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品兰居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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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香莲进了屋自冬菇手里接过一个兰花绣样的香囊。
“兰儿，姐姐也没什么能送你的，这是我闲暇时做的香囊，你收下吧。”
兰湘琴笑得眉眼弯弯，接过香囊来仔细抚摸，夸赞道，“姐姐的绣工还是这般好，这兰花像是真的一样。”
说着，她便将香囊系在腰间，拉着秦香莲在屋里走了个来回。
因为正值夏日，所以品兰居门扇大开，四外透凉，的确是个好住处。秦香莲认真的看了看屋里的布置，随口指点了几句，兰湘琴如听雅音，指挥着采薇、琼琚稍作改动。
秦香莲见兰湘琴还有些女儿家的东西没有收拾，便挽袖插手，给她叠放整齐然后装奁。收拾间见秦香莲有个精致的竹编小箱子，便随手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些瓶瓶罐罐的胭脂水粉，数不胜数，除此之外，在竹箱角落还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三本蓝皮书，用一块青色的布皮包裹。
秦香莲平日不喜脂粉，下意识的便将那三本书给翻了出来，只见书皮上端端正正写了五个大字——玉女洞箫经。
见了书名，她不禁满脸好奇。秦香莲虽未读过几本佛家经典，但也听说过很多经籍的名字，这《玉女洞箫经》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抱着好奇的心态，她随手翻开第三册，一幅女上男下的彩图春宫正映在眼底，其上人物栩栩如生，姿态动作如在眼前，顿时让她羞恼不已。她反手合了书本，暗气兰湘琴怎么会保存这种小黄书。
兰湘琴正想找她，见她脸色通红的抱着三本蓝皮书，不禁也慌了神，赶紧上去抢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包了布皮又放在竹箱里。
她也十分羞赧，埋怨秦香莲道，“姐姐也真是的，干嘛乱翻人家的东西？”
秦香莲羞愤之余又觉好笑，小声斥道，“兰儿，这种书你也敢留着，快找个空档丢了去才是。”
兰湘琴并不在意，反而对秦香莲道，“姐姐只是翻了第三册，却也......不堪入目了些，不过我却不信姐姐没有几件压箱底的物什？”
秦香莲脸色更红，眉眼之间已现春意，显然是想到了些什么。原来，世家小姐出嫁，贴身嬷嬷都会提前教以房事，为避免洞房之夜尴尬，也会在陪嫁的箱子底压上些春宫图画，或者手指粗细的簪子等等，被戏称为压箱底。秦香莲自然见过这些，此时想及也不免面红耳燥。
兰湘琴继续小声道，“姐姐有所不知，这是明月楼的前辈传给我的，不知是什么人编写的，第三册固然是些春宫图画，但是前两册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秦香莲自然是满脸写着不信。兰湘琴也不解释，只是说道，“姐姐不信也罢，不过姐姐过了这些年的苦日子，即便如今看着眉眼秀丽，身段婀娜，想必美人底子也消废了许多，像姐姐这般年纪正当保养的时候，若是用了这书上的古方，便不会有皮肤暗沉，老茧难消的麻烦了。”
秦香莲也是女人，是女人便免不了有爱美之心，她听了兰湘琴的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也觉得皮肤有些粗糙。实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嫁给陈世美十余年，除了开始时凭借着嫁妆丰厚享了些福，之后便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农家生活，皮肤自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油光水润，更何况手脚还有老茧难除。
“真的？”秦香莲怀疑道。
兰湘琴拉着姐姐的手道，“我怎么会骗姐姐，不仅如此，有个古方还可以调理宫内，像姐姐这种生过孩子的人用起来最合适不过了。人都说生子如果鬼门关，不落下病根的那便是邀天之幸了，想必姐姐比我清楚。这个古方可以调理月事，排毒养宫，甚至能......能缩宫道，紧致如玉女破瓜之时。”
前面秦香莲还认真听着，谁知兰湘琴越说越下道，她红着脸推了兰湘琴一下，二女眼神一对，双双含羞带笑。
等兰湘琴珍而重之的放好了竹箱，便拉着秦香莲去了府库。
“......是老侯爷让我去挑几个摆件的，说若是打开府库让我随便挑，我反而会谨小慎微，不如就让我挑十件，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姐姐帮我挑几件.....”
