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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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开了道缝,韩书良却多了个心眼。他透过门缝,只能瞧见掌柜的上下一条线。
他歪了歪头用那一指宽的可见视线左右张望了下,最后落在了门前那端盘里的茶壶与茶杯。
可是他没看见,一缕淡青烟顺着门缝拐进了屋子,又被他吸进了鼻腔。
韩书良:“掌柜的,别人也有了吗?”
掌柜:“啊是,挨间送的……”
韩书良眉头一皱,他的屋子不管怎么数,都不是第一间,也不是最后一间,而那端盘上的茶壶与茶水明显是只送一间的样。
韩书良:“掌柜的,这茶水我暂时不需要,您先给别人送去吧……”说罢,他推手掩门,可突然发现,门推不动了!
他抬眼一瞧,只见一双手似乎是自掌柜的身后捂住了他嘴,一把兵刃直接割喉,鲜血如墨一道长泼,甚至溅在了韩书良脸上几滴。
韩书良惊恐到怔在原地没了反应,而紧接着,他就和门缝后一双杀气腾腾的眉目对上了眼。
“砰——”房门被破开,韩书良这才回过神连连倒退逃命,同时出声高喊,可他却发现,他喊不出声了……
他翻过桌子,回身一脚踹在桌沿上,卡住了扑过来的星纪,同时拎起凳子向墙壁上扔去,好制造声响让睡在隔壁的护卫听见。可凳子刚扔出去转了三圈,就被娵訾一把捞住搁了下来。
星纪扳开桌子,玄枵在侧紧逼,娵訾两把金爪来回摩擦,面上挂着玩弄的笑意。
门外,掌柜的尸体还站在那端着盘盛着茶盏,几不可见地向后倾倒,最后直直仰面要栽下去。
一人及时稳住其身形,用端盘接住茶壶与茶盏,再轻轻把掌柜的尸体放下,把端盘搁在他脑袋边,弯腰倒了杯茶,捞起来靠在了门板上,悠闲地望着屋里猫捉老鼠的游戏。
淡青烟随着他的鼻息吸入鼻腔,兜转了一圈后,又在他开合的唇齿间被徐徐呼了出来,“(喃喃)哑声散?”他怀疑这三人是第一次做暗杀的勾当,何必用这哑声散再去自己动手,弄些江湖毒烟来得不更快?
他盯着屋子里的四人,把杯盏凑到唇前抿了一口,却愣是被这壶开水烫出了声,兜不住嘴又把水吐了回去。
韩书良被逼到角落无处逃窜,星纪咧唇举臂刃直直下劈,却被门口突来的一声痛叫打断了招。他们站着三个蜷坐着一个,一起循声望去,只瞧见门板上靠着个男人,正揩去唇前挂着的几滴茶水。
韩书良眼睁大了些许,喊道:“扶玦兄!”张嘴了,但没声。
江楚无奈觑了眼门外安详长眠的掌柜,转回头来见四个人都盯着自己,“(眉梢一挑)要不你们继续?”
星纪三人对了一眼,皆是惊奇他竟没受屋内哑声散的影响。星纪歪着眼瞧着角落里的韩书良,对另二人道:“你们去对付他,我马上来。”
二人点头,玄枵当先,娵訾在后。江楚抱着胳膊一边等着玄枵,一边注意着屋角的星纪。
韩书良被星纪踩住胸膛起不来身,眼睁睁看着一道寒芒在其眼中越放越大,心里瞬间把弥勒、文殊、普贤、观世音、地藏五个菩萨念了个遍,见菩萨没显灵,索性闭眼等痛快……
“铿——”
刺耳的金石声炸起,震到韩书良有些发聩。他抬眼见星纪不知被什么震到后仰一步趔趄,眼一偏才瞧见一把长剑狠狠钉在了墙上,剑柄因为力道还在隐隐发颤。
江楚一剑快到冲来的玄枵与娵訾竟直觉风声掠过。韩书良抓住这个空档立马起身,想顺道帮江楚把剑拔出来,却发现钉得实在太死他直接撼不动,而星纪已经又要砍来,他只得仓皇逃窜。
江楚收回手,待玄枵冲至身前时,侧身避开剑锋,顺势将热茶泼在玄枵脸上。玄枵登时烫到嚎叫连连,江楚则趁势砸肘逼他松剑,而后抬膝正蹬就是一脚。玄枵直接被踹飞出去砸在桌沿上,一时爬不起身。
江楚:“唔,对不起。”
娵訾在后,两只金爪凌空下劈,江楚抬剑横拦,剑爪相接处,擦出星星花火。
江楚向左微压剑柄,娵訾的金爪没了长剑相抵,顺势直接向前者脑袋抓去,江楚一侧身,金爪爪刃贴着自己的脸擦过,一眼抓住娵訾暴露出的腰部,左腿抬膝顶其腹。
娵訾吃痛口吐液水,在地上滚了两三圈稳住身形蹲跪在地。
江楚:“抱歉,劲使大了。”
他妈的还挺客气……
一个照面对方两人便各吃一招,而韩书良也趁势窜到了江楚身后。江楚转头看着他动着嘴唇屁声儿都没有——这小子说什么呢?
