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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五卷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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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侯府门前,马车缓缓驻停,侯府大管家杨栋亲自上前带住马匹,提灯小厮分列两旁,照出一条通向侯府大门的光明大道。

陈景泰的眉头舒展开,紧绷的身子也松弛了下来。韩春盏则早已经带着红青二雪迎到了马车车辕一旁。

“年哥儿......快,放凳子。”韩春盏满心欢喜的招呼。

红青二雪刚想撩动轿帘,却见轿帘一掀,一张如春花照月般的熟稔面孔映入眼帘。红青二雪面面相觑,却见秦香莲对她们应付勉强一笑。

陈年已在轿帘一角瞥见了红青二雪,他病弱的音线传出,“红雪青雪,把嫂子扶下车。”

“是。”红青二雪乖乖答应,忙伸手搀扶秦香莲下车。

秦香莲小声称谢,压着红雪和青雪的手臂下了车,然后忙转身去看轿中的陈年,满脸惦念,而后微微伸手道,“年弟,你慢些......”

发现了异样的红青二雪见状,两双眸子微微闪亮,然后双双躬身而退,心下已是百般计较。

韩春盏见秦香莲占了自己的位置,抢了自己的活儿,便没再上前插手,只是站在一旁神色闪动着打量秦香莲的身段和动作,心中也早便猜知她便是陈年口里的嫂子了。

陈年身上的伤势虽不妨碍性命,但也十分严重,现在只要他一有动作便会疼痛难忍,但他见秦香莲对自己百般照顾又如此体贴入微,心口便如抹了蜂蜜一般的甜。

陈年马上躬身出了车轿,而后将手臂递给秦香莲,下马车现在也成了他的难题,他只能强忍疼痛,下意识的将全身的重量贴向扶自己下车的秦香莲,秦香莲为了撑住陈年的身子,便要将陈年递过来的那只手臂送到自己肩上。

韩氏在旁看得清楚明白,看到此时便眼神微缩,突然开口道,“红雪青雪,还不赶紧搭把手!”声音突兀的吓人一跳。

红青二雪闻声赶紧近前去扶陈年的另一只手臂。就听秦香莲急声说道,“你们小心些,他肩上有伤......”

陈年见秦香莲担忧关心自己竟连礼节性的称呼也顾不上了,不由满心欢喜。他一边将另一只手臂递给红青二雪,一边轻声笑道,“没事,不妨碍。”

红青二雪也看到了陈年肩头上血呼刺啦的伤口,心悸的同时也是满目的担忧切切。

“少爷......”

青雪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看着陈年身上一个个的伤口,她揪心后怕的厉害。

陈年对她笑了笑,劝慰一声,“傻丫头,我没事。”

青雪揽袖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压抑的呜咽声让人听了心里难受,所以......红雪也哭了。

陈年颇感无奈,转头去看秦香莲和韩氏,却见她们也红了双眼,脸上有着疼惜的颜色,秦香莲更多的则是歉疚。

陈景泰走下府前台阶,连同着蒋顺父子、沈氏母子都纷纷迎了上来。

陈年看见陈景泰,想着他安排下的百般事态,脸上露出些苦笑,多少有些埋怨的开口道,“爹,虎毒不食子啊!”

陈景泰面露欣慰的笑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陈年的臂膀,“臭小子......”声音未落,眼眶早已湿润了起来。

蒋昭面色微带苍白,想来那道胸前的剑痕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看见陈年下来车轿的那一刻,他还是真心的笑了起来。

“年少,怪我。”

蒋昭躬身拱手,脸上有着少见的认真和歉意。

陈年笑道,“看来,二老是希望我们的武功更上一层楼啊!”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只有沈姨娘和陈立站在阴影中,目色悄然阴沉。

此时陈年忽然转头对韩氏说道,“春姨,英哥冬妹还在马车上睡着,两个小家伙今天吓坏了,你让丫鬟将他们抱出来,安排到侯府里吧。”