等二女挑了东西，累着几个丫鬟跑了三趟才把物件搬去了品兰居，待将一切都摆弄好，天色也黑了下来。
外院的小厮以长诗、长经为首，又加了长礼、长乐，被陈年吩咐来在院里设好桌椅。韩春盏吩咐了厨房做菜，由琴棋书画四女往品兰居传菜。
菜未上时，陈年带着红青二雪第一个到了。红青二雪笑着恭贺兰湘琴建院之喜，双双送上礼物，一对耳环和一把簪子。
陈年则带了一盆蕙兰，正应了兰湘琴的名字和品兰居的院名，算得上是别出心裁。另外，他也知道兰湘琴还是秦家二小姐的时候，闺阁里也有一株兰花，所以他便觉得现在的品兰居也该有一株兰花才是。
陈年送的东西，兰湘琴自然是异常喜欢，更何况她从小便喜欢兰花，便亲手将这盆蕙兰放在了梳妆台上。
陈年刚落座不久，蒋昭便来了，他送给兰湘琴的是一把紫桐长琴，听说有些来历，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宫藏，不知他是在哪淘换来的。
这礼物已经十分贵重了，兰湘琴推辞不过，便道谢收下了。
陈景泰、蒋顺和韩春盏联袂而来，陈景泰已经让兰湘琴在侯府府库里挑了十件东西，所以便空手来的。蒋顺和韩春盏纷纷祝贺几句，也拿出了提前备好的礼物，蒋顺送了一副玉石围棋，韩春盏则给兰湘琴准备了一副头面。
兰湘琴一边道谢一边让二老和韩春盏上座。陈年、蒋昭和秦香莲自然陪坐末席，兰湘琴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的十分周全。
红青二雪说什么也不上席面，站在两边布菜伺候，琴棋书画四个人打着凉扇。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陈景泰带了几个酒，又总结性的说了几句，无非是让兰湘琴缺什么少什么都去找韩春盏要，又替她们姐妹二人重逢感到高兴。说完，便与蒋顺和韩春盏提前离席了。
他们一走，剩下的人便没什么好端着的了，都原形毕露，片刻便打成了一片，欢声笑语洋洋满院。
只是喝酒吃菜如何打发美好夜色，兰湘琴提议要玩游戏取乐。古时宴饮游戏贫乏，猜拳行酒又上不了台面，便只有投壶和击鼓传花了。
众人皆对投壶没有兴致，便乐呵呵的玩起了击鼓传花。击鼓传花便是席外一人控制鼓点，席间人互相传递一支花枝，鼓点一停，花枝在谁手中，谁便要按照行令官的意思或者抽签的方式来对诗对词对典故，对不上来便要受罚喝酒。
秦香莲和兰湘琴对此毫无压力，甚至才坐上席面的红青二雪也自幼饱读诗书，几轮下来倒是蒋昭，陈年和蒋沁儿受罚最多。
蒋昭又喝了杯中酒，摆手耍赖道，“不玩了，不玩了，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再这样下去我就成酒缸了。”
陈年大笑道，“小义，这几轮下来，充分暴露了你不学无术的本来面目。”
蒋昭毫不脸红的叫嚷，“年少，你也不怎么样！我不会就是不会，哪像你，胡拼乱凑！”
陈年点着桌面道，“我胡拼乱凑？那是本少爷临场发挥行不行？你难道不知道曹子建七步成诗的典故？”
“谁是曹子建？”蒋昭问得脸不红心不跳，陈年闻听对他竖起了中指表示鄙视，但他依然看不懂。
陈年也觉得再这样下去也快要暴露自己不学无术的本来面目了，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双手压了压说道，“本少爷博学多识自然是不怕接着玩下去，但碰上蒋昭这种不肖子弟，这些文雅事便成了焚琴煮鹤。这样，本少爷现场发挥，我来编个游戏如何？”
红青二雪听陈年说话一口一个本少爷，话也比以往多些风趣，便知道他今晚喝的有些多了，二女不免掩嘴偷笑。
秦家二姝心下觉得好笑，但也想看看陈年能想出什么玩乐出来。
只有蒋昭针锋相对，“年少，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老老实实的陪着我罚酒就行了，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陈年点指蒋昭笑道，“小义啊，你这人虽然不学无术，但又不能不......不荣上问！今天本少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才思敏捷，来人啊！笔墨伺候！”
