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放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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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先前的琴音已经不再响彻。
可王恒强大的天人感应能力在这一方时空更加没有约束。
先前经历的所有一切，如今都可以徐徐呈现，各方被忽略掉的细节，他都可以通过任何方向、任何角度去重新回看。
“音律都不懂么？”
“我忽然降临而来，承载了未知的因果，不知过往，不知前路，甚至也并不知你抚琴一曲的目的。”
“在我看来，琴音悦耳，沁人心魂，令人精神愉悦，能让人放空身心，就已经足够了。”
“这些，不外乎是陶冶情操罢了，即便是深耕此道，也不过技近于道，技成于道罢了。”
“三千大道，也不过殊途同归，即便我不懂音律，那也并不是你失望的理由。”
王恒心中喃喃。
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
他也不需要说出。
一个人若是不喜欢另外一个人，他所见的所有一切，都可以有挑剔的地方。
而若是喜欢，那么所有可挑剔的地方都不会是缺点，还会呈现出特殊的人格魅力。
此时，回看过去，先前的音律于王恒的脑海之中重新浮现。
这一次，王恒用心聆听了片刻。
仅仅片刻，王恒便多了几分触动。
在这种恬静淡雅而动人心魂的音律之中，王恒聆听到了风雨雷电的韵意，聆听到了云海翻腾的气象，聆听到了星河璀璨的大势，也聆听到了岁月匆匆的惆怅，以及生死轮回的茫然。
在这种音律之中，有山川河流与草木凋零，有山光悦鸟性，也有清泉石上流。
有百川归大海，有银河落九天；有朝花夕拾，有青丝暮雪。
还有花前月下，缠绵悱恻；也有青云直上，凤翔九天。
可是这其中，却唯独没有真正的琴音，没有那美丽动人、令人如沐春风的琴意。
莉莉丝向王恒展示了她的修行，她的梦想，以及她的志向，还有她对于梦幻般感情的期待。
可王恒在之前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她可以看不起“忘痕”，可以在“忘痕”完全能懂的情况下依然桀骜，拒人千里之外，依然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拒绝，却并不允许“忘痕”完全不懂！
她本就不抱希望，而结果却反而更加失望。
王恒睁开眼来，心情没有任何的波动。
他轻轻伸出手，虚空之中的无形道韵与灵气迅速的汇聚。
一枚枚晶莹剔透的、如琴音凝聚成的音符，悄然漂浮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这些音符仿佛真实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某种大道至理。
王恒微微沉吟，在先前的聆听音律之中，他已经有了些许明悟。
这琴音，便如同大命运术一般，是一种特殊的三千大道。
只不过，这琴音本身，仅仅只是契合了一缕三千大道的音律方面的道韵而已，离着真正的三千大道之大音律术，差距太过于遥远！
“应该是领悟了一缕大音律术的序列片段，如此便自诩能俯瞰众生……青丘狐族的这位圣女莉莉丝，在这个时间点上，实在是太过于桀骜了一些。
当然，或许她只是对我这样，对她心中的那位‘姜无生’，应该态度极好。”
王恒略微沉吟，随即继续结合自身的感悟，凝聚这些特殊的灵气音符。
这个时代，修行似乎更加的简单。
下一刻，随着王恒汇聚灵气衍化音符，他的体内响起了阵阵的琴音。
这些琴音之声仿佛与他的经脉、血肉、骨骼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王恒微微闭目。
刹那间，他仿佛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
眼前的世界仿佛变了，那亭台楼阁仿佛化作了琴身，那花草树木仿佛化作了琴弦，那山川大地仿佛化作了琴徽……
而他王恒，则仿佛置身于琴心之中，感悟着这一种琴道。
时光流逝。
王恒没有动，没有睁开眼睛。
他的身体周围，一道道灵动的光辉悄然流转。
