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郁结难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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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济的情况已经出现了，还会往更差去发展吗？他还有什么可畏惧的？鹿言程下定决心，他要告诉她，已经不求结果，只为自己有一个交代。
“蔺曳梓，我有话说。”
她的手机恰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的“智洋”，对于鹿言程来说是个陌生的名字。
蔺曳梓一个挥手打断了他，“那个……我先接个电话。”
“喂？”语气里明显的开心，让鹿言程的心情一宕。
“和朋友在一起。”
“嗯，是个新朋友。”
“男的。”
人随声音步步远离，她的空间里不允许他人的停留。
鹿言程走到一边的横椅上坐下，静静地等待着，他仰着头，白色的路灯下方扑腾着几只飞蛾，忽上忽下，不停的撞击着密不透风的灯罩，“滋啦，滋啦”，不知辛苦，一次一次的冲击。
他突然对这群飞蛾有了些同理心，此时此刻，他和它们真的很像。
明知无望的飞蛾扑火。
慢慢的，他的余光瞟向不远处，那边的声音越来越急躁。
“我可以跟你解释。”
“你听我说，不是你想……”
“你能听我说一下话吗？”
“什么叫不知道自重？”
渐渐失语，蔺曳梓狠狠的按掉电话，拿着手机的手都有点颤抖，因为太过气恼，无处发泄，只能对着自己怄气，郁结难疏，她不堪忍受的蹲在地上。
电话那头的谩骂声，如此刻薄难听，狠毒的语言就像耳光，一次次的让她难过痛楚，所想说的话一句都传达不出，委屈至极。
这一次，她没法再遮掩，眼泪就像断了线一般，就算她的头藏在自己的臂弯里，不想让他觉察，但一直隐忍到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
鹿言程眼里的无奈被放得无限大，无法忽视，不能靠近，难以同理，无能为力。他只能走到她的近旁，静静地陪着那个刚刚经历过狂风暴雨的她，在这个温风和煦的夜里。
而且，他就连拥抱都不可以，她是别人的，他知道，所以他只能看。
面对面的蹲着，感受着她的伤心和无助。
待到蔺曳梓冷静下来，抬起红肿的眼眸，迷离之间正视自己的是那双温柔的眼睛，他依然还在，她感觉很抱歉，“不好意思。”
鹿言程感觉心都抽搐，那双眼睛，让他想起了母亲，那个哭过以后离开这个世界的母亲，“蔺曳梓，不要哭，我在这，陪着你。”
听到这个话，蔺曳梓哭得更凶了，刚才的哭是郁结气恼，现在的哭是因为被温柔以待，很久都没出现过，她以为是自己不值得。
隐忍的哭泣变成释然的大哭，一寸一寸，眼泪和着温暖浸湿了衣服。
鹿言程拿出纸，帮她擦掉眼泪，就像哄孩子那样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
回到家，爸爸妈妈早就就寝，蔺曳梓也少了被提问的可能，顶着两个肿泡眼回家，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确实觉得自己什么都很厉害，不好的情绪都能自己消化，没人帮忙的事都能搞定，从不怕疼，不会想着月亮星星那样不可及的愿望，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随人拿捏的软肋。
曾经引以为傲，如今看来，荒唐可笑。
鹿言程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溃不成军，其实，她根本不厉害。
明明多么不能释怀的事，其实只要智洋可以体谅体谅她，也不会有那么多矛盾，可他就是非要斤斤计较，蔺曳梓也明知道他是在乎才会如此计较，可她也确实是，很讨厌和他红着脸辩论，扯着嗓子怒吼的自己。
原来，被温柔以待是很幸福的事，她都忘了，被人哄这件事。
原来，在气头上时，一句温情的话瞬间下火。
原来，示弱也没什么不可以，她不坚强也没关系，尽情释放自己的苦楚，有种泪干就翻篇的感觉。
经过这件事，蔺曳梓第一次结合很多人的话，开始正视自己这段感情。
这么多年，智洋从未进过蔺曳梓家，只因为一开始妈妈不看好他们的感情。其实都能理解，高中同学之间萌生的不稳定初恋，在家长那能算多少真？想要获得丈母娘的理解，总得要靠坚定的决心和态度才是。
可智洋是个硬脾气，非要跟曳梓妈妈对着干，虽然话不说什么，但也是互不来往，偶尔偷偷摸摸来蔺曳梓家一次，就为了避开见面，都不敢久待。
蔺曳梓总是中间调和着，但左右不待见，反而说太多生了很多龃龉。
她想起那时候妈妈说过的话：
“曳梓，我们从来都不想插手你的感情，生活永远是自己选的，你选择这个人，我们举双手赞成。但是，你跟着这个比你还幼稚的小孩，以后可能会很辛苦。到时候，苦都是自己的，谁都帮不了你。”
揪着往日的点点滴滴，她一度劝说妈妈，这个人对她很好，人品确实不错，承诺天长地久，是给予了她最好的爱情。
可妈妈对这种浅薄的画大饼行为嗤之以鼻。
从前不曾想，可能真的是人多长了两岁，她开始理解妈妈的心思。
犹记得那次，她第一次在办公室的茶水间哭，小晓也骂醒过她。
“你这不像是在谈恋爱，倒像在养儿子，你什么都管他，你管他吃喝拉撒，他却什么都跟你对着干，蔺曳梓，你是圣母心吗，非要养一个长不大的儿子？”
针扎般的疼，犹如把经历过的疼痛汇齐，开始清醒。
蔺曳梓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咽下冰凉。
她想起某个来例假的日子，她告诉他自己痛得无法走路，希望他可以背她，得到的是：我不愿背你，我也很累。
这种事还少吗？
她咳嗽发烧发到40度进医院，他还让她吃饼干。
她整整一个月找他都找不见，发现他就只是窝着玩游戏，就是不愿意回信息。
她被他气到哭，他也只是冷冷的：你好烦，能不能别在我面前哭。
一幕一幕，一字一句，刻入骨髓，她忘了疼，却忘不了话，如今来看，抨击猛烈。
“我会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我会对你很好的。”
“我们以前不都很好吗？我会对你像以往那么好。”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们结婚吧，结了婚我心里就安心了，我从来都只想和你有一个家，我重视家庭，会对你好的。”
这些话短期内很有效果，让她反复期待，又期待反复，无尽折磨。
蔺曳梓面对着黑暗，自我怀疑。
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
手机屏幕亮起，蔺曳梓看了它一眼，预料之中。
一条微信好友添加提醒。
一怒之下就删的关系，七年没变，又何必费心加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