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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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漾记得自己上一次见时佳佳还是在时家老宅。
作为原主的死对头堂妹,上次时佳佳知道时漾要回家还专程也跑过去,本想着对嫁给顾家低贱私生子的时漾一顿输出疯狂挑衅嘲笑,结果最后被时漾用真诚的必杀技外加宛如看弱智的眼神堵得估计当月大姨妈都来不通畅。
时佳佳跟原主时漾的主要恩怨,莫过于就是学生时期时佳佳暗恋的男生喜欢时漾,还把时佳佳写给他的情书拿给时漾朗读,由此造成时佳佳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时漾嫁给顾辞,时佳佳会感觉那么扬眉吐气幸灾乐祸。
不过不论是原主时漾还是如今的时漾,倒是一直都不知道时佳佳还有个男朋友。
此时此刻,时漾看着时佳佳那个劈腿被抓恼羞成怒的男朋友,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对面时佳佳被渣男推了一把后直接满脸泪痕地呆住了,似乎不敢相信平日里温柔体贴的男友竟然会如此对她,倒是渣男这会儿撩起西装下摆手叉腰,一副被无理取闹不耐烦的模样:“时佳佳你能不能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他把一直躲在他身后的狐狸精扯出来,理直气壮地介绍:“萌萌是我的表妹。”
“表,表妹?”时佳佳一时不可置信地挂着泪痕喃喃,看向男友身后那个一脸楚楚可怜的女人。
真的有一起手挽手逛奢侈品店的表兄妹吗?
“那还有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时佳佳男友继续解释,语气已经变得无比柔和,甚至还有些莫名被冤枉的委屈,“你这包是萌萌看了说喜欢,我就先自作主张借出来给她背一会儿,这不刚出门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想着咱们也交往这么久了,难道你连个包都舍不得借吗?”
“真,真的?”时佳佳继续怔怔的样子,她男友倒是一把撂开正脸色难看的白衣狐狸精,抓起时佳佳的手腕,“当然是真的,走吧。”
“咱们的纪念日不是快到了,我今天这是专程让萌萌陪我出来跟你选礼物。”
时佳佳听到男友说起纪念日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 稀里糊涂着正准备跟他走,直到身后突然有人出声叫住:“等等!”
一直旁观看戏的时漾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
时佳佳回头认出竟然是时漾,她没想到时漾今天竟然也在这店里,时漾大步上前,先看了看时佳佳这位手挽手带着“表妹”出来逛街的男友,然后只觉头昏脑涨地问时佳佳:“你这就信了?”
时佳佳听后茫然动了动唇:“我……”
“诶你谁啊你?”时佳佳男友原以为这次已经成功搞定,没想到又突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立马冲时漾叫嚷起来。
时漾睨了这男人一眼,目光又落到刚刚被他撇下,此刻正忍着一脸难看的“表妹”。
“你真是他表妹?”时漾抬了抬眉问。
这位“表妹”被问到后揪紧了包带,看了看此刻正忙着安抚豪门女友的男人,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是。”
“我是表妹。”
毕竟没有这位豪门女友,她哪来的奢侈品包背。
“真的啊。”时漾听后仿佛很是通情达理地笑了一下,然后眼睛一眨,突然再问,“既然是你们是表兄妹,那么我能问一下, 你的外公外婆,也就是你这位表哥的爷爷奶奶名字叫什么?”
她话音刚落,果然,看到对面的“表哥”和“表妹”同时变了脸色。
时漾又笑笑:“这么简单的问题,不会还答不上来吧。”
这位“表妹”直接被时漾眼神盯着发慌,立马向时佳佳男友投去求助的目光,嘴里支吾着:“叫,叫……”
时佳佳男友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眼瞧着答不出来,时漾睨着一个心虚一个支吾的两人冷笑一声,投向时佳佳的眼神里写着一句直白赤裸的:“你难道还要自己骗自己吗?”
于是刚才还差点晕头被哄过去的时佳佳,在看到自称表兄妹的两人,却连家里长辈的名字都答不上来之后,终于彻底清醒。
“佳佳你听我解释佳佳。”劈腿渣男眼见事情又败露,立马握着时佳佳的肩膀要再解释,只是这一次时佳佳再也不愿意相信,使劲推开还要狡辩的男人,从狐狸精手里抢回自己配了好几车货等了大半年才拿到手的包,抡起来一包砸到男人脸上,哭吼:“滚啊!”