这些光辉仿佛琴音一般，与周围的一切产生了共鸣。
琴身、琴弦、琴徽……
一切的一切都融入到了这一种状态之中。
王恒的心中一片空灵。
不知过了多久，王恒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离去的莉莉丝又回来了。
她站在云端，目光略微复杂的看着下方的‘忘痕’，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王恒有所察觉，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莉莉丝。
两人目光交接，莉莉丝眼神之中的冷意收敛了几分，桀骜而冷漠的姿态也有所缓和。
但是她并没有回避王恒的目光，反而淡淡开口道：“作为蜀山御剑道唯一传人，你并没有给蜀山丢脸，所以我收回之前的话。
只是，既然你能听明白我的琴音之中的意蕴，想来也该死心了。
你很优秀，但是我们不合适，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我也愿意为他付出所有一切，愿意在将来将自己作为鼎炉奉献给他。”
莉莉丝的话非常直接。
直接得没有留下丝毫的余地。
王恒微微点头，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丝毫在意——他甚至在想，或许正是因为此时的莉莉丝是这样的态度，所以在三千年后，莉莉丝化作的古曦那么讨好他，他却依然发自本能的拒绝。
这世间一饮一啄，皆有因果。
“你不生气吗？”
见“忘痕”情绪非常的淡漠，眼神既深邃又随意，莉莉丝也微微有些不适。
这份姻缘，是蜀山老宗主苦求而来，青丘狐族整个上层苦口婆心的劝她给对方一个机会，她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在她看来，既然有了心仪之人，却还依然和别的男子不清不楚，这本身就是对感情的一种亵渎。
可同样，她也是骄傲的——她这么优秀，拒绝了‘忘痕’之后，‘忘痕’该很难过很沮丧才对。
这并不是什么恶趣味，而仅仅只是一种不能释怀的心理——如果‘忘痕’真的无能也就罢了。
可是‘忘痕’竟是复刻了她的音律，甚至复刻出的音律蕴含的‘大音律术’的道韵，比她掌握的深邃得多得多。
她生出了一丝异样的心理——想寻求‘大音律术’上的突破，可是她又拉不下这个脸去求。
若是‘忘痕’可以主动与她探讨，与她交流，这样才更舒心。
也就是，大家可以当论道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朋友关系，不能走得太近，免得‘姜无生’误会了。
莉莉丝心中的念头闪过。
目光却直直的盯着王恒，似乎想要看出王恒是不是因为她决绝的话而故意强撑，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为什么要生气？”
王恒反问道。
这句话，让莉莉丝反而愣了一下。
“老祖们告诉我，我们的姻缘关系到一些重要的苍生因果，而这份姻缘，更是蜀山老宗主拼尽一切才换来的，来之不易。”
莉莉丝主动开口。
王恒闻言，神情平静的看向了莉莉丝。
通过之前对于大音律术的感悟，王恒有了另外的感悟，另外的思考。
他不是棋子。
他也不是要去经历‘忘痕’的人生。
他更不是白泽的影子，不至于活成下一个白泽。
他是王恒。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依然是！
所以，他自身该如何，便是如何，三千年的世界已经是过去。
活在过去，这本身就是一种笑话！
若是沉沦其中，则更是笑话之中的笑话。
王恒不是为了下半身、为了女人而修行，所以莉莉丝再美再动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同时，他也仅仅只是王恒，他即便是心怀宏愿，要剑镇天渊，那镇压的也是三千年后的天渊。
这个时代，与他无关！
所以——爱作就作，爱死就死！
“怎么？”
莉莉丝感受到了王恒那种淡漠而同样冷峻的姿态，秀眉微颦，道。
“原来你知道这份姻缘来之不易，既然知道，便该知道，其实我对你也没任何兴趣——或者说，我对任何女人都没太大的兴趣。
或者，将来会有——但却绝不是你！”
