看圣女,迟疑了一下。
“孩子,杀鸡焉用牛刀,让他们去就可以了。况且,南境长乐国新任王君继位,遣派了国相带领使团前来谢恩,你要与我同在。”
圣女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听命,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圣君看出了圣女的心思,“孩子,要记住,成大事者不能意气用事,要有大局为重的心胸。”
“对不起,圣君,小女知错了。谨遵教诲。”
“传卫队长来吧。”
“是。”
话说林曦在吸收了老者的灵身之后,在跪坐之时,只觉得天空分外明亮了起来,他和老者之间,出现了一道光幕,光幕看上去如同在水下看到的水面一般,闪着银光,在缓缓波动着。他警觉了起来,不知这又是什么危险。片刻之后,发现并无其它异常,林曦便伸出手去触摸那道光幕,让他奇怪的是,指尖什么也感觉不到。慢慢地,光幕越来越厚,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光幕之后的东西也越发看不清楚了。他感觉自己被这道光幕给围在了悬崖边这一隅。
没过多久,他身后的悬崖边上,从老者召唤出来的那个光环之中,走出来两个人。这两人长相非常俊秀,但看不出是男是女。它们眼睛都大大的,很是明亮,耳朵略有些尖,头发干净的束在了脑后,身上穿着利落的行装,手上拿着两把弓箭。
它们四处打量了一下,见并无他人,就略带警惕的来到了林曦的身边。此时林曦更加警觉了起来,他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所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两人用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几句之后,就用林曦听的懂的话向他问道,“是你要上岛?”
听到这里,林曦心里踏实了许多,也多了许多的疑惑。
“是的。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暗夜族人,就住在对面那岛上。我俩是哨兵。”它们回应道。“你为何要上岛?”
“我和一位前辈要上岛避难,只是他现在已经遭遇不测。”林曦说着看向了刚才老者盘坐的地方,现在光幕已经将视线彻底阻隔,那个方向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已经死了。”其中一人说道,“不远处的林中埋伏着很多人,看样来者不善,你快些随我们上岛吧。”
另一人似乎不同意他的意见,说了些什么,这人回应了他几句,边说边指了指光幕、月亮和耳朵,另一人就不再言语了。这人示意林曦赶紧跟过去。林曦又看了一眼老者的位置,“那前辈怎么办?我不能留他尸首在这儿。”
“死人是过不了流光洞的。快些随我们离开吧,月之余辉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虽不明白它们说的这些,但林曦还是觉得随它们上岛是上策,费了千辛万苦,甚至于牺牲了老者的性命,不就是为了能够上岛,躲避凶险吗。他有些不舍得又看了老者的位置一眼,便随着那两位哨兵进了流光洞。
这流光洞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进去之前,看上去里面朦胧深邃,浮光动荡,实际在进入光环之后,眼前瞬间换了一个世界,他来到了岛上,彷佛那流光洞只有一层纸的厚度,又或者说它根本没有厚度。回身望去,那流光洞的光环逐渐散去,从这里看向来时的对岸,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彷佛近在眼前一般,和刚才望过来的感觉大相径庭。而且,这边,虽然也是夜晚,可是月亮比对岸要明亮许多,除了照出的一些阴影之外,其它的地方都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几乎清晰可辨,宛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