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红豆生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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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我们要进去吗?”
眼见那男子进了韩府大门,察觉到陈年神色有异的蒋昭便轻声问了一句。
陈年点点头,甩蹬离鞍,让蒋昭把马匹系在不远处。
他先是在心里盘算了片刻,然后就带着蒋昭来到韩府大门前敲响了院门。
“来了,敢问是哪一位......”之前给那俊雅男子开门的老仆再一次探出头来。
陈年也装模作样的拱手行礼道,“有劳老哥,我是永兴侯府的陈年,敢问韩大哥可在家?”
那老仆闻听陈年身份,吓得激灵行礼,“原来是陈小侯爷,少爷经常提起你呢,今日正值休沐,少爷就在书房,小老儿领您进去。”
陈年笑道,“老哥客气了,不过是朋友相会,对了,方才还有个朋友已经先与我们到了,你将我们一起带过去就是。”
老仆讶然道,“原来少爷也请了陈小侯爷。”
陈年笑着点点头,老仆躬身将二人往府里让,一边引着陈年往宅院深处走,一边说着,“少爷吩咐将王相公领去后宅,说是他与少夫人是同乡,不必拘泥于礼节。”
陈年闻言微微皱眉,原来那男子姓王,与崔鄢龄同乡便是与秦香莲同乡,看来自己的猜测不虚。
老仆将陈年和蒋昭引至一处廊道,然后示意陈年道,“陈小侯爷,沿着廊下走便能看见少爷和王相公了。”
陈年点头谢过,就听那老仆说道,“小人不方便打搅,还请陈小侯爷自往。”
“老哥请便。”
说完,老仆快步走了,陈年耐不住性子,一见那老仆没了身影,便疾步往前走,心里竟有种捉奸在床的焦躁心情。
刚行了几步路,就听前面拐角处有人声传来,陈年拉住蒋昭,避身在一侧的月门之后。
声音很熟悉,说话的正是韩琦和崔鄢龄。
就听韩琦说道,“夫人,此事我感觉有些不妥吧。”
崔鄢龄道,“有什么不妥?不过是让两人见个面罢了。”
“可公卿是有妇之夫,那秦娘子也是有夫之妇,咱们这一走,孤男寡女,若是有些闲话传出去......”
“你不说我不说,能有什么闲话?再者说,人家之间清清白白,不过是当年有过一场情分,这才碰头见面叙叙旧罢了,能有什么事?”
韩琦唉声叹气,似乎仍旧有些不赞同,又听崔鄢龄道,“相公,你也别想多了,现下秦妹妹遭逢厄难,心里正是苦不堪言的时候,我劝不了她,让公卿试一试何妨?你放心好了,两人都是通透的性子,没有可能的事,他们也不会想。”
韩琦叹了口气,“唉,我就是怕......你不是说陈小侯爷对秦氏有意,这万一被他给知道了,我们夫妻不就成里外不是人了吗?”
崔鄢龄道,“小侯爷有心意,可我看秦妹妹的样子,心里虽然对他有些情意,但还是说服自己不去幻想,也是,我倒觉得她千好万好,可要配陈小侯爷还是高攀不起啊!若是公卿还未娶妻好,不得不说命运弄人啊,他刚娶了妻,秦妹妹便到了东京,这就是冥冥中的定数。”
韩琦破罐子破摔道,“算了,我就不瞎操心了,这事娘子心里有分寸就好。老师他老人家近来和我说要收陈小侯爷当弟子,陈小侯爷的前途不可限量,秦氏的过往也确实难堪了些......”
崔鄢龄又说,“是啊,其实我倒是希望秦妹妹能有个好归宿,若是能嫁给陈小侯爷,那自然是好,不过,这也就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看陈老侯爷和相爷,恐怕要给他娶一房文家女呢。”
韩琦一笑,“那感情好,不过这文家嫁女,可从来只嫁清流不嫁武臣,陈年将来若是要继承陈老侯爷的衣钵,文家未必就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那文家女现在最出彩的是谁?”
