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先生怎么能如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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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当叶辰晔将这本《本草纲目》递到程士元眼前的时候，程士元的震撼简直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当他翻开这本还残留着新墨香气的药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扉页上一行娟丽的小字：大雍齐州道平江县濒湖山人叶辰晔编撰！
“就是这字体太过清秀了些！”程士元笑着说道。
“这是家妹代笔的！”叶辰晔笑嘻嘻地回答道。
“噢，原来如此！”程士元点了点头，“甚好！甚好！”
“不过为何是濒湖山人？”他又扭头问叶辰晔，“小郎君家住在湖边？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本县并没有湖啊？”
“噢，是昨夜在下做了一个梦。”叶辰晔随口瞎编道，“梦见自己住在濒临湖边的一座草庐之中，正在奋笔修书，所以便就以此为号了。”
“噢！”程士元看着他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如此啊，此梦甚好，甚好！”
他翻看着这本《本草纲目》，目光中渐渐露出了惊异之色，越看，眼中的震撼和欣赏之色愈浓，突然，他猛然一拍桌子！
“妙啊！”只听他大声赞叹道！
“员外郎这是在拍案惊奇吗？”叶辰晔笑嘻嘻地明知故问。
“嗯？”程士元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对对！是拍案惊奇！就是拍案惊奇！”
“此药书共分为五十二卷，采用“目随纲举”的编撰体例，故以“纲目”为名，共收集了草药凡四十一种，详细介绍了药物的气味、阴阳、五味宜忌、标本阴阳、升降浮沉、补泻、引经报使与用药禁忌。”叶辰晔脸不红心不跳地在一边介绍道，“还有各种疾病的主治药名，及其主要功效，诸如此类！”
“简直是旷古奇书！旷古奇书啊！”程士元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药铺里的伙计们都面面相觑起来，暗道：咱家掌柜这是得了什么宝贝啊？赢了棋也从未见他这么兴奋过。
“如此奇书，如果不能流传于世，将是天下生民之天大的损失！”程士元将书看到一半，霍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叶辰晔面前，一撩衣摆，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叶辰晔的面前，慷慨激昂地说道：“某，替天下万万生民，跪谢先生！”说完，纳身就拜！
“员外郎快快请起！这是做什么！”叶辰晔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他拉了起来，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地说道：“区区一本药书而已，怎么敢当员外郎如此大礼和如此高评！”同时心中暗道：对不住啊李时珍先生，我也是实在有些脸红了。
“不不！”程士元严肃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义正词严地说道：“如此至圣宝书，虽是成书于先生，但是先生以‘区区一本药书而已’语之，亦是对此宝书的亵渎！先生如此说，亦是自渎！万万不可！”
“那······”叶辰晔试探着问道，“员外郎今次是要收了这本药书，放之于室了？”
“不！”程士元果断地摇了摇头。
一股过于清凉的清凉之气，霎时从叶辰晔的心尖儿漫过，直冲脑壳。
“你大爷的，不买你夸我半天！奸商！”他在心里面狠狠骂了一句。
却不想程士元接下来说的话是：“某，程士元，虽然不才，但岂是那种狭隘自私之人，我要将这本药书，造福生民，刊印天下！”
“甚好！”叶辰晔猛然拍了一下巴掌，然后，他万分赞许地拍了拍程士元的肩膀，“员外郎，果然高义！”
“谬赞了！”程士元呵呵笑了起来。
“那这本药书的银子······可以谈了吗？”叶辰晔满眼放光地看着他。
“噢！噢噢噢！”程士元猛然从救万民于水火的兴奋中缓过了神来，他伸出一只巴掌在叶辰晔的眼前晃了两晃，“此数小郎君可满意？”
“五十两？”叶辰晔面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但是心中一顿窃喜。
“错！”程士元缓缓摇了摇头，“是二百两！”
真是浩然正气啊！叶辰晔心中一阵狂喜，但是嘴上却反问道：“既是五百两，为何员外郎却只晃了两次手？不该是四次吗？”
“强调！”程士元在叶辰晔的眼前又比划了两下。
“原来如此，唉！”他叹了一口气，“虽然价格并没有达到我心目中的期望。
程士元眨了眨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
“但是！”叶辰晔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好让自己看起来古井无波，还略有些失望，“成交！”
“呵呵呵呵！”程士元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指着他笑了起来。
“那这次，就让员外郎破费了！”叶辰晔说道。
“哎，如此旷世宝书，比之那些古籍珍本，非但毫不逊色，而且在程某人看来，甚至更胜一筹！因此，二百两纹银，不多！”程士元一摆手，大义凛然地说道！
“那就，再加点儿？”叶辰晔看着他。
“呵呵呵，小先生不但大才，开起玩笑来，也是恰到好处！”程士元用手指着他，羞涩地笑了起来。
“那银子······”叶辰晔伸出一只手，在他的眼前抓了抓。
“账房！”程士元扭头喊道！
“东家，您喊我？”管账先生急忙抬起头应道。
“取银！”程士元一脸正气地吩咐道！
“东家！”管账先生却面露难色，犹疑着说道：“二百两纹银，数额也算巨大了，药铺中现时实在凑不出这么多银子！”
“噢，无妨！”程士元听罢摆了摆手，转头对叶辰晔说道：“等过上些时日，凑足了数，我亲自派得力之人，送到小先生家中，小先生看如何？但是，小先生放心，我可以立下字据，如果十日之内不能把银足数送到小先生家中，我便将这家药铺抵与小先生！”
“这么痛快啊！”叶辰晔心中暗道。
“好说！”他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脸凑近他的耳边，悄声说道：“要夜里送！”
“明白！”程士元十分老江湖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叶辰晔，“那这本药书······我以后可就要刊印发行了哦！”
