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微妙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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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登登打过卡，在工位上坐定，做好了摸鱼一天的准备。
“程登登，下午跟我出去一下。”
公司前辈的一声召唤打破了程登登的美梦。
“好的，骏哥。”
嘴上乖巧懂事，心里哭天抢地。
摸鱼计划，宣告终结。
骏哥是公司的AE，说人话就是业务经理。跟客户对接的活都是他们AE来做。
程登登公司的原则是客户和设计师不见面，由AE带着策划往客户那边跑，接收到的指令回公司再一起传达给设计师。
程登登觉得自己最近又进入了摆烂期，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在一点点消失殆尽，尤其是知道黄敏研究生毕业的事情后。
“你把方案再拿出来看看，过一遍，这个方案又好长时间没看了。”
骏哥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交待了一番。
“好，我知道的。”
程登登说着已经打开了手上这个100多页的ppt，上一次点开这个ppt，好像已经一两个月了。
据骏哥说，这个活在手上压了快2年了。
程登登接替的策划离职前，将这个活传给了程登登。从入职到现在，程登登接手也快大半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和客户碰头。
一页页翻着面前的ppt，程登登由衷佩服起前任策划。
这是一份戏曲展馆的策划案，前任策划能做到以点带面，串珠成链，让功能分区形散而神不散，很有一套严密的内在逻辑体系。
“珍姐也太厉害了。”
程登登一手撑着头，一手滚动鼠标，对身旁的小西感慨道。
珍姐是这份策划案的初始制作者，也是程登登接替的策划。
“你也很厉害啊，上次客户提出修改意见，你的思路被李总一顿猛夸呢。”
“我那是锦上添花，比不得珍姐这种平地起高楼的策划。”
程登登心里明白自己与资深策划的差距，策划这一行，她顶多算初级。
“李总夸那是王婆卖瓜，客户才是爸爸。”
是骡子是马，今天牵到客户面前遛一遛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登登你说得对。”
小西被逗得前仰后合。
“到点了，该吃饭了。”程登登看了眼时间。
“一起去食堂吗？”小西邀请她。
“不用啦，我点外卖啦。可以一起下楼。”
程登登的外卖被放在楼下架子上，需要她下楼去拿。
她拉了一下小西的胳膊，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行至一楼。
一个人往裙楼餐厅方向，一个人往大门方向。
程登登提上外卖，手机震动了一下。
小西：【登登，这个人好像你男朋友！[图片]】
程登登点开图片，是小西偷拍的一个排队中的背影。
看着这熟悉的竖条纹衬衫，熟悉的后背，熟悉的后脑勺，不是姜森还能是谁呢？
程登登的第一个念头：他今天居然中午到食堂吃饭了？
第二个念头：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第三个念头：我得做点什么。
程登登没回消息，提着外卖往裙楼餐厅走去。
搬过来后，姜森中午几乎不来餐厅吃饭。
一是有时候忙得走不开，都是赵婧打包好帮他带回公司；二是中午有时约了人便直接去附近饭店了。
今天下午要带赵婧一起去客户那里，赵婧建议直接公司楼下吃好了出发，节约一点来回折腾的时间。
所以，他提着电脑包和赵婧下楼，直奔餐厅。
排在长长的队列中时，他找到了第三个不来楼下餐厅吃饭的理由——排队时间太长了。
赵婧看出了他的不适，“要不你先去坐，我来排队？”
她的身高和他差了十厘米，但此时她脚上有高跟鞋的加持，两人间的距离让她稍稍仰头就能对着他耳语。
“不用。快了。”
嘈杂的人声里，他微微低头，让自己的声音能清楚传达给赵婧。
两人的距离不算亲密，却是前所未有的近。
赵婧有一瞬间的失神，心跳乱了，耳根也红了。
程登登蹑手蹑脚猫到餐厅门口时，看到的便是姜森低头去和身边人说话的样子。
那个瞬间，程登登突然明白了姜森昨晚的不爽，也懂得了陆露的弦外之音。
程登登有种头上绿油油的感觉。
很难不酸啊！
啊，生气！生气！
但昨天才信誓旦旦说出那番话，现在为这么个事拈酸吃醋不是打自己脸吗？
越想越气！
程登登劝住自己即将飞奔过去的双腿，决定先不动。
队伍拍到姜森了，他拿了几个菜，要了一碗饭，刷完卡，端着餐盘往里走。
正是饭点，餐厅里空余的座位有，但联排的空余座位不太多。
他犹豫片刻，在靠墙的位置坐下。
赵婧端着餐盘跟在他身后，将餐盘放在了他对面。
“我去打汤，你要吗？”
“不用。”姜森拒绝了。
他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旁边那个男的有点帅，我们要不要坐过去？”
“不要了，他对面有人了，是他女朋友吧。”
“哦。”
穿过走道回到座位的赵婧听见边上的议论了，有些窃喜。
提着外卖站在立柱后的程登登也听见了，有些纠结。
她们夸他帅诶，真有眼光！
她们怎么说赵婧是他女朋友，真没眼光！
唯独姜森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登登！你怎么过来了？一起坐吧。”
小西发现了东躲西藏的程登登，邀请她坐在了姜森身后两排的地方。
程登登本来想去姜森面前刷存在感的心思荡然无存。
这么多人看着，都是一栋楼里的，还有那么多同事，假装没看到吧。
程登登背对着姜森坐下。中间隔着两张桌子四个人。
姜森隐约中听到有人叫程登登，他回头瞥了几眼，并未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西边吃边聊，“登登，我刚刚给你发的微信你看到了吗？”
“没有啊？你给我发什么消息了？”程登登装作不知道，掏出手机看了几眼，“这个人啊，还真有点像。”
什么像，就是那个狗男人。
不对，就是我的男朋友。
程登登默默咬牙切齿。
“我跟你说哦，他就在你的6点钟方向。”小西能看到姜森的背影，“你要不要回头看一眼？”
“不用了，快吃完回去睡午觉吧。”程登登怕自己一回头就气得冲过去。
但现在也挺气的。
“好吧。”小西作罢，“你今天点的什么？闻着很香。”
“砂锅米线，你要来点吗？”程登登不等小西回答，已经热情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她碗里，“我筷子还没用，干净的。”