江楚:“出去等我。”韩书良点个脑袋乖乖出去了,又怕江楚一人应付不来,去敲护卫的门找帮手去了。
星纪觑了眼略显狼狈的俩人,见玄枵赤手空拳,便想将墙上钉住的长剑拔下。他本以为是韩书良没力气,不成想自己这一下竟也拔不动,只能再加一劲将剑拔出,惯性还让自己向前一个踉跄。
他把剑抛给玄枵,三人分开站立,彼此交视一眼,各自起势。
星纪打头想引江楚格挡,让玄枵在后打攻,娵訾侧面见机行事。结果江楚压根没管星纪,身子一歪就把他闪过去了,抬剑迎住了玄枵。
玄枵凌空一记力劈华山,全力与江楚相持,可江楚突然压柄斜剑让相持的力点转移,玄枵来不及卸力,手中长剑贴蹭着对方的剑脊向斜前方滑去,自身也跟着向前倾。
江楚沉腰后倾,涮腰带剑在空中画了个半圆,逼退身后杀来的星纪同时,将玄枵的力尽数卸去。
玄枵完全被对方牵引着,自己失了重心,眼见江楚挥剑就冲自己颈喉而来,只能舍剑拍剑借力后闪。
娵訾抓他招式后摇,立马腾上已金爪搂划其腰部。江楚左手接住了玄枵的剑,右手旋剑变把阴握长剑,将剑锋精准卡进爪缝间,而后将剑带爪死死扎进地板中钳制住娵訾,同时左手夜叉探海。
娵訾反应倒也不慢,立马松爪脱开钳制翻滚避开刺下来的剑锋,同时腰带腿地双脚蹬在剑身上,弹开了距离。
三个人三个方向,把江楚围在中间,却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江楚把扔了把剑给玄枵,见他们踌躇不前的模样,“怎么,嫌我一打三不公平?那再让你们一只手?”说完,他便把左手背在了腰后。
三人面色一沉,眉头一拧,牙齿一咬,彼此对视一眼再次展开进攻。
星纪腾空,臂刃举过头顶如弦月挥砍而来,引江楚格挡,娵訾好从侧面突袭,没想到对方连剑都不举。一闪身形,让自己劈在了地上不说,还顺带阻挡了娵訾的攻势。
玄枵向着江楚身后斩来,后者闻身后风声,微弯腰低头,躲过横扫来的剑势,用臂肘上顶玄枵的手臂关节处。
玄枵整个手臂一软,剑又脱了手,还被江楚扣住手腕来了招过肩摔,缓过神来时,剑尖已迫近眼前。娵訾奋起扑来,江楚只能一转剑柄抵挡,让玄枵捡回了一条命。
娵訾在江楚身前张舞着金爪,爪刃与剑刃摩擦出的尖鸣声足以让常人短暂耳鸣,上半身凌厉的进攻让他下半身在江楚眼中处处都是破绽。
江楚找准时机再次用剑卡住了金爪,一脚踢在娵訾腘窝,后者腿一软,瞬间跪倒在地,江楚对着他刚刚受过伤的腰处又是一脚,将其踢到了墙上。
星纪那边双臂平展,整个人陀螺般旋转,一会便如小龙卷般,将整个屋内的窗户床帐扇到呼呼作响,向着江楚旋砍来。
江楚用指关节蹭了蹭鼻尖,长剑随着右手上翻转,逆着风旋直接挥砍过去,飞旋叫嚣的风卷瞬间没了脾气,床帐空中停滞片刻后缓缓垂落。
江楚手腕再度发力,瞬间的力道沿着长剑迸发,直接将星纪震到了床上,床帐塌下来盖在了他身上,睡得很安详。
江楚把房门掩上,紧了紧手里的剑,“星纪、玄枵、娵訾……看来你们还有九个。”
星纪把床帐掀开,鲤鱼打挺从床上站起来,搀起玄枵和娵訾。他看着缓步走来的江楚,嗅到了一丝寒意。
星纪:“不错,我等是徐漮涌大将军手下的十二猎户,阁下可要想清楚,与我们为敌,不是明智之举。”
“徐漮涌?谁来着?”江楚停下步子,杵在那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哦,想起来了,平辽黑狼王是吧?”