“听说是三房的嫡出大小姐,闺名好像是叫文颜玉。”
“相公这么清楚?是不是当初也想着娶一房文家女来着?不过现下是不行了,可若是相公有心,妾身可以在文家旁支里给相公选个宜室宜家的妾室。”
韩琦闻言,大叫‘夫人饶命’,与崔鄢龄前后脚的说着八卦远去了。
待夫妻二人走远,陈年和蒋昭才从月门后面闪身出来,陈年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
蒋昭轻咳两声,开口道,“年少,我就不跟着你去了,我随便转转。”
说着,蒋昭又回到了那个月门洞里,一转身不见了踪影。而陈年则继续沿着廊道前行,复行十数步,忽然间视野开阔,就见廊下庭院中,树影斑驳处,有一方红柱绿顶的小亭子,亭边有一个清浅的小池塘,正有锦鲤游戏。此时亭中对面而坐有两人,正是秦香莲与那不知是何方神圣的王公卿。
陈年只看了一眼便闪身贴在了一个死角处,他能偷眼瞧看王秦二人,而他们却看不见陈年。
本来陈年所在的位置距离亭子还有些远,想听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有些困难,但从今天一早便开始的阴沉的天气一直持续到现在,虽然初夏的雨水还有些略显娇怯的留在天上,但凉风习习,正往陈年的方向刮来,故此风声夹着人声传来,一字一眼倒也听得清楚。
陈年一边闪目观瞧,一边侧耳倾听,就听王公卿有些激动的声音传来,“婉......婉娘,你还好吧?”
婉,便是秦香莲的表字,果然也人如其名,陈年现在知道了,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一抹轻嘲。
“公卿,没想到崔姐姐说的人是你,如今我落魄至此,倒叫你看了笑话了。”秦香莲忍住悲苦的泪水,凄然说道。
“不,我怎地会笑话你,自从我离开荆州之后,日日夜夜不在想着你,你若是早来便好了。”王公卿神色激越,眼神中带着深深的遗憾之色。
陈年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秦香莲似乎也没想到王公卿对自己的执念这般深沉,说的话也这般直白,她慌里慌张的带开话题,“听崔姐姐说,你成亲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王公卿闻言便萎靡了些,有些疲惫的说道,“是啊,舅舅他毕竟年纪大了,想着生前能看着我成家立业、结亲生子,她......也是不错的。”
秦香莲想起二人之间那始于萌芽的爱恋,心里泛起一阵酸苦,“那你好好待她,我祝你们能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王公卿泪盈于睫,“可我等了你十几年,婉娘,我心里一直有你。”
秦香莲并没有被王公卿的甜言蜜语打破理智,她平静的说道,“我知道,可是造化弄人,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公卿,你现在很好,夫妻和顺,官途顺遂,你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你该知道我们已经错过了。”
王公卿擦了擦眼泪,伸手在袖中拿出那方白色的绢帕。
“这个,还给你。”
秦香莲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便泪流满面。
那是他们很小的时候,他送给她一颗红豆,当着她的面念了一首王摩诘的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少男少女懵懂的情事从这颗红豆开始,可是后来,这颗红豆丢了,而王公卿也被舅舅接到了东京。
她知道他要走的那些天,带着通红的泪眼,熬了几个通宵才亲手绣了这方绣工稚嫩的绢帕。
上面绿色的豆荚里,露出一颗鲜红的红豆,一如她弄丢的那一颗。旁边黑色的线,绣着那首王摩诘的《相思》。
秦香莲泪流不止,最后只能深深的自责道,“公卿,对不起,是我有负你的情意。”
王公卿苦笑,“婉娘,我不怨你,真的,女子本就不易,我能等到三十而立才娶妻,但你不能一直等着我,要怪,只能怪我们缘分浅。”
“谢谢,公卿,谢谢。”
王公卿摇了摇头,而后对秦香莲道,“陈世美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婉娘,你不必太过伤心,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秦香莲点点头,无奈的问道,“公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王公卿疑惑道,“我听崔姐姐说,你现在住在永兴侯府,又遇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妹妹香兰,这不是很好吗?难道陈侯家对你不好?”