小西尝了尝，“好吃！我明天也点。”
“它家可以的，我第二次点了。”
“你怎么来食堂了？”小西有点疑惑。
一般他们同事点了外卖都会去公司吧台吃，不会再来食堂。
“捉奸。”程登登嘴里嚼着一口米线，说得含糊。
“啊？”小西蹙眉，完全没听清。
还好没听清。
“着急……”程登登咽下那口米线，补全对话，“吃。”
着急吃。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两人吃吃聊聊，程登登心里那些不畅快被美食和聊天冲淡了不少。
身边的人，来得来，走得走，她俩边吃边聊，进度很慢。
等吃完最后一口米线，喝了一口热汤后，程登登环顾了左右，身边仅剩寥寥几人。
“走吧。”
小西收拾了碗筷，跟上程登登。
倒完垃圾，程登登伸手去扯壁挂纸巾盒里的抽纸。
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抢在她前面扯了两张递给她。
小西倒剩菜时一不小心把碗给丢进了泔水桶，程登登正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完全没有关注手的主人。
她随口道：“谢谢。”又对小西说：“没事，一会儿阿姨戴手套过来拿一下就好了。走吧！”
小西没动。
“怎么了？”
小西不答，指了指身后。
她顺着小西的手指往身后看了看，姜森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完了，程登登的无视计划宣告失败。
“你好呀帅哥！”她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你身边的美女呢？”
-
程登登和姜森在园区的河岸边散步。
她满脑子都是：明明今天理亏的是他，怎么这会儿自己倒像是做了亏心事。
他满脑子都是：她跟同事告别时的那一句：“刚刚没看清，这会儿才认出来。”
“所以程登登，你在假装不认识我吗？”他先开口了。
“岂敢岂敢。”她眉眼弯弯地笑着。
他不买单了，“好好说话。”
程登登被刺激到，一下子硬气了起来。
“你也没说你会下来吃饭，也没约我，我哪知道你会在楼下？看到你的时候，你正跟美女双双落座用餐，我再过去多不像话，你们哪还吃得下？食堂那么多人得脑补出多少剧情？”
“脑补什么剧情？”
“两女争抢一名男子，三个人……”程登登绘声绘色说了个开头，突然意识到问题不在这，“什么剧情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别人都觉得你们俩是一对，我没立场过去。”程登登有点泄气。
“别人是谁？”
“就别人啊。”她说了一半，突然发现又被带节奏了，“别人也不是重点！”
“所以重点是什么？”姜森的语气变慢了，“是你吃醋了吗？”
他的眼神里有一丝暗藏的笑意，程登登觉得自己被拿捏了。
风水轮流转啊！
“不行嘛！不能嘛！”她急冲冲地说，“而且我不是吃醋！我是生气！明明我就在楼上，你吃饭为什么不叫我；我就坐在你身后，你也没有看到我；你都跟女同事面对面吃饭了，我来公司这么久还没跟男同事面对面吃饭呢。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一腔怒火发泄出来，程登登像蔫了的气球，失去了爆炸的可能。
“好的，是我的错。”他投降，轻轻抱住她，抚摸着她的背，“那我以后每天吃饭都跟你报备，也不会再跟女同事面对面吃饭，行吗？”
程登登下意识想去推他，这个点很多人会在河边散步消食的！
她拿眼睛瞥了瞥左右，居然没啥人。也许是天上乌云密布，大家担心下雨，所以没出来。
周围没啥人，她也就不挣扎了。
怀里的人乖了很多，他心里踏实了很多。
“不过对不起。”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程登登疑惑不解，“嗯？”
“我脑袋后面没长眼睛，你在我身后我真的看不到。”语气诚恳，全是套路。
他将她生气的点逐个击破，一一拆解。
她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不行，尊严得挽回！
“那你不要用看的！你用意念感知我的存在！”
蛮不讲理。
偏偏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的，我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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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完回头放餐盘时发现了她的身影，那是她正和对面的女生聊得兴高采烈，完全没注意到从桌边经过的他。
“你帮我把电脑放车上，去车上等我，我抽根烟过来。”他是这样跟赵婧说的。
赵婧其实早就看到程登登，但姜森不说，她也假装不知道。
这会儿，她继续假装。背着她的包、提着他的电脑包，拿着他的车钥匙，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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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开始一滴滴地往下飘，他轻轻印了一吻在她唇上。
“下雨了，回去吧。”
她点了点头。
两人往回走，脚步有些乱。
程登登率先到达b座楼下。
她站在大门口看他，他继续冒雨往前走。
雨不算太大，但停车场里远远走来一个撑着伞的女子，娉娉婷婷，袅袅娜娜。
她把伞递给他，他摆了摆手，快步跑进了车里。
她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最后也坐进了车里。
程登登从没有哪一个瞬间比现在更讨厌自己视力太好，好到她足以看清她们之间的每一个动作。
她脑中一下想到了他排队时低头对她说话的那个瞬间。
两个人，还挺配的呢。
她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但情绪，却又千万种。
整个停车场，雨丝缠绵，水雾升腾。
她看着那辆黑色的车慢慢发动，在地面留下两排清晰的水痕，汽车尾灯一点点远离，直到再也看不见。
程登登摇摇头，往大厅走去。
别内耗了！反正他现在是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