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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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何时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居然让你担心到不愿我出门了?”
本是带些玩笑的话,却让方书怀愣了愣,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之感,让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看他似在发愣,她便拉了拉他的手臂,道:“怎么又发起呆来了!可有听我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抬眸望着远处,因那久久不散的苦涩,声音略带了些哑,“或许那次落水真的把我吓坏了吧!”
她见他若有所思般带了些郁结,也更疑惑了,自己不过是落水,也马上被救上来了,她不是第二天就醒过来了,怎能让他害怕成这样?难道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夫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踌躇着,试探般问道。
闻言他笑了笑,怕她再多想,便倾身在她耳旁轻声说道:“是啊,我就想把你关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说完在那莹润的耳垂上印上一吻。
徐妙音打了个哆嗦,害羞般抬眼看身后的两个丫头有没有看见,好在两个丫头都低垂着头,似是刚才那一幕并未被看见。
而低垂着头的玉春和玉秋,不由在心里腓腹:他们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主子亲姑娘,也没看见姑娘用小拳拳打主子的胸口。
方书怀一手包握住她含羞的小拳头,拉着她继续向前走着,希望这静谧的月夜能再长些。
而被转移了心思的徐妙音也没再想起心里升起的疑惑之感。
后日午后,徐府门外预备好马车只等着两位主子蹬车既可出行。
秦战站在一旁,总感觉有人在看他,他一侧头就看见驾车的车夫冲他憨厚一笑,道:“喂,秦战!”
秦战看着他未动,等着他的下文。
车夫福寿嘿嘿两声笑的猥琐,还真跟秦老大很像啊,三棍子憋不出一个字来!
秦战耳朵动了动,向大门方向看去,便见方书怀夫妇二人携手出了大门,夫人头上还带了一顶帷帽。
徐妙音看着不远处的街道,竟升起一种久违之感。
在徐家出事的那段岁月里她忙着奔波求告,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闲适般上过街了。
方书怀本要扶她上马车,却见她侧头望着街道久久不动,帷帽阻挡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此刻她的神色。
那种不确定感,让他紧绷了身体握紧了拳头,想转身将她再带回府里去。
好在徐妙音只是感怀了片刻,便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
方书怀深吸一口气,放松了方才紧绷的身体,抬步跨进了马车。
徐妙音进了马车才发现,整个马车虽然宽敞,但是却只有进来的那扇门一个通风口,马车惯有的小窗都封闭了起来。
这,是自己太久没出门,扬州城流行的新样式?
等方书怀进来坐好,吩咐福寿出发后,她便问道:“这辆马车是新样式?怎么连小窗都没有?”
方书怀眼里划过了然,笑着道:“对啊,小娘子们都怕晒,故就把小窗都封了起来,又担心闷热,便在这座椅底下放了冰,即凉爽,又不怕晒黑。”
虽然放了冰却有几分凉爽,但为什么总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了?