韩氏应声,随后陈年如众星捧月一般被拥进侯府。到了景年堂,陈景泰大手一挥将无关人众遣退,实则也只有沈姨娘和陈立两个闲人。

景年堂里,蒋顺为陈年检查伤势,红青二雪围前围后的忙碌,便连“琴棋书画”四婢也有了满手的活计做,打热水、换衣物、上伤药、备茶水......这些事情秦香莲本想亲自来做,但她对景年堂并不相熟,又妨碍于男女之防,只能站在陈景泰的眼皮子底下,满心关切的等着。

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蒋顺出了陈年卧房被子琴和子棋伺候着净手洗面,红青二雪则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给陈年换上了一套宽松崭新的衣裳。待一切安定,陈景泰和秦香莲等人才进卧房探视。

秦香莲眼见陈年面色煞白,神态憔悴,整个人半倚靠在床头无精打采,心中好不难受,不免又是百般自责。

此时的陈年自启辰庙到侯府路上强撑着的劲头一落,头脑昏沉,眼皮便显得分外沉重了起来,他昏昏欲睡,强自撑着精神与陈景泰对答了几句,声音轻的几不可闻,若不是红雪在床头搀着他的身子,他都要摊在床上了。

陈景泰知道这一天陈年游离在生死一线,时刻心神紧绷,身上又多有受伤,能自启辰庙撑到侯府已是不易,此时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他嘱咐陈年好好休息,刚要带着众人离开,就听陈年突然提高了声音喊道,“嫂子......”

陈景泰眼色一闪,忙让出身位,听到陈年喊声的秦香莲急不可耐的移了过去,“年弟。”

陈年看见秦香莲那满是关切姣好面容,就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眸光竟有些明亮感,他仔细说着,“嫂子,我睡一会儿,你等我醒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好。”秦香莲泪滑声落。他哪里是有话对自己说,明明是怕自己又不告而别。

“你答应的......春姨呢?春姨......”

韩氏刚刚安置了英哥冬妹,刚进景年堂便听到陈年叫自己。她赶紧到了陈年床前,“年哥儿,春姨在这儿。”

陈年示意着秦香莲对韩氏说道,“春姨,让嫂子住下,住在,住在......”

陈年皱着眉头思索,似乎想要给秦香莲安置个好地方。

韩氏则心疼的厉害,赶紧说道,“年哥儿快别费这些心神了,春姨都知道,我会把秦娘子安排妥当的。”

“谢谢春姨,谢......”

心事暂了,头脑和身子都越发的沉重,眼帘垂下,陈年枕在红雪柔软清香的腿上睡了过去。

陈景泰以舒缓的动作示意众人出了卧房,韩氏低声嘱咐红青二雪,“你们小心伺候着,可不准睡着了,万一年哥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派人到我那儿送信。”

红雪和青雪都认真点头,韩氏这才放心退去。

红雪和青雪轻轻的将陈年的脑袋放在绣枕上,又给他加盖了一床薄被,二女坐在床前的锦墩上用手拄着下巴乖乖守着。

韩氏到外间辞了陈景泰,然后领着秦香莲出了景年堂。秦香莲亦步亦趋的跟上韩春盏,路上听韩春盏道,“秦娘子,侯府后院总分三进,二进方才你也看见了,那是正房,现在年哥儿住在那儿,偏院住着沈姨娘。三进是后花园,侯爷的静心堂便在那里,我和我家的就住在一进院偏院,为了方便,我也只能把你们母子三人也安排到一进院了,那里还有个上好的院子叫绮兰苑,一直有人打扫着,秦娘子便先凑合着住。”

秦香莲应声谢道,“麻烦春姨了。”

韩氏笑道,“秦娘子不必客气,我也听说了,年哥儿在荆州的时候是得你所救,我们永兴侯府上下都是感激的。”

秦香莲回想当时不由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年弟竟会是王侯之后。”

韩氏接话道,“王侯之后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闹得满身是伤,若是姐姐还在人世,看见年哥儿这般情境不知会心痛至哪般?”

