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以人为镜可明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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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哥想搞土地国有制也就是公田的图谋,在这帮臣子的一力推行下,这时候早就藏不住了。
虽然没有搞什么强行推行。
但自河东开始,那帮将佃租降低到与公田一致的士绅带起潮流之后,舆论中间又冒出来靠土地所有权收租是国家蛀虫的说法。
很多士绅不明白,以往被盛赞的耕读传家,怎么就成蛀虫了呢?
问题是人家说耕读你倒是去耕啊。
就依靠土地所有权收租,你耕你妹呢?
这波舆论已经开始指责,光凭借地契从真正的农人手中夺食,不事生产毫无助益于国,地主们比商人们更可恶。
商人虽然逐利,但也有转运之义,平抑物价之功,你们这帮土地主除了在佃农身上作威作福,还干什么了?
耕读传家依旧受尊重,农人地位依旧高,但那个耕读是指自耕农。
连雇佣长工购买奴仆自己耕种的人都能算上,就是不包括他们这些收佃租的。
这股风向当然少不得荀彧暗中遣人煽风点火以助其势。
受这股风潮的影响,在司州四郡特别是号称首善之地的河东,放田收租的家族名声极差。
反而是皇商的地位名声真的被提升起来了。
经营各种作坊从事货殖的人也逐渐多起来。
加上货殖讲座盛行,影响到当地名声大一点的儒者给弟子讲道的时候,都免不了提几句以商见义以商行儒。
所以司州四郡的商贸活动异常繁荣。
士绅们乐于去开各种作坊,也乐于开店经商。
更乐于显摆自己在商贸中的成就。
而这种买卖行为的盛行促进了各类货物的流通,倒真的让很多黔首的生活变得更好起来了。
这些都不过是表面现象.
其实根子是由公田带动的税租总和十取其一的风潮。
税租降下来,大量钱粮从豪族士绅家平均分布到家无恒产的底层黔首屁民手中。
他们手头有了闲钱,也乐于赶赶墟市采购些东西。
如此便让国家财富真正的流通了起来,而不是一直堆在豪族的库房中吃灰。
所以虽然市面上流通的货物依旧有些贫瘠,交易行为的普遍却导致了商贸的繁荣。
这种繁荣又导致了早期进入商贸领域的士绅,通过货殖弥补回了自己在税租降低方面的损失。
他们依旧能保持自己以往的生活品质。
间接又吸引了更多的士绅进入商贸领域。
可以说在司州四郡,士绅从商的大氛围已经形成。
四郡特别是河东士绅也乐于以田换股,拿一份固定收益混吃等死,最起码不用担负骂名。
但任何社会的大变局中,有迎变化而上主动站到风口的猪,也少不得躲开风口瑟瑟发抖并对这股大风牢骚满腹的守旧派。
因为已经收不上来太高的佃租,又不愿意顺应时势从商或者换股,这帮守旧者的光景显然早已不复当年。
他们固执的守着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固执的收着只剩原本四五分之一的佃租。
一边背负着骂名,一边骄傲着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智者,一边落魄着。
在这些人的口中,庚哥当然是被卢喷喷皇甫嵩朱儁以及名声越来越响的荀彧这些奸臣所惑的昏君。
张让赵忠宋典与蹇硕:嘿嘿,终于没人说陛下是被我们宦官蛊惑的了。
朱儁身边,其实很围绕了一批这种人。
他的看法,也不免被他们所影响。
在这些人眼中,庚哥鼓励的公田国有,只是换了个花样推行王莽的新朝所实行的王田。
所以他们经常一边抱怨着庚哥辜负了秀儿光武对天下士绅的承诺,一边拿庚哥跟王莽做对比。
在并州推行新政,豪族世家方面的阻力,很多都是被这帮守旧派的各种耸人听闻的说法所影响。
尚未实现新政的地方的士绅们,自然与守旧派们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但那些守旧派,也不过是敢在背后非议一番。
哪里有朱儁这么勇,当着庚哥的面在小朝议中提起。
朱儁其实没那个意思。
他了解庚哥之前提出的世家豪族兼并导致失地农民太多,以至聚为盗匪的说法。
他也认同温和推行公田制,解决这个麻烦。
只是寒族小地主出身的他,时长也忍不住迷惑,他们这般做真的对吗?
照这么玩儿,以后负责管理国家的士,大部分就真的要从商贾中间出来了。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情,让他不由一直忐忑。
就好像如今的公知一遇见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就会往美西方的制度中找差异找真理。
朱儁也忍不住会往前看,往过去的历史中找答案。
那当然是找不到答案的。
他于是经常觉得那些守旧派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还能运行的天下制度,为什么要改?
诸姓士绅怨气和不满这么大,为什么还要继续改?
他只是迷惑而已,却并未彻底站到守旧派那边。
他尤为恐惧的,是小朝廷会按照王莽在新朝的做法,以严刑重罚来推行新政。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因为王莽新朝那么干的结果,是被天下士绅共弃的败亡。
而皇甫坚寿与张辽的滥杀和铁腕,终于让他把这两件事对上了。
一时情绪激动之下,难免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也顿觉失言。
又遭卢植张让皇甫嵩荀彧等人或严厉或惊恐或关心维护的喝止。
朱儁默默的低头,再不发一言。
一直半闭着眼睛假寐摸鱼的庚哥却并不认为被冒犯到了。
他很满意有这么帮能干的臣子。
也明白任何团体中都得有这么一个反对派。
总是好事,不至于干什么事都一片赞同,看起来爽了。
没人从反面提供意见,导致视角狭窄,很容易犯错。
犯错多了搞不好他又没法儿躺平了。
再说王莽,那应该是个穿越者前辈吧?
被位面之子轰杀了的穿越者前辈。
对王莽事迹一知半解只是道听途说的他,并不觉得这是个侮辱。
反而提醒自己不要插手太多,否则容易搞出位面之子轰杀自己。
所以他很随意的挥了挥手:“无妨,言者无罪。”
他脑袋里突然影影绰绰冒出来一句话,他前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想着可以替朱儁辩解一番,于是就信口说了出来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说出嘴才发现好像记不全。
中间忘了的那段口中随便嗯啊着糊弄过去,然后看向朱儁:
“朱卿可谓吾等之镜也!”
正在惴惴不安的朱儁那一刹那泪流满面,长揖弓身道:“陛下……”
下面的话竟只剩喉头哽咽,脑中混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