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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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如玉轻轻敲门进来，见赵昇玉直看着四娘不肯相信？
见如玉来了，所有人都把希望的眼神看着郑如玉。
郑如玉轻轻言道：“父亲，若是你早这样看着四娘，或许许多的委屈，痛恨都不会有！父亲可曾想过，四娘只比珏哥哥大五岁，比父亲小十七岁！”
赵昇玉看着郑如玉反问：“那又如何？”
郑如玉看着赵夫人言道：“赵瑾妹妹，父亲是那么看重！父亲可曾想过，四娘被亲生父亲送入赵府从此不闻不问！在赵府又遭人暗算却无人可诉！比父亲小了那么多却得不到应有的关爱！”
赵夫人越发抽泣的厉害。
郑如玉看着公子慷慨陈词：“这几日，差不多赵府的下人都在【玫香居】里忙进忙出！年年清明，还有人给桃儿姑娘祭奠！可有谁还记得杨梅姐姐？连杨梅这个名字都是赵府的忌讳！杨梅姐姐何错之有？不过是爱之深，恨之切罢了！”
赵珏看着郑如玉良久叹了一口气对赵昇玉言道：“四娘只想为杨梅报仇！既如此，爹爹就留下她吧！与母亲做个伴...…”
赵夫人眼泪汪汪看着赵昇玉：“老爷，巧云既然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是老爷说过要相信如玉的...…”
赵昇玉眼带杀气看着巧云：“老夫如何能留你？”
巧云一笑：“巧云从未想过侯爷和公子能放过我！你们父子的手段，想来这几年张府已经惶惶不安了！不过，如玉说过，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不杀伐果决，难立百年赵府！”
赵昇玉对于巧云也是又爱又恨，觉得巧云辜负了他和崔玉容对巧云的信任。
今日巧云主动与赵昇玉坦白一切种种，赵昇玉心里也清楚巧云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这些年年纪轻轻的巧云是如何度过的，赵昇玉心里十分清楚。只是让赵昇玉没有想到的是，刚满十七岁的郑如玉似乎很理解他，也很体谅他。
赵昇玉感叹郑荣花了不少的心血为他，为赵府培养了一个非常出色的当家主母。
郑如玉对赵珏和赵昇玉治府严明的理解让赵珏也感叹自己如何对得起岳父大人的良苦用心。同时赵昇玉也理解巧云的生无可恋。
几十年来，赵昇玉周旋在几个女人中是左右为难。还要提防那些觊觎百年赵府的不轨之徒让赵昇玉自顾不暇，自然也顾不了巧云的种种委屈。
郑如玉利用红儿试探赵珏，利用李香玉来试探秦桂枝和黄腊梅，更是利用休妻风波知道了潜在府里的那些细作让赵昇玉也轻松了许多。
赵昇玉有心放巧云一马。他心里清楚如释重负的巧云已经对赵珏，对赵昇玉和百年赵府没有任何威胁了。
崔玉容在这百年赵府好不容易有一个知心体己的女人与她说说心里话，自然希望赵昇玉留下巧云性命。
虽然崔玉容心里也想着自己是不是妇人之仁？但是一想到自身难保的巧云一心还想着要为杨梅报仇，崔玉容就觉得巧云不应该死。
对于杨梅之死，崔玉容每每想起都悲从心里。时间越久，心越疼。
杨梅相比王丽娟而言没有得到赵珏更多的怜惜。
在崔玉容眼里心里，知书达礼的杨梅竟然没有得到赵珏真正的爱让崔玉容一直想不通也替杨梅鸣不平？
一想着杨梅骨瘦如柴大着肚子怎么也不愿搬离那后院鬼屋，崔玉容总自责终是自己的无能，没有护得杨梅母子的安全。
当年杨梅与赵珏夫妻之间的那些事，经过郑如玉被休风波之后，在崔玉容看来玉郎的确对不起杨梅。是赵珏始乱终弃又宠妾灭妻让杨梅生无可恋，最后郁郁而终……
崔玉容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赵珏，又用一双哀求的眼神看着赵昇玉：“老爷啊，终是我们赵府亏欠杨府太多……杨梅死得不值，巧云一心想为她报仇又何错之有？”
赵昇玉看着巧云，忽然想起巧云乃是东京人氏？
赵昇玉已经不记得当初巧云是怎样入的他候府，只记得巧云母亲早逝，他父亲拿了候府一大笔钱财后从此销声匿迹？
当然，赵昇玉才不关心这些。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巧云竟然与杨维曾经是一对彼此相爱的有情人？