他翘着戏谑的嘴角笑着摇了摇,叹道:“你们站在萧宋的疆土上,却报着平辽将军的名号,昏头了吧?”他抬剑直指三人,一向懒散的身姿此刻却像杆长枪一样,“杀的就是你们。”
星纪三人当机立断,各自掏出个东西在手里捏碎,一阵白烟登时漫起,待散去后,只剩了摇晃的窗户。
柳护卫睡眼惺忪地被韩书良拽到门前,见到掌柜的尸体才瞬间清醒过来。他冲进屋子只瞧见了江楚一人,还有晃动的窗户。他跑到窗边探出脑袋,漆黑的夜里却寻不到一个身影。
江楚回头看着韩书良连连比划惊诧万分的样子,似乎是难以置信他平日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能逼退三个。
他走到门外蹲下身来,帮掌柜的合了眼,而后又倒了一杯茶递给韩书良,示意他喝下,而后则趁他喝茶,突然以指封其穴。
韩书良吃劲本能想弯腰,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江楚手指顺着他的心脉又点了三下穴,而后绕至其背后,手指顺着背脊浮捋,而后手背忽然一拍。韩书良嘴里的茶水倏地喷出,叫喊道:“扶玦兄你——诶?有声了?”
江楚拍了拍他肩膀,“情况特殊,要再晚些,你以后可能真说不了话了。”
“唔!谢了……”他稍稍站起身,看着屋内一片狼藉,还有那嘎吱地窗户,又突然兴奋道:“扶玦兄你真是江湖侠客,有盖世武功那种?!”
“不是……我是闲人。”
“可是你会点穴!”
“瞎猫碰死耗子。”
“你有没有独门功法?”
“没有。”
“有没有神兵利器?”
“没有。”
“你会轻功吗?”
“不会。”
“那有没有什么独门秘籍?能让我也学学吗?”
“(笑)你不是要科考入仕吗?”
柳护卫:“不用追吗?”
江楚:“(伸了个腰)不追了。(打了个哈欠)困了……”
而此刻,赵昱在屋内坐于床上,月光透过窗户照着床前单膝跪着的那位“窦大人”。
赵昱:“什么身份?”
窦大人:“徐漮涌座下的十二猎户,只有三位。”
赵昱:“追追看吧,追得上就杀了,追不上就算了。”他把俩腿儿抬上床,“对了,再些时日本王便要回关,你们不必随行,回京做好你们皇城司的职责,继续盯着该盯的人……”
乌云遮盖了明月,待月光再探出头来照进屋子时,窦大人已经消失不见。
……
——泊州康星城
康星城坐落在泊州南部,北靠紫庐山,东北临澄波湖,南接颍州,东南接抚州,是泊州对南交流的枢纽。
南昭卿顺路同京枕桥二人入城时,已近黄昏,而冲进眼帘的繁华景象却没有日落西山的势头。人烟笼着街头,摊铺林立,或有店内香气滚滚,叫卖声不断。
三人在城中找了家客栈,南昭卿进去定间,留在客栈,不搅他京枕桥跟沈付情二人世界。
她在客栈的屋子里取笔写着些什么,落日余晖透过西窗穿了进来,映着她侧颜旁,微微蜷曲恣意垂下的发丝。
许久后,她搁了笔,将桌上写着几竖行字的纸条卷起。她起身推开了门出去,廊道内,少爷公子扯东聊西,也不知是怎么,一嘴扯到了知州章庆的头上,
她背倚着栏杆,一边抬起手,让俯冲而下的信鸽衔走了她手中的纸条,一边对那边的公子少爷留了只耳朵,几句听下来才发现,他们并不知道章庆身死的消息。
距那夜已然有四五天的光景,照理说,客栈内出了人命,地方官府第二天就该伸手查办,一州知州死了不是小事,地方必须上报给央。
明明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怎么就这么被压了下来?
另一边,京枕桥本打算带着沈付情去购置张新琴,拐了个街道险些撞上人。他道了声歉继续走去,没想到被人拦住了去路。
“阁下可是京枕桥京公子。”
“嗯?正是在下。”他一听,便打量起面前这人,其衣着与百姓没什么区别,唯独耳朵上坠着一只银燕。
“这是我家主人给您的。”路人塞给他一张纸条,一会就消失没影了。
京枕桥满心疑窦地展开字条扫了一眼,顿了片刻立马将其揉成纸团,头也不回就向一个地方走去。全然忘记了身后还有个不明所以的沈付情。
他轻车熟路般,在街巷中来回穿梭左拐右转,最后来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