见他一脸坦诚,也不再多问,什么样的马车不是坐了。
骑在马上随行一路的秦战嘴角微抽,不禁腓腹,什么流行款式,这可是他辛苦一夜的成果!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穿过闹市,到了运河码头。
码头上的工人大多以出卖劳力为生,多是家里的壮劳力在此上工,而不远处却有个瘦小的身影正问着工头,他能不能在这里做工。
那工头见他个头瘦小,抬起手臂也没几两肉,便想随便打发了他,却不想这少年不依不饶,说家里妹妹快病死了求他好心收留,工头不耐烦,便叫人将少年架走,少年就在挣扎间,差点撞上了徐妙音他们一行人的马车。
好在福寿及时拉住缰绳,没让这瘦弱少年死于马蹄之下,却让马车猛地一停,让车厢内的徐妙音猛然间撞上了车壁。
马车内,方书怀稳住徐妙音的身子,看她揉着额头,便见那饱满的额头上霎时便青了一块,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福寿额头也吓出了冷汗,回道:“姑爷,是个乞丐突然撞了上来。”
突然?哼,选在他带人出门的今天,也未免巧合了些。
他又沉声吩咐秦战,“去看看。”
徐妙音见方书怀脸色冷的像要结冰一样,也是有些稀奇的,他们成婚一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
见他沉着脸给自己揉着额,便柔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回去让玉秋给我擦点药酒就好,别紧张。”
他抬眼便见她柔柔地看着自己,便也勾唇笑了笑。
不一会儿,秦战便隔着马车回禀道:“姑爷,那少年想在码头做工,却被工头架了出来,这才撞上了马车,不过看他虽衣衫褴褛,人倒是生的白净,估计是哪家富绅走失的少爷。”
方书怀闻言,便随意道:“既是哪家走失的少爷,秦战你就陪着那位少爷去找找,看是哪家走失的。”
秦战领命便一把拎起还在挣扎的少年隐没在了人群里。
徐妙音很是赞同方书怀的做法,既然他已经命秦战去帮助那个少年,她也就并未说什么,一心等着即将回来的爹爹。
而方书怀垂眼把玩着她的手指,带了些漫不经心。
想走他的路子,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这个插曲很快因徐府商船的到来,被徐妙音抛到了脑后,她欢欢喜喜地准备下车去迎父亲,却被方书怀一把拦住。
“哎,你忘记昨天答应我什么了?”他调侃道。
昨天晚上园子里的记忆瞬间充斥进她的脑海,随后两颊飘上两朵红云,低垂着眼又坐了回去。
她这娇羞地神态惹得他眼一热,一时竟有些情难自禁。
正当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福寿在车外禀道家主已经下船了。
他回过神,喉头滚了滚,闭眼不再看她,缓了几息,便下了马车。
徐妙音坐在马车里低垂着眼,心里却似擂鼓一般跳动,方才她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靠近自己。
闺房中自是无妨,可这是在人来人往码头上,何况爹爹也快到了,他既然想……
不,他什么都没想……
越想脸越烧,索性又戴上了帷帽,她得缓缓。
平复了些许心绪,便听到马车外断断续续传来方书怀与爹爹的寒暄声,不过一会儿便见方书怀又回了马车上,马车便动了起来,往城内而去。
徐妙音没见自己的父亲上马车,便问道:“爹爹了,怎没有同你一起?”
方书怀见她竟戴上了帷帽,哑然一笑,竟害羞成这样。
怕她闷着,便为她取下了帷帽,眼带笑意,语气却很正经,“放心吧,父亲一切都好,只是赶路辛苦,我便为父亲准备了另一辆马车。”
见他说的是正经话,眼里却是揶揄的神色,瞪了他一眼,便侧过身,不再与他言语。
都是谁害的,还不是他!
方书怀见她有些气鼓鼓的脸,哑然失笑,无声的摇摇头,觉着此刻的她活色生香地与他说话,便是此生所求了。
徐妙音自也不是那样小性的人,马车到徐府的功夫便也与方书怀又有说有笑了。
由方书怀扶着下了马车,回头望向车后,却不见父亲的那辆马车,只见秦战向前禀道:“家主临时改道去了钱庄,夫人不必担心。”
徐妙音安了心,见秦战那么快便回来了,便想起那少年,问道:“可是帮着找到他家人了?”
秦战回道:“回城的路上正巧遇上了寻他的家人,将人归还,小人便回来了。”
徐妙音点点头,让他和福寿自去休息,便抬步与方书怀一同回了澜音院。
回了澜音院略作休息,她又去了趟厨房,吩咐着做些父亲爱吃的菜,又回了澜音院。
方书怀见她陀螺似的,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便想着劝劝她休息会儿,有事吩咐下人去就行,但看她欢喜的样子,便也就随了她去!
徐妙音精心准备了一桌菜,却不见自己父亲归家,好在在菜凉之前,总算是见到了徐任年的身影。
她见爹爹精气神都与以往一般,总算是心安了些,待到饭毕,婢子上茶的功夫,才开口问道:“爹爹此行可还顺利?”
