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低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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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星穿着整齐的铠甲，骑着卫青特意给他选的马，排场和中状元一个级别，风风光光地回了家。
在门口等候的卫少儿描眉画眼，穿了一身新衣裳。街坊四邻羡慕的目光让她有点沾沾自喜，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特意去擦了擦门口廊柱上的灰尘。
也难怪她这么喜庆，一家奴隶如今成了一门俊秀。妹子给皇上生了二胎公主，虽然不是儿子，但皇上依然大加赏赐。弟弟贵为大汉北军执金吾，南征军副将。自个丈夫新封虎贲中郎将，统领期门军，出征南越。儿子是远近闻名的虎贲郎。
秦去病虽没有他老子风光，却一路像个跑江湖耍把式的，逢人抱拳，见友作揖，大有“苟富贵勿相忘”的大哥风范。
卫青一如既往地低调，一路只要遇到个熟人，还是和当奴隶时一样，点头哈腰，家长里短。
秦星一路面无表情，直到进了家门还垮着脸，像谁欠他钱似的。
“别发愁了，南征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卫青以为秦星不愿意去南边。
“我知道，就是累了。”
秦星应付了一句。
“孩子他爸，累了就休息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上桌了我叫你。”
卫少儿里里外外张罗着。
“娘，我出去见见兄弟们，都在门口等着了。”
秦去病趾高气扬地甩下一句话，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记得回来吃饭，别光顾着玩。”
卫少儿应道。
“一个毛孩子，谱不小，就是缺管教。”
秦星不知道哪来的气。
“说什么呢？”卫少儿拿着手巾在秦星身上扫着灰，“孩子高兴，出点格怕什么。”
“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吧。”
秦星顶了卫少儿一句，开始脱盔甲。
卫青见状，摇了摇头，自顾回屋了。
朝堂之上，刘彻一句“君无戏言”，便封了秦星“虎贲中郎将”。魏其侯窦婴和武安侯田蚡反对，两人一致认为，秦星寸功未建，毫无战斗经验，不可授予如此重要的军职。
刘彻却坚称秦星是个将才，而且斩杀墨者田仲和豪侠郭解，为大汉朝剪除了内忧之患。
事实上，刘彻玩的是一出先入为主。他不抢先一步把秦星安排了，窦婴和田蚡又要在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期门军内插根木楔子。
当秦星把两个人头、两把剑扔在他脚下的时候，刘彻才完全放下对秦星的防备。
不管如何，秦星杀了墨者名士和江湖豪侠，就意味着他在民间已无法立足，甚至成为了墨家和江湖游侠不共戴天的仇人。
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刘彻也明白这个道理。
两颗人头就是秦星纳的投名状。
被迫入仕的秦星根本高兴不起来。皇上封赏他时，他推辞了一番，刘彻不但不收回成命，反而让窦婴昭告天下。
秦星杀了两人，是大汉的有功之臣。
即将出征，秦星倒不担心自己还有卫青和秦去病有什么不测。江湖人士再厉害，也不敢直接和正规军硬钢。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自己老婆，长安城里隐藏着很多墨者，秦星感觉这些人都在暗中偷偷看着自己。
就在秦星担心家人代己受过的时候，儿子秦去病又捅了娄子，在外头嘚瑟出格了。
话说秦去病带着一大帮哥们弟兄在长安城招摇过市。小弟们吆五喝六地张罗着人马，要为大哥饯行。
几个家里富裕的小子直接包了酒馆，说是不醉不归。由于身体原因，卫少儿平日绝对不让秦去病喝酒，但众人把他往上一架，他觉得身体事小，折了大哥面子事大。
于是，他大手一挥，带着长安城的大小古惑仔们进了酒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的兴致正高，秦去病的兴致也很高，高得眼泪纵横，大有诌两句骈文抒发少年得志，高处不胜寒的意思。
小弟们见老大这般好兴致，便一个劲把秦去病往天上夸。说他是武曲星下凡，当个太尉不在话下。还说他天下虎贲第一郎，拜相封侯迟早的事。还有更离谱的，说他武功盖世，白起、王翦加一块不够给他提鞋……