听着崔玉容哭诉终是赵府亏欠杨府太多，赵昇玉猛然发现杨维是一个多么宽容大度的正人君子。
当年赵昇玉见色起意纳了杨维的初恋巧云为妾，赵珏娶了杨梅却又没有善待杨梅还让杨梅死得不值？
杨夫人欲与崔玉容对簿公堂，是杨维极力苦劝父亲母亲放下仇恨，要记住杨梅的遗言是“嫁给珏哥哥她不后悔……”
今日赵昇玉知道了某些真相，想着杨维的豁达大度，看着巧云提起杨维时那份坦荡和纯粹。
赵昇玉冷冷看着郑如玉：“如玉啊，今日老夫如果放了巧云，留她一条性命。他日，你会如何说与我赵府嫡长孙这些往事？”
郑如玉看着公子坦然言道：“倘若如玉有幸有了赵府嫡长孙，我会如此和我儿说：‘我儿，刚刚和你祖父一起带你去骑马的四祖母，生得好看吧’！”
巧云一听郑如玉如此说不禁放声大哭。
赵珏心里忽然十分难过，却面无表情等着郑如玉往下说。
郑如玉看着崔玉容动情言道：“如玉还会和我的儿说，那天天陪着你的祖母看我儿下棋习武的四祖母，曾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襄助你的祖父和爹爹为我儿创下这府内的太平……”
崔玉容和巧云不由抱头痛哭。
赵昇玉忽然欣慰一笑：“如此，爹爹相信贤媳。师弟啊，陪我去趟杨府，今日老夫要好好与万程兄喝一杯……”
赵珏内心被郑如玉深谋远虑的智慧和成竹在胸的气度深深打动。
赵小刚拿敬佩的眼神看着少夫人，又赞赏的看着赵小礼。
赵昇玉用手指着郑如玉忽然一笑：“如玉，老夫就等着这一天！师弟，我们走……”
看着俏儿跪在地上多谢侯爷不杀之恩，赵昇玉看着曹民言道：“俏儿快三十了吧？听说比她小姐大两岁！曹民老弟啊，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俏儿和巧云一脸惊恐：“求侯爷放过俏儿！”
曹民认真看着俏儿，又看了一眼公子和郑如玉，笑了：“师兄放心！师弟一定给俏儿姑娘寻个好兄弟嫁了！”
赵昇玉欣慰一笑：“看来师弟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巧云和俏儿一脸拒绝，郑如玉却笑了：“俏儿姑娘都三十岁了，难道要学菊儿姑娘当尼姑！”
巧云和俏儿方知菊儿当真还活着，侯爷也不是要杀俏儿，而是想让巧云和俏儿从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又看着郑如玉一脸轻笑，巧云心里真正的如释重负。
巧云只是没想到赵昇玉父子就这样放过了她？
直到俏儿哭着把她扶回到自己房间，巧云才相信自己终于释怀了……
郑如玉和莲儿躺在【玫香居】的新床上。
莲儿在新床上翻来滚去：“小姐，这床真舒服啊！又大又宽！小姐你说，要是公子知道奴婢也睡在这新床上，他不会又骂我蠢货吧！”
郑如玉笑了：“难说！”
莲儿看着郑如玉认真言道：“小姐，奴婢还是下来吧，不给小姐添乱了！”
郑如玉没有理会莲儿的实诚，她在想着心思。
赵昇玉和赵珏最终是留下了巧云的性命，可这百年赵府里还有太多复杂的问题亟待处理。
莲儿下得床来似乎听到声响。
想着有那个马车夫还有赵小礼在暗中守护，莲儿轻轻打开房门，见月光如水，玫香居里静谧安宁：“小姐，今天的月亮真美！”
郑如玉也下了床，出得门来：“的确美得很！”
莲儿卖弄的对小姐说：“小姐，是不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郑如玉点点头：“的确！今天二月十六！”
莲儿轻轻说：“二月十八是小姐与公子成亲一年！”
郑如玉轻叹一声：“那又怎样！”
莲儿看着竹林沙沙作响，对小姐说：“小姐，我会背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了，也会写了！小姐，莲儿现在背给小姐听好不好！”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郑如玉看着莲儿点头：“不错，莲儿真聪明背得真好！”
莲儿笑着说：“是小姐教的好。”
郑如玉笑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小姐再教你一首唐朝刘禹锡的《陋室铭》吧！和我们这【玫香居】还很贴切呢！”