王恒一字一句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之中本能的浮现出了白芷和岑子衿的模样。
白芷的样子，更像是云浅薇。
而岑子衿的样子，则反而有些模糊了。
只是，王恒也没有将岑子衿的模样清晰化，这两人的身影便很快的消散了。
“嗯？怎么，被我拒绝之后就有些恼羞成怒了吗？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很苍白无力吗？”
莉莉丝轻蔑的笑了笑，这会儿反而更认为‘忘痕’是因为被拒绝，所以面子挂不住，嘴硬而已。
“你信不信都没有关系，我只是表明我的立场和我的看法而已，也不需要你信，更不需要你认可或者是你喜欢，同样的，我也并不认可你更不会喜欢你。
这样也好，我们相互拒绝，如此最好从此之后，形同陌路便好。
我来这里，完成蜀山那边的交代。
而你，也算是应了你们青丘狐族的老祖们的承诺。
如此，大家好聚好散。
从此，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王恒淡淡开口，然后微微抱拳，转身，接着准备直接离开。
反而是那莉莉丝，被王恒如此果断的一句话说得有些措手不及。
似乎，她完全没有想到王恒会如此的果断，甚至直接反向拒绝她。
莉莉丝沉默了片刻，在王恒的身影已经走远得近乎于见不到之后，她才忽然开口道：“如此也好，但既然你也有这般想法，那最好不好，这样也不至于让姜无生大哥误会。
不过，为了不让老祖们反复撮合我们，最好我们还是先当个普通朋友接触一番，这样好应付老祖们——”
“不必应付，该如何便如何，我这人不喜的就是那种弄虚作假之辈！”
王恒的声音远远传来，然后，身影便彻底的消失在了远方的云海深处。
而现场，唯独剩下了莉莉丝陷入了茫然之中。
她一想到接下来没有能将‘忘痕’带入青丘狐族，与老祖们一番交流，顿时就觉得有些头大。
她之前离开又回来，就是想先要挫一挫这蜀山天骄‘忘痕’的锐气而已。
结果，这会儿那‘忘痕’竟然真的走了！
想了想，莉莉丝也只是冷哼一声，直接一个人回到了青丘狐族祖地。
而另外一边，王恒脱离了那种“讨好”和“追求”莉莉丝的特殊因果牵引的感觉之后，身心就舒适了很多。
同时，那种被神秘的因果牵引的感觉也消失了很多。
原本，在面对莉莉丝的时候，他无论是思考还是决定做某些事情的时候，都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记忆里这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样。
这种情况下，甚至下一句莉莉丝会说什么，王恒的心中都有答案。
可是，在关键时刻，王恒感悟音律并进行顿悟打断了原本的“节奏”之后，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消失了九成以上。
甚至等他离开青丘狐族那片仙气缭绕的山脉区域之后，这种感觉就彻底的消失了。
“这是一种改变吗？”
“似曾相识，意味着我若是顺应，就会成为‘忘痕’，成为后来古曦口中的‘太阿剑主’。”
“那时候，我是否会被云忘心夺舍取代？”
“那现在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成镇天碑的参悟，那我就依然是我，而不是‘忘痕’。”
“我只要不是‘忘痕’，那谁都夺舍不了我，更不可能覆盖我的命格。”
王恒分析着，无论是不是会被夺舍，他都极为清醒，不会被未知的因果带节奏，陷入困境之中。
甚至——真的要是扛不住或者是有生死危险，王恒还有超必杀的底牌可以动用！
那就是他眉心的魂海以及他的尘寰镜——他只需要牢记一点，但凡过去，都已经发生。
现在他存在的世界，是三千年前，但是这个世界说到底只是镇天碑呈现出来的‘小世界’，如梦境一般。
真的到了绝境，他无非就是强行召唤尘寰镜，爆开魂海，打碎镇天碑的某种世界枷锁回到现实。
有了这个退路，王恒的内心当然更加坚定更加强大，丝毫不带怂的。
至于莉莉丝？
无论是前世还是王恒，王恒都绝不会哄抬物价，更不可能做舔狗之事。
既然莉莉丝注定会被姜无生陷害，毒杀乃至于采补，既然这个三千年前的世界注定会被天渊一再蚕食，导致各种浩劫降临，死伤惨重……
那……
王恒准备放之任之，且看看热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