有说的就有听的，说的越来越兴奋，听的里面有越来越不高兴的。
被迫出席宴会的李敢就是最不高兴的那位。眼见着秦去病被吹成了华夏第一武将，李敢实在坐不住了，心想，“老子再不反驳你一下，我老子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别吹了，小心牛皮吹破了。”李敢拍了桌子。
喝得满脸通红的秦去病一听有人不忿，很吃惊。
“谁……吹牛了，吹……什么牛了，还……没出征，谁……说丧气话。”
秦去病站起来，摇晃着。
“我大汉立国，人才辈出，前有韩信，后有周亚夫，如今有我爹李广，哪就轮到你了。”
李敢借着酒劲，把压抑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我当谁呢，原来是李敢兄啊。你说得对，我大汉人才辈出，但你说的那些都是前辈，谁主风流，还看今朝。你我迟早横扫滇越，驰骋大漠，今天兄弟们高兴，干嘛不让吹吹。”
秦去病酒劲上头，舌头居然活泛了许多。
“好个谁主风流，别忘了，我爹，李广才是南征的主将。”
李敢知道秦去病现在风头无两，但将门之后的虚荣心让他实在憋不住火。
秦去病见有人给脸不要脸，也不装了。
“你爹怎么啦？主将怎么啦？没兄弟们卖命，他就是个光杆将军。再说了，你爹混了三朝还没捞着个侯爵，你得意个啥？”
秦去病说完，李敢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秦去病，你别忘了，我爹管着你爹。”
“呸，你也别忘了，我爹管着你。”
血气方刚加上酒精催化，一群年轻人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一大帮人，贵族子弟和烈士遗孤，两个派系，连“你瞅啥”、“瞅你咋地”的过场都没有，直接开打。
酒馆一下子成了古惑仔火拼现场。杯子、盘子乱飞，口水、酒水乱喷，哎哟、妈呀乱叫，完了、完了乱喊。
酒馆掌柜的及时报了警。等卫戍区司令，长安城的治安官，南军统帅李广赶到时，一大群人已经分不清是喝醉了，还是打趴下了，弄得他像是来打扫战场的。
李广没辙，这种情况想抓几个回去录口供都找不到个清醒的。
于是，各家妈认领各家孩子。挨打挨骂自己认，医药汤水各自出。
最后，只留下酒馆老板独自在风中凌乱。
秦去病回到家，大夫一边给他治伤，他一边哇哇吐。弄得新落成的车骑将军府一股酒糟味，熏得卫青都想跑出去，跟马一个窝。
秦星心里本来很烦闷，但又偏偏有个不低调的儿子。所以，秦去病还没醒酒，他便操起鞭子，一顿暴揍。
卫少儿在旁边左拦右挡，好言相劝，离婚威胁都没拦住。
酒馆里没打醒，秦星一顿鞭子，彻底把他抽清醒了。
“爹，爽不爽？”
见儿子说了句顺溜话，卫少儿夺过秦星的鞭子，撒泼抽了他一下。
秦星也冷静了。
“儿子，你和爹要去打仗了，你娘一个人在长安，你要再惹事，结了仇家，遭殃的是她。”
秦星蹲下身，看着秦去病道。
平时不饶嘴的秦去病一下子没了话。卫少儿也不做声，站在秦星身后抽泣。
秦星扶起秦去病，接过大夫的膏药，给他敷了上去。就在他给秦去病整理撕得稀烂的衣服时，不经意间，在衣服的袖子里捏到了东西。
一封信，给秦星的信，信的落款是一个黑点。
南北军各自归建，做着出征前的最后准备。期门军作为前锋，先一步在上林苑集结，完成战前的整备训练。
与考核不同，这次是期门军第一次上战场，虎贲郎们没有集训时的意气风发，个个反而有些迷茫。
秦星知道，这是新兵怯战的表现，和所有新兵上战场前一样，必须让这群生瓜蛋子适应一件事。
死亡。
卫青和秦星商量了一番，这件事最后交给了李广。立功心切的李广没工夫管两家孩子的私人恩怨，他知道，这样的机会他这辈子也碰不到几回。要不是自己对皇上忠心耿耿，在窦婴和田蚡的夹缝中，肯定轮不到他。
尽管窦婴对他封官许愿，但李广心里明白，所有的权势都有期限，要想屹立不倒，必须自己够硬。
等得胜归来，南军就是他的，谁也别想插手。
李广是这么激励自己的。
经历了风风雨雨，李广也渐渐明白，自己这个主将要想当得得心应手，就必须学皇上，玩得一手好平衡。
卫青和田恬，就是最好的平衡。
所以，他把儿子教训了一顿，告诫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就这样，在南征军出征前的动员朝会上，李广主动向卫青示好，接下了给新兵上课的任务。
刘彻见状很高兴，觉得没白栽培李广。
李广组织了一场集体行刑，期门军一次性近身观看了各种死刑，让童子军接受了一场充满死亡气息的“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