“果然会做生意！”叶辰晔心照不宣地指了指他的鼻子。
“呵呵呵呵！”程士元捻着胡须笑了起来。
“不瞒小先生，我买下这本药书，也算是半个倾家荡产了，自然要找补一下。”程士元羞涩地说道。
“是吗？”
“是的！”
两个人目光相视，心照不宣，哈哈大笑！
虽然，《本草纲目》的真正价值，自然远远不止二百两白银，但是叶辰晔也没有指望凭着一本书，就能够发家致富，过上自己希望的、妻妾满堂的小生活，况且，有了改良制盐工艺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要价过高。
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家中，叶辰晔便开始收拾起行李，就像他说的，富贵险中求，永远窝在这个桃花小镇上，他恐怕一辈子也难以有出头之日，既然现在搭上了程士元的门路，又有了本钱，他便心意已定，决计要出去闯荡闯荡，做做这参须的生意。
“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叶若若走进了屋子，奇怪地看着他。
“若若，我过几天要出趟远门，你在家中好好照顾奶奶，不要让她再出去帮工了！”叶辰晔停下手中的活计，走过去抓起妹妹的手拍了拍，“以后，这家由我来养！”
“出远门？”叶若若霎时瞪大了眼睛，“哥，你要去哪里？”
“出海！”叶辰晔回答道。
“出海！！！”叶若若顿时惊叫起来。
叶辰晔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收拾行李。
“海上风浪如此凶险，每年都有船只倾覆！况且，还有海盗！哥，你出海去做什么！你可是连平江县都没有出过！”叶若若惊愕地看着他。
“我要出去找找赚钱的路子！”叶辰晔转过身，将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上，笑眯眯地看着她的眼睛，“要不然，怎么能让你和奶奶过上好日子呢？”
“赚钱？”叶若若脸上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叶辰晔的额头，“哥，你不是又发烧了吧？”
“我好着呢，你试试！”叶辰晔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额头上用力按了按。
“可是······”叶若若依然十分不安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说，钱都有铜臭味，如同粪土一样，读书人绝对不可以谈钱，读书出仕才是正道吗？”
“有铜臭味儿的那是铜板儿，我要赚的是黄金白银，自然就不臭了！”叶辰晔看着她咧嘴一乐，暗骂前叶辰晔真是太迂腐了，不赚钱怎么妻妾满堂？不赚钱怎么泡文学女青年！做官？呵呵呵，你爹又不是当朝宰相！
“读书是正道，可是也要先填饱了肚子，病好了之后，我突然明白了许多道理，人生于世，理想自然是十分重要，可是，好好的活着，也很重要，我每日看着奶奶在外面辛苦操劳，心中实在有些心酸不忍！哥哥我作为家中如今唯一的男丁，自然要勇敢的担负起这个责任。”叶辰晔一身正气地看着叶若若说道。
“哥，你好像真得变了！变得完全不像以前的你了！”听了他的话，叶若若既吃惊、又感动，但更多的还是欢喜，她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湿润了，自从父亲过世，哥哥就像疯魔了一般，发誓要替父亲完成出仕的心愿，因此日夜埋头苦读，以至于呕心沥血，脑子都有些不太正常了，所以才会······大病了那一场。虽然醒过来后，脑子好像······也不太正常，但是，却变得让她更喜欢了！
而她，作为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不方便在外抛头露面，因此，这些年，家中都只靠着奶奶在外面替人浆洗帮工，来赚些银钱糊口。可是，自从哥哥醒过来之后，简直是性情大变，以前，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在家苦读圣贤书，学堂肄业之后，几乎从不迈出大门一步，而现在却特别喜欢出门溜达，叶若若也不晓得，这种变化到底是福是祸，可是，哥哥似乎更爱她和奶奶了，不，不仅是更爱了，而且更善于表达了！
“哥，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她看着叶辰晔的眼睛。
“决定了！”叶辰晔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我担心你，要赚钱也不一定要出海，可以在镇上，或者去县城里找个活计做啊！”叶若若抓着他的手说道，“这样，你可以一边赚钱，一边读书，而且每天都能回家，每天都能看见我和奶奶！”
“这个小小的县城，哪里会有我们穷苦人的出路啊！”叶辰晔叹了一口气。
“可是哥，你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叶若若央求道，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了。
“前一阵不是还闹过海盗么？”藤子京坐在旁边，一边喝水，一边说道。
“你少乌鸦嘴！”叶辰晔扭过头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人人都能遇上，我运气就那么差吗？”
“是不怎么好。”藤子京点了点头。
“呸！”叶辰晔朝他啐了一口，“也是，自从遇见了你，我的运气就没有好过！”
“那之前呢？”藤子京抬起头看着他，“是谁被人痛打了一顿的？”
“藤大哥，你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叶若若嘟着嘴扭过头看着他说道。
藤子京举了举双手，表示自己投降。
“哥，你真的要出海？能不能不要走！”叶若若看着叶辰晔的眼睛，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意已决！”叶辰晔对叶若若笑了一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叶若若看着他问道。
“我让你誊写的那本药书，卖了！”叶辰晔看着她喜滋滋地说道。
“真的？”叶若若看着他惊喜地问道，“卖了多少？”
叶辰晔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二百两！”
“那么多？！”叶若若霎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哥现在有本钱了。”叶辰晔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而我又搭上了程家药铺这条线，可以出去闯荡一番，大展宏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