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母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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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自己那两个不怎么靠谱的好友，墨尘微微摇头，不再多想，抬头看向被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孩子。
似生似死，聚集鬼气的绝好宝物。
可说到底，这个孩子终是被人强行吊住了命，虽不能说是与常人无异，但他却还有着喜怒哀乐，会痛，会害怕。
在黄泉巷地下待了那么久，他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墨尘站起身来，伸手探向那个孩子，指尖略有微光，与那孩子身上的鬼气相抵抗。
光芒与鬼气接触刹那，鬼气被光芒侵蚀。
渐渐的，黑暗散去，金光大作，随后竟然如同活物一般缓缓立起，探头探脑的停在墨尘身前。
这便是可观世间万气的御气之法，是师傅闭关前唯一传授给墨尘的法术。
正是靠着这个法术，墨尘才能寻着行尸走肉的上的妖气，寻至金光寺的法海。
“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金光似乎听懂了墨尘的话，如水一般流向远处。
见状，墨尘一手握住斩妖除魔，一手抓起那个孩子背在身上，随着那道光流方向，一路寻去。
......
那道光流穿过宽阔的街道，挤入杂乱的小巷，最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小屋前。
墨尘背着那个孩子站在屋前沉默不语。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将屋内人的影子投在了窗户上。
那道身影有些佝偻，呆呆的坐在灯前，一动不动，如同一个死人一般。
“原来如此。”
墨尘暗暗叹气，屋中的人影他是见过的，佝偻，绝望，毫无生气，正是白日里那只疯疯癫癫的兔妖。
在看到兔妖的影子后，一切似乎都已明了。
墨尘沉默片刻，背着那个孩子行至屋门前，用手掌轻轻叩门
砰，砰，砰。
不急不缓的叩门声中，屋内人影一颤，满是期待的轻声问道：
“是生儿回来了吗？”
原来这个孩子叫生儿吗？是个好名字。
墨尘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伸手推开了屋门。
屋内的兔妖本已带着些许期待的来到门前，正要开门，却被推门而入的墨尘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不等那墨尘说些什么，那兔妖便已看到了墨尘背上的那个孩子，皱成一团的老脸在瞬间舒展开来，走上前来颤声的说道：
“是生儿，生儿。”
墨尘看着兔妖那激动的模样，轻手轻脚的将那名为生儿的孩子放下。
老妇人模样的兔妖急切的接过生儿，紧紧的搂在怀中，下一刻却又怕弄疼了生儿，一脸温柔的将生儿抱在怀中，放在屋中的床上。
兔妖似是忘记了墨尘的存在，小心翼翼的将生儿放在床上，轻手轻脚的盖上被褥，佝偻着身子站在一旁，温柔的用手抚摸着生儿的小脸。
灯光摇曳间，生儿那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鼻间原本微弱的呼吸也开始变的平稳。
与此相对的，那兔妖的身子却是越发佝偻，面色苍白，似是在转瞬间又老了十岁。
这是以命换命，唯一个每个妖物都会的法术，但也要求被救的人魂魄完整。
墨尘右手笼在袖间，不知握着什么东西，忽的紧握又忽的松开，似是有些犹豫，昏暗的灯光拉扯着他的影子，起伏不定。
沉默许久后，墨尘抬眼望向躺在床上的生儿。
此时生儿呼吸平稳，似是沉沉睡去，已与正常的孩子一般无二。
墨尘眼神低垂，看着自己那满是泥土的鞋尖，低声问道：
“他......是叫生儿吗?”
兔妖伸手捻了捻生儿的被角，眼神温柔，不似之前那般疯癫模样。
看着生儿平稳的睡脸，兔妖轻轻笑了笑回道：
“他叫长生，因为我希望他可以长命百岁，平平安安，一生无忧无难。”
长生......
墨尘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寓意美满，可这个孩子却注定无法无忧无难。
轻叹一声后，墨尘笼在袖间的手又紧了几分，他看看着兔妖，字字如刀般说道。
“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闻言，兔妖身子一颤，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墨尘见状虽是不忍，却还是继续说道：
“我从面摊老板那里听过你的事，他说你拼死从虎大手中救下了长生。
看来他说错了，你没能救下长生，而是用自己的命，吊住了已死的长生。”
让他不生不死的活着，而这会让长生成为被鬼物们争夺的「宝物」。
如何安稳，如何长生，又如何无灾无难？”
闻言，兔妖心中凄切，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她伸手抚摸着长生的小脸，有些哽咽的说道：
“我知道的，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只妖力低微的兔妖，斗不过找上门来的修道者，也斗不过凶狠的虎大。
我只是只妖力低微的兔妖，唯一有的东西......便只有这条命了。”
墨尘无言以对，只能沉默不语。
长生的身体本该早在数年前就已死了，是兔妖用以命换命的方式，给了长生最后一丝生机。
也因此，兔妖仿佛真的变成了凡人一般，随着长生一天天长大，她也一天天老去。
总有一天，兔妖会老死在长生眼前，而且看起来用不了太久。
想到此处，墨尘似乎有些犹豫，握在袖间的手微微松了几分，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为何如此看重长生，他是个凡人的孩子，并不是你的骨肉。”
闻言，兔妖眼中闪过一抹柔色，整个人都似明亮了几分。
“我初来永安城时，抱着我那伤了魂魄的孩子，四处求人。
可我的孩子终究是伤了魂魄，就算是以命换命也救不回来。
葬了我那苦命的孩子后，我每日在城中游荡，像根水中浮萍一般，浑浑噩噩，看到别人家的小孩，总会死死的盯着看。
那时的我人见人憎，可就是那样的我却遇见了长生。
长生当时还小，看见我死死的盯着他时，他却对我傻傻的笑。
晃悠着肉嘟嘟的小手，将手中的糖递给了我。
在那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心中碎裂，却是一片柔软。
我如一个溺水之人遇到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不放，想着要护着这孩子周全。
但我终究是个无能的小妖，救不了自己的骨肉，也救不了长生一家。
可我想啊，我还是有条命的，若是将这条命给了长生，我是不是也能做个称职的母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