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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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大娘用手抚着胸口，半天才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让那个宫女先出去了，才对飞练说道：“我召你进京，就是让你来断案的，自然要跟你细说。但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你看清刚才那东西了吗？”
聂飞练点头道：“那是一只猴子，并不是什么怪物，怎么会看不清？可是，马厩中为什么会有一只猴子？”
皇甫大娘看来也被这只猴子给吓了一跳，双腿有些发软，就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曼苏尔从水缸中取了一些清水来，让她稍微洗了一下脸，清醒了一些，才开口道：“也难怪你不知道，马厩中养猴子，说起来也并不奇怪。只因想要把马匹养得肥壮，就必须在夜晚加喂草料。而猴子生性活泼，蹦上蹦下即可吵得马匹无法休息，就只好去吃草料了。这样一来，马厩中的马常吃夜草，又被猴子吵得不得不活动，身体自然健康，还不容易得瘟疫，就是这个道理。”
曼苏尔听后，也点头道：“我以前也常见大人半夜起来喂马，是这个理儿没错，看来养只猴子还真的可以避马瘟啊！”
聂飞练见连曼苏尔都这么说，自然并不怀疑，四处环视了一周，心中暗想：“这只猴子既是养在太子的马厩之中，当然是驯化过了的，不可能是野猴子。否则太子时常出入马厩，万一猴子发起狂来，便不得了了。而且方才看她二人神情，并不像是在假装，要装也没有这么像法，那也就是说，她们也不知道猴子为什么会突然发狂，与这件案子可有什么关联吗？”
她一下子也难以断定猴子与案子之间有没有关系，就催着皇甫大娘把案情说一遍，大娘说道：“好，你看这马厩之中有七匹马，其实在数日之前，这里原有八匹马，七匹黑马、一匹白马。而太子殿下最钟爱的，就是那匹白马，还亲自为它取名叫做‘纤离’。实在是珍贵无比，天下只此一匹，就算用黄金一分不差地打造，也没有它值钱。可就在几天之前，这匹白马，却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聂飞练哦了一声，问道：“请问府上最后一次看到这匹白马的人是谁？”
皇甫大娘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本月十四晚上，有人亲眼所见，八匹马都在马厩之中，最里面的就是那匹白马。谁知刚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匹白马就不见了，这期间，并没有马匹被带出马厩，人马岂能混同，是以绝不可能看错。”
聂飞练又问后来怎样了，大娘叹息道：“还能怎样，倘若是别的马丢了，倒还罢了，偏偏这匹白马却是万万丢不得。在你来之前，早已将整座府邸查了个遍，掘地三尺，不怕你笑话，连一条砖缝都没放过，就是连一点马的影子都找不着。我们也查问了把守几个门的士兵，他们俱都发誓赌咒，当天未曾看见一匹马出入府邸，就连马那般大小的东西都没有。这些士兵都是殿下亲自挑选，个个赤胆忠心，那是不必说的，而且每个门少则五六人，多的有十余人，就算一人说谎，也没有这么多人一起串通的道理。”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缓步走了出来，在马厩之中耽误了不少时辰，出来的时候，已是夕阳在崦之时，拂体凉风、适意畅怀。聂飞练听着皇甫大娘说话，不停地思索，忽然间问道：“大娘，你说本月十四晚上，有人亲眼看到白马还在，那这个人是谁，我在想，说不定此人说的，根本就是假话！”
皇甫大娘停下脚步，摇了摇头，甚是坚决。聂飞练见她不信，又道：“事无绝对，就算府上最忠心之人，白马既如此珍贵，也难保不会见财起意。你想想，有没有可能是这样：这个人早就已经将白马转移到府外，又假意说他于某时某刻看到白马尚在马厩之中，以此来混淆视听。倘若是这样，那他极有可能就是盗马之人，至少与本案脱不了干系！”
皇甫大娘看着聂飞练，霭然笑道：“那你会不会偷你自家的东西呢？”
她见飞练一脸茫然，就又道：“我老实与你说了罢，十四日晚上亲眼看到白马之人，就是太子殿下本人！你说得没错，这里谁都可能说谎，唯独他不会，而且那天晚上的事，说起来，还与你有一点关系呢！”
“与我有关系？”聂飞练大为诧异。
“不错。你在离开苏州之后，是不是在高塘湖破过一起银票案？”大娘在看到聂飞练点头承认了之后，就又道，“那就是了。十四日晚间，太子殿下因为银票被如数追回，大为高兴，就在府中设宴，请了吏部、户部等人一起庆祝，一直喝到很晚才散。席散之后，才顺便想到去马厩看一眼他的白马，由此才揭发出盗马案来。你说，是不是跟你也有一点关系？”
聂飞练这才无话可说，皇甫大娘提到高塘湖，却让她想起一个人来，暗道：“我在高塘湖与莫怀雨将军分手之时，他曾说倘若我到了汴京，他就来见我一面，不知他现在可还在这里吗？”
她原想向大娘打听一下莫怀雨的行踪，但盗马案尚未告破，现在就提起不相干之人颇不妥当，于是转了个话头道：“大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就是下午抓住曼苏尔不放那人，他叫什么名字，可是府上之人吗？”
皇甫大娘道：“你问的是他呀，他叫丁保良，因为作战勇敢，被太子格外看重了，提拔他做了一个巡检，现下就在太子府上任职，已经十年了。”
聂飞练心想：“既是太子看重的人，自然要把出身来历查个一清二楚，我也不必多问，倒显得我不放心他们似的。但有件事，却是非问不可。”
她既打定了主意，于是问道：“还有一事，这个丁巡检，失马的那天晚上，可曾在马厩附近出现吗？”
皇甫大娘笑道：“我知道你必有此问，十四日一整天，丁保良受命外出办事，并不在府中。你要是不信，等下次见到他时，亲自问他吧。”
天色渐黑，下人们在各处挂上了漆纱风灯。太子府向来不留宿外客，哪怕是聂飞练也一样，她便告辞了皇甫大娘，与曼苏尔回到了租住的客店，稍微收拾了一番。刚躺上床榻，可能是几天内连续赶了许多的路，神思倦怠，还来不及想到什么，便已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真好，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给吵醒。聂飞练迷迷糊糊的，披了件外衣，问道：“是谁？”
外面有人飞快地答道：“聂捕快，我是太子府的人，丁巡检叫我来通知你，请你即刻入府，有新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