秦香莲见韩氏用手帕沾了沾眼角,她低头无话,毕竟细算起来,陈年身上的伤都是为自己而受的。想到陈年为自己拼死拼活,多次救自己性命,这天大的恩情此生怕是无论如何也还不完了。一想到这,秦香莲便是一阵的心累,若自己仍是云英处子,大不了便以身相许赔上一辈子也就是了,可是现在自己已是人妇,又有了英哥冬妹,如何还能配得上他——一个堂堂的永兴侯府小侯爷。

绮兰苑大概是后宅一进院里最好的院子了,青石铺地,草植殊胜,有亭台池水,鱼鸟相欢。正屋五间,廊下挂着一盏盏的花扇风灯,有两个小丫鬟垂立门下,见了韩氏和秦香莲双双蹲身行礼。

韩氏点头,推门而进,里面被灯烛照的通白如昼,英哥冬妹并排在卧房床榻上呼呼大睡。秦香莲环目四顾,便见这房屋甚是宽阔,正厅,侧厅,书房,卧房无不布置的清雅精致,不由暗中赞叹。

韩氏对秦香莲笑道,“秦娘子,这就是绮兰苑了,你们母子便先住在这儿,若是侯爷或者年哥儿另有吩咐,咱们再搬也就是了。”

秦香莲含笑点头,又听韩氏道,“外面那两个小丫鬟都是新买进来的,我还没来得及调教,听说秦娘子也出身于簪缨世家,便帮着春姨调教一二,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她们去做好了。”

秦香莲微微讶异,心中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偌大的永兴侯府竟会让自己帮忙调教新来的丫鬟,或者这只是一时的客气话?

秦香莲不敢多问,只能点头答应一声,恭送韩氏出了绮兰苑。

她今天也累得厉害,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便让门口的两个小丫鬟打水伺候梳洗,两个小丫鬟恭谨有余专业不足,果然是还未调教的新人。

秦香莲泡上脚便抬脸问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侯府?”

两个小丫鬟中一个稍大一点的丫鬟磕磕巴巴的回答,“韩夫人刚给我们取了名字,奴婢叫银耳,她叫冬菇。”

秦香莲点点头,见她们紧张拘谨的厉害便笑道,“你们不用害怕,去把水倒了吧。”

“是。”银耳弯身端起水盆,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门。

“你去把帕子拿来。”秦香莲又吩咐无所事事的冬菇道。

冬菇如有所悟,赶紧去拿了一条雪白的巾帕给秦香莲擦脚。

梳洗已毕,秦香莲散下头发,换上韩氏早便差人准备好的月白缎睡衣,便上了床榻睡了。银耳和冬菇放下床帏,轻手轻脚的将门关合,分别吹熄了廊下的灯火,也到厢房睡下。

陈景泰让蒋昭和蒋沁儿也早早的去休息,他则和蒋顺快步自景年堂回到静心堂。

陈景泰负手而立,灼然的目色越过中堂看着天上晦暗的月光说道,“他们终于出手了......”

蒋顺摇了摇头道,“可惜并不是侯爷想要的人。”

陈景泰轻笑一声,“无妨,他本就是那边的人,早晚会牵连出来,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能逃过暗侦司的围捕。”

蒋顺道,“想也坚持不了多久。”

陈景泰点头道,“让暗门的人尽快抓住他。魁星已经去相府了吧?”

“放心吧侯爷,不出所料的话,咱们的王相爷明天就会登门,年哥儿这次想不出名都难了!”

陈景泰长出了一口气道,“永兴侯府确实沉寂的太久了,留给年儿的时间不会很多,我也只能借力发力了。”

“年哥儿一定不会让侯爷失望的,今天他的表现已经是出人意料了,锋芒初现,以后定会比侯爷走得远。”

陈景泰摆手道,“为了女人可不行,况且,今天的事情不过是小场面而已,年儿还有很长大的路要走,只可惜,我或许看不到最后了。”

蒋顺脸色沉重,眉宇间有些伤感流露出来。

“开封府那边怎么样了?”陈景泰忽然问道。

蒋顺说道,“最近一直是在忙襄阳王赵爵一案,那个女人也一直都在开封府里住着。”

“能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侯爷想怎么做?”蒋顺皱眉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明天去开封府一趟,年儿为开封府出了这么大的力,先让包黑子把这个功劳给让出来再说。”陈景泰把话说的斩钉截铁。

蒋顺在旁苦笑,包拯是铁面无私不错,但这天大的功劳摆在面前,他怎么会不动心?又怎么会拱手相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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