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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是有了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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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亦舒就这么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色渐起,又缓缓挂在枝头,最终又沉入碧空。

直到天色渐白,她才察觉自己就这么坐了一夜。

腿部的麻木刺痛逼得她只能起身,刚一下地,麻痛感就席卷而来,叫她立时就跪在了地上。

她扶着床畔想要起来,梁成碧就进来了,见她狼狈的模样,心中了然,随即喊了外面的青衣过来扶她。

“女郎,想要活下来,就要想法子。”

卫亦舒被扶到了床上,梁成碧取了针,先替她疏通了,而后才将药递给她。

卫亦舒看也不看,梁成碧也没有劝阻,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像是要说到做到一般,沈素洁再未来过,梁成碧也只是每日就药送过来,她有时倒了,有时晾着,无人再和她说话,她也不愿意与人说话。

日日枯坐着,从天亮看到天黑,青衣奴婢见自家郎君不来,便也懈怠了几分,她不吃,便直接撤下去,不喝水索性也不再送水来。

一直数到花还只剩下十几朵的时候,沈素洁才过来,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坐在石阶上,倚靠着廊柱,又将花重新数了一遍。

沈素洁便转身走了。

梁成碧再来的时候,看着她干裂的唇微微蹙眉,“你们不曾送水来吗?”

青衣奴婢见了她还是有些害怕的,忙道“送了的,只是她不肯喝。”

梁成碧便看向卫亦舒,“你一定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卫亦舒依旧站在那个位置,直愣愣的望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这棵树,只是看了,她就好像心中安定下来。

梁成碧看了她片刻,还是起身离开了。

过了午时,她正趴在窗上睡觉,沈素洁过来了。

他就这么站在榻前看着她,看见她干裂得有些出血的唇,欠身轻轻抚了上去,不知想到什么,又用力的摁了下去。

卫亦舒被惊醒,看见他狠厉阴戾的目光,便侧了侧脸,哑声道“出去。”

她抗拒的厉害,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气色,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他满腔的情绪不得不偃旗息鼓,就此作罢。

“我叫如意来伺候你。”

卫亦舒这才看向他,“出去。”

沈素洁却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然后拿了汤喂她。

“我不想见到你,一点都不想。”

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她喉咙已经有些哑了,他便就这样与她僵持着。

卫亦舒越过他,看向只看得见零星几根枝丫的青梅树,沈素洁便也看过去。

“你不喝,我就叫人把它砍了。”

卫亦舒便移开视线,望着屋内的房梁。

其实她感知到了自己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是太累了,累到她不想去理会这些。

“叫你喜欢我,取悦我,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卫亦舒扯了些笑,“沈素洁,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沈素洁将膳食放在一边,垂眸不语。

就在她想着他大抵又要威胁的时候,他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将一碗汤就这样灌进了她嘴里。

呛得她有些受不住的时候,他才停下来,看着她咳嗽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汤水大半洒在了她的衣领上,还有些洒在了床上,委实是狼狈又不洁的。

他本该觉得肮脏难忍,却偏偏又能继续坐在这里把她嘴角的汤渍擦了。

卫亦舒好半天才喘过气,眼前因为咳嗽缺氧连连发黑。

沈素洁便将她抱起来往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被带到了一个卧房内。

她就这样冷眼看着,直到他将自己放在床上,嗅到那股熟悉的冷香,她才发觉这里是他的卧房。

“我叫人给你洗漱更衣。”

说完,外头就进来一个人。

沈素洁紧紧盯着她,生怕错漏了她掩盖在重重心防下的情绪。

如意胆战心惊的进来,看见床上木偶似的卫亦舒,立时便哭出声,跪在了她面前。

“女郎,是我。”

卫亦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依旧坐在那里不发一言,沈素洁敛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你不想她活吗?”

卫亦舒看着被握住的手,“沈素洁,那你就杀了我们吧。”

他一时没有说话,忽然将她拥入怀里,像是妥协,又像是给予希望。

“阿姊,我已经将卫家摘出去了。”

她的性子太烈,他实在是用错了方法。

如意瞪大了眼睛看着,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沈素洁安抚完了,就让如意留在这里伺候。

服侍她梳洗的时候,如意才能和她说上话,她以为女郎只是一时的计策,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待她说完了,卫亦舒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她才真的慌了手脚。

“女郎,女郎,你陪我说说话,应我一句。”

卫亦舒看着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水痕,“你走吧。”

洗漱完回来时,沈素洁正在案前回信,见她来,便叫人把书案撤了,坐在她身边替她擦头发。

“阿姊,你想不想看蹴鞠?”

卫亦舒随意应了,他的心情却好,“那我叫他们准备,明日就和阿姊一起去看。”

他第一次服侍别人,却是格外细心,她的头发就这么被他轻轻拢着,“阿姊,我写了婚书,只待你签字,我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她不回应,他就替她将头发挽了,与她一起看外面的夜色。

“阿姊,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想的是什么吗?”

“我在想,阿姊生得极美。”

见色起意并不是一个让他自愧的词。

美人不知凡几,无论是京安还是宛南,他见过的太多了。

他以为自己是喜欢沈玉珠那样的,忠诚,温顺,漂亮,聪明,极好掌控。

哪怕对沈玉珠生不出半点感情,他也想着自己选择的妻子该是这样的。

“阿姊,我原本只想让你服软,不知那些贱婢苛待你,我向你告罪。”

“阿姊,就当是一场交易,好不好?”

他说了许多,卫亦舒却大半都没听进去。

沈素洁的面孔太多了,多到她已经分辨不了真假。

高洁端方是他,进退有礼是他,温润如玉是他,手段歹毒,卑鄙龌龊的,还是他。

这样一个人,怎么值得相信。

他哄着她睡下了,然后起身来到了书房。

进门的刹那,神情骤然发生了变化。

梁成碧等在屋内,见了他,便自觉的将脉门呈上来。

“身上的病好治,只怕心病难医。”

她的病,大多都是梁成碧下了药的缘故,解开倒是不难。

沈素洁负手而立,将脉案随手丢在了案上,“心病?”

“我养你是替我解决问题的。”

梁成碧低头说了声是。

沈素洁想到她这些时日的表现,心中却信了九分。

“有没有法子?”

梁成碧不敢摇头,更不敢点头,“其实她的用处不过是应了天命二字,不如将她送去别庄住着。”

说是住,更像是关押。

这也是梁成碧这些时日想到的唯一的法子。

沈素洁的狠辣与卫亦舒的天真从来都是相克的,此消彼长,想要融洽长久,那是绝不可能的。

更遑论两人之间原本就是机关算尽,如何谈得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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