“不,唉,一言难尽......”秦香莲不知怎么开口与他说陈年的事。
正在此时,崔鄢龄一声见鬼般的惊叫让两人住了话语。
“陈年?!你怎么在这?!”
韩琦和崔鄢龄去而复返,回来之后,便见陈年正仰头闭目的倚靠着墙角,周身都笼罩了一层哀怨之气。
陈年睁眼轻瞥她一眼,只对韩琦说道,“韩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希望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崔鄢龄见陈年面色冷的像是没有生气,语气中竟还莫名其妙的有些威胁之意,便弱弱的维护韩琦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都是我的主意,不关我相公的事,再说,公卿和秦妹妹只是叙旧,你吃什么飞醋......”
韩琦拽了拽自己妻子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他们夫妻理亏。
陈年冷冷的说了一句,“我想,韩大哥不是短见之人,在这个关口上,秦香莲的安危最重要,今天贵夫人一句话就让她单身至此,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守旧派功亏一篑!”
韩琦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躬身拱手向陈年道歉,“陈年老弟,此事是我唐突了。”
二人的对话,已经被双双从亭中至此的王公卿和秦香莲听了个正着,王公卿只是皱眉,而秦香莲却是有些心惊肉跳紧张。
陈年不是没有发过脾气,现在她的肩头上还有他使性咬过的一处浅痕。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现在这般压抑着暴怒的冷嘲。更何况,她还叫了自己‘秦香莲’,三年来,他都称呼她为嫂子,再生气难受时,也不过借‘你’、‘她’来代指,显然他此时已经快压制不住满腔怒火了,她有些害怕,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将要面对父母的指责。
陈年见了一副唯唯诺诺神情的秦香莲,面色更冷,他笑的瘆人,却说着不轻不重的话语,“婉娘?倒是新鲜,走吧,还想在韩府过夜不成。”
秦香莲娇躯一颤,垂眉顺气、低头含胸的走了过去,活像一个屁颠屁颠的受气包。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什么对陈年会心生一种愧疚的情绪,做出这一副垂头丧脑的可怜样子,似乎就是想讨好他,让他不要生气了才好。
可王公卿不了解内幕,只是以为秦香莲在永兴侯府惯受欺负,再联想方才秦香莲可怜无助的问自己现在她该怎么办,他便觉得陈年对秦香莲不好,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怕他。
王公卿忍无可忍的开口道,“陈小侯爷身为一个男人,这般为难一个妇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如让婉娘从永兴侯府搬出来,以后他们母子就不劳陈小侯爷费心了。”
陈年停步不前,胸膛起伏如一座欲待喷薄的活火山,酝酿着暴烈的情绪。
秦香莲心道,完了!
她赶紧给王公卿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韩琦也知情识趣的拉拽着王公卿的衣袖,不想让他祸从口出。
但陈年显然已经绷不住了,他转头冷笑道,“怎么?让她跟你?你不是有家有室吗?难道要她做你的外室?”
“你,你,有辱斯文!”王公卿憋得脸色通红。
陈年脸色阴沉可怖,“既然负不了责任,就闭嘴。”
“我凭什么不能说,婉娘是我同乡,难道我就看着她受欺负不管吗?”王公卿义正词严的喝问道。
陈年再不看他,只是不耐烦的问韩琦道,“他家娘子是哪一位?”
韩琦一阵头大,陈年这显然是动怒了,若是让他将此事告诉了王公卿的新婚妻子,恐怕又要多生事端。
韩琦便劝陈年道,“陈年老弟,算了吧,公卿他不知详情,也算是不知者不罪,你们先回去吧。”
陈年笑了笑,“我自己查。”
说完,他转身走了,秦香莲紧随其后,对王公卿和韩琦夫妇递出一个歉意的眼神。她看得出来,方才陈年依然在压抑着怒火,她若是开口帮腔,恐怕局面就控制不住了,所以她只能装作小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