莲儿高兴地看着小姐拊掌：“好呀！好呀！”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莲儿觉得小姐吟得好听极了就是听不懂。
郑如玉看着莲儿那一脸懵懂：“不着急，慢慢来。这首《陋室铭》创作于刘禹锡被贬和州时所作。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来表达自己不屈服强权，自得其乐的高尚品德。”
莲儿试探性的问小姐：“小姐，是不是和你住在这里差不多？”
郑如玉看着莲儿好笑：“我们主仆二人在旁人眼里可能住的是陋室。但是，在小姐我眼里，我们住的是世外桃源。”
莲儿一脸认真：“这不就是差不多啊！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小姐品性高洁不与他人争风吃醋！甘于孤寂，还把这里美其名曰【玫香居】”
郑如玉看着莲儿：“我的天，莲儿姑娘不错啊！能这么理解小姐我了！”
莲儿看着月亮：“小姐在玫香居里天天教莲儿识字，背诗，下棋，画画。还教莲儿唱歌跳舞，弹琴。可惜，莲儿笨，学不会弹琴也学不会画画。”
郑如玉看着月亮：“莲儿已经很不错了。认识了很多字，会背好多诗，还能陪本小姐下棋。莲儿，有你陪伴着我真好。”
莲儿一下子哭了起来：“小姐待莲儿如妹妹，莲儿多谢小姐厚待！”
郑如玉抱着莲儿：“你本来就比我小三岁当然是我的妹妹啊。你答应过我的，无事不要哭。”
莲儿才不管：“就要哭！就要哭！”
郑如玉拍着莲儿肩膀：“想想当年你爹爹病死，你还年幼无知你是要哭。想想你母亲累死，家里连给你母亲下葬的钱都没有你应该哭。你和你兄长商量把你卖了给母亲下葬，你也应该要哭……”
莲儿哭得更凶了。
郑如玉把莲儿抱紧了些：“我小娘把你买回了郑府，你觉得二妹和四妹天天欺负你，你可以哭。但是我们现在在赵府里了，你看看赵夫人，四夫人，你还要哭吗？”
莲儿一下把眼泪一擦：“莲儿比她们幸运多了！莲儿遇到了小姐！这里的二夫人和三夫人才是真的坏！我们郑府里的二夫人才没有她们坏！莲儿现在想想，莲儿要感谢二夫人把奴婢买回了郑府呢。不然，奴婢如何能认识大小姐这么好的少夫人！”
郑如玉笑了：“是呀，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莲儿抱着小姐：“小姐，今天府里的那些细作男的都是相貌堂堂，女的都是貌美如花！他们交待好几次害小姐，装鬼吓唬小姐都没有得逞，还说小姐怎么那么聪明！胆子怎么那么大？气得仨小厮对着他们一顿打骂！”
郑如玉看着莲儿：“莲儿害怕了所以今晚睡不着？不怕啊！小姐答应过你，我若生，定护你一世周全！万一小姐步了杨梅姐姐的后路，你也要好好活！”
莲儿看着小姐：“倘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莲儿绝不苟活！”
郑如玉用手抚摸着莲儿的眼泪：“傻莲儿，可不能有这种想法，要好好活下去！为了还惦记着你的兄长，为了要看你兄长娶嫂嫂，还要看着你的侄子出生呢！”
莲儿再次哭了起来：“小姐，我害怕！我怕我不能保护好小姐反而害了小姐！”
郑如玉看着月亮：“莲儿聪明着呢！二月初九那日我试探公子，试探赵府众人，莲儿就表现得很好啊，只是哭不说话！小姐好担心你会像诗儿那样处处替我出头，反而乱了我的计划！”
莲儿一脸懵懂：“莫非这就是小姐不让诗儿姐姐给你做陪嫁丫鬟的原因！”
郑如玉笑了：“嗯！诗儿与我一起长大对我忠心耿耿，见不得我受一点点委屈！不说我住进这不祥之地，新婚之夜赵衙内竟然吐了还头也不回的走了？恐怕诗儿便会与公子讨说法而闹得满城风雨！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莲儿看着小姐再次保证：“莲儿什么都听小姐的！”
郑如玉看着莲儿：“进了这赵府自然什么都要听小姐的，万不可自作主张。想来杨梅姐姐的丫鬟菊儿定是被人利用挑唆，才加深了公子与杨梅姐姐之间的矛盾，导致越发不可收拾。”
莲儿似懂非懂：“反正莲儿什么都听小姐的！”
那一刻的郑如玉好感谢杨梅，她用她的死来告诉郑如玉如何在百年赵府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