徐仁年喝了口茶,笑着回道:“顺利,运河之上一路畅通无阻,粮食也都顺利到了黎阳,颗粒未少,金水寨那头也没有动歪脑筋来劫粮,你大可放心!”
“爹爹怎知道金水寨会劫粮?”
她从未和爹爹提起过金水寨劫粮的事,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快的让她抓不住。
方书怀拿起手边的茶,轻咳了一声,瞟了一眼“徐任年”,喝了一口茶道:“是我告诉父亲要提防金水寨的人,金水寨本就做些打家劫舍的买卖,父亲自是比我清楚,早就猜到,又重新做了部署。”
“徐任年”尴尬一笑,随即附和道:“对,你爹爹我商海浮沉多年,自是早做了准备。”
见徐妙音还是面有疑色,还想开口问些什么,便面露疲态,又接着道:“妙妙,爹爹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和书怀都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花厅,回了明辉堂。
徐妙音见父亲面有疲色,也就不再追问,目送他出了花厅,便和方书怀回了澜音院。
回廊上的灯笼被夜风吹的摇晃,让廊下的身影也随之摇摆。
徐妙音看着那些摇摆的灯笼,与方书怀叙着家常,“爹爹看来是真的累到了,夫君,我们以后还是要为他多分担些才是。”
“好”
“家里好久没有喜事了,玉春与福寿的婚事也可以办一办了。”
“嗯,都依你。”
“她从小跟着我,我自是要为她准备多些嫁妆的。”
“好,没问题。”
“爹爹今天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
“你怎么不答好了。”她没好气的问道。
也不知他心不在焉,是怎么把她的话给听进去的。
方书怀不自然地勾了勾唇角,心虚般笑了笑。
见他这神情和父亲刚才的神情一般无二,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气他的心不在焉,笑他只会装无辜企图蒙混过关。
“你真没发现爹爹与往常不一样吗?那语气似乎带着些少年的……英气。”
夜色下,方书怀眸色一沉,漫不经心般的道:“你想多了,在我看来父亲也不过不惑这年,有些少年英气也是自然,难道在妙妙眼里,父亲已是垂垂老者了不成。”
徐妙音不得不佩服方书怀的口才和歪理,她竟然真的被说服了。
慨叹道:“夫君,我既然被你的歪理给说服了。”
方书怀得意道:“我再怎么说也是秀才出身,还能缺文少识了不成。”
徐妙音莞尔一笑,挽着他的胳臂继续走着。
方书怀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沉地脸色在晃动的灯火下,更显的晦暗不明。
深夜
方书怀睁开眼看了看在他怀里睡的正香的徐妙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上一件衫衣出了内室。
见秦战已经等在外面,便轻轻关上了门,示意秦战跟上便离开了澜音院。
两人来到了书房,不一会儿,乔止也来了。
乔止收起了往常的嬉皮笑脸,面色郑重,直直跪在了方书怀面前,“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方书怀瞟了他一眼,面上不辨喜怒,漠然道“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乔止垂首,冷汗也随之落下,“一错,不该在夫人面前得意忘形露了马脚,二错,不遵上令,差点坏了主子的大事。”
方书怀走到窗前,冷然道:“哼,你倒是乖觉!要不是现在徐任年还有用,你这罚就留在事成之后,至于边防军那边,你送进去的人如果有任何差池,拿不到关键证据,那我就只能让玉秋去了。”
闻言乔止一慌,抬眼看向方书怀的方向,只见他负手立在窗前,瞧不清神色。
他颓然般垂下了眼,他从小跟着主子,自是知道主子说一不二的性子。
这次是自己大意,是他的错,怎能让自己的妹妹去弥补!
“属下定不会有下次,若有再犯,属下自以死谢罪!”带了些视死如归般的坚定,乔止说完,便站起身,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
在此过程中,秦战未发一语,从头至尾都是垂首恭敬地站着,等着方书怀的指示。
片刻后,方书怀走回书案前坐下,语调带了些漫不经心。
“那个少年可有什么问题?”
秦战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恭敬回道:“那个少年是,先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