众女闻言皆是啼笑皆非，‘虽然但是’是这样用的吗？还有这个不荣上问，又是哪个子曰的。
红青二雪去屋里取来了文房四宝，陈年将一张宣纸分成七份，然后背着众人在每个纸上刷刷点点的写了几个字，又将带有墨迹的纸张吹干叠好，吩咐红青二雪分给席上七人。
众人皆是不明其意，陈年不许他们打开纸张，然后大声说道，“这个游戏就叫......嗯，就叫用间吧！”
蒋昭拆台道，“用间？用什么间？这不就是抓阄吗？这有什么好玩的？”
陈年大骂，“你懂个乌龟王八头啊！听我说，咱们手里都有一张写着一个物件的纸，七张纸，五二分，现在咱们席上的七人，有五个人是我军，因为这五个人手里的纸上写着一模一样的物件，而另外两个人则是谍子，写着另外的一个与我军手相似却又不同的物件。接下来，咱们七个人从我开始，每人描述手中这物件一句话，比如是铁做的还是木头做的，是哪里有的，有什么特点。一轮过去，咱们便投票谁是间谍，如此循环往复，几轮下来，把两个间谍投出去则我军胜，反之则间谍胜。”
众人听了好一阵子才理解这个游戏，其间，几人又问了几个细节的问题，陈年都一一解释了，席间众人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陈年说了开始，便自己先展开看了自己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桌子’两字。他老神在在的开口说道，“木头做的。”
第二个人是红雪，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道，“咱们席间用的。”
秦香莲第三个说道，“有腿儿！”
一个个说下去，众人皆是认真听着，眼神飘摆着，内心盘算着，想着谁是友军谁是间谍。
陈年自己知道间谍手里拿着的是‘凳子’，但他也不知道谁手里拿的才是凳子，只是他得到的能对比的信息比别人多。
最后，在陈年的带领下，我军成功取得了胜利，间谍是蒋昭和青雪两个人。期间笑料百出，你争我斗，真是好不热闹。
琴棋书画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好玩的游戏，都是眼热心动，陈年便让她们也加入进来，每次选一个旁白在游戏外，专门负责写纸条分敌我。
只是这个游戏众人便玩了一个时辰，但都没有尽兴，只有陈年后来当起了局外人，只负责写纸条，看着众人玩闹。
他把笔墨纸砚挪在秦香莲的侧面，看着她脸上也浮现出了真心的笑意，心里美滋滋的受用。
夜深人静，星辰像是躲在天上的精灵偷偷看着人间静好，众人尽兴而散，每个人都喝了不少的酒，乐得脸色都有些麻木。
陈年和秦香莲留在了最后，红青二雪和琴棋书画已经开始收撤残席，陈年和秦家姐妹在一旁喝茶解酒。
陈年从袖中掏出两个木盒分别递给秦香莲和兰湘琴，二女疑惑着接了，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听陈年说道，“你们姐妹能再次重逢，我替你们高兴，以前的不愉快就让它随风散去吧！我希望你们以后依然能相亲相爱，毕竟，血浓于水。”
秦香莲和兰湘琴打开了木盒，里面分别放着两条项链，一条坠着金镶玉的莲花，另一条坠着玉镶金的兰花，二女无不感动。
最后，兰湘琴送陈年和秦香莲出了品兰居，红青二雪打着灯笼，二人结伴往前院走去。
路过湖中廊道，在湖心亭中，秦香莲忽然停了脚步，陈年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决定了。”秦香莲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陈年问道，“决定什么了？”
“状告陈世美！”
秦香莲从未如此刻般的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