……
这场世界着名奢侈品店里正宫抓包劈腿男的戏码在商场安保过来后才终于散了。
劈腿渣男带着他的“表妹”灰溜溜地走了,时漾拿到自己刚买好的手表,看了眼一旁还在被私人导购悉心安慰不停落泪的时佳佳。
“我走了。”时漾站起身,在路过时佳佳身前时还是说了句。
毕竟两个人算认识,还是怎么也摆脱不掉的塑料姐妹关系。
时佳佳哭的满脸眼泪鼻涕,听到时漾的声音后抬头,看到她一脸“不好意思今天竟然撞见你男友劈腿”的表情。
两人一直以来就是对头,四处较着劲,时佳佳本以为时漾嫁给顾家那个低贱私生子之后自己大获全胜,结果今天竟然被她撞见自己这么狼狈又丢脸的事情。
于是时佳佳突然擦了把鼻涕,眼泪汪汪地抬头冲时漾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看我笑话!”
“我男朋友劈腿可以甩掉,你嫁了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可是离不掉的!”
时漾:“……”
“……?”
表情麻了。
如果说她原本还觉得被男友劈腿的时佳佳有些可怜,结果在被这莫名其妙无差别扫射攻击后,终于开始意识到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尤其是她非要提到你跟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是离不掉的。
作为时家大小姐,时漾当初作妖未遂,在家哭闹上吊都没用还是被父亲时远华按头嫁给顾辞,时远华这人虽说疼女儿可是脾气固执又迂腐,打心里觉得这次事大必须要给时漾一个教训,并且他自知时漾性子刁蛮任性,觉得与其将来嫁给门当户对的富家少爷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不如就嫁给一个顾家没有存在感向来无钱无权无势的私生子,说不定还是件弄巧成拙的好事。
所以时漾婚后想要离婚,就必须先过时远华那一关,要过时远华那一关,对于时漾来说也就约等于过不了关。
时漾被时佳佳气得咬咬牙,最后“嘁”了一声,忍了又忍才不跟由于男友劈腿精神失控的时佳佳掰头,直接昂首阔步拎着自己的购物成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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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临市人均消费最高的咖啡厅里。
vip包间,燕尾服的服务生俯身送上几碟精致的茶点,然后对座上一身洗的发白的t恤,打扮跟这衣香鬓影的咖啡厅尤为格格不入的少年说了句:“您慢用。”
服务生送完茶点后便走了。
而少年也只是垂眼看了看那些的差点,然后再次抬眸,跟眼前的中年男人对视。
顾辞开口:“你考虑的怎么样?”
他语气问得并不急,平缓而淡,而对面的中年男人对着少年似乎生来就写着凉薄而阴郁的眸子,却隐隐从背后感出一种强大的,被催促的冷意。
此刻甚至都不需要再去检查那份亲子鉴定,有些人物只有当你真正亲眼见到的那一刻, 便能一眼认定。
唐冀深唇上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胡须轻轻颤了颤,再次看向眼前的少年。
唐冀深在最开始收到陌生的联系,听到有人自称是陈老太太失踪多年女儿的儿子,陈家遗落在外的唯一血脉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陈家小姐出走这些年,自称见过陈家小姐,又或者知道陈家小姐下落的人数不胜数,结果查下来要么就是错误的消息,要么就是有人编出来想从陈家骗取钱财,陈家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对陈大小姐下落的查找却一直一无所获,所以在如今这个节骨眼,冒出一个自称是陈家小姐儿子的人,唐冀深想也没想便认定是在招摇撞骗,企图浑水摸鱼。
唐冀深近来要忙的事情可太多。
因为如今的京市陈家,连同整个京升集团可谓是乱作一团,陈老太太接连病危,而她的亲生女儿,也就是京升集团法律意义上唯一继承人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下落不明,眼瞧着陈老太太命不久矣,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后继无人,于是董事会,连同陈家几房外戚,无一不开始纷纷露出马脚和野心。
唐冀深是陈家的管家,也是陈老太太最近这些年唯一信任的心腹,自从陈老太太病危这些日子来唐冀深没有一天的清闲与放松,四处奔走筹谋焦头烂额,只为了老太太一生的心血,不在她一走后就被那些董事会的人和外戚瓜分。
直到那通电话又打来。
这一次,电话里的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发过去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皮肤白皙,五官生的极为漂亮,穿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腹部微微隆起地坐在躺椅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洋溢着恬静和幸福。
唐冀深在看到那张照片后瞬间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没有见过从前那个离家出走的陈大小姐,只在老太太收藏的照片中看到过陈大小姐长什么模样,而此时这张泛黄的照片中怀孕的女人,跟老太太珍藏的照片里女儿的相貌一模一样。
唐冀深这才意识到这一次自称有陈大小姐消息下落的人可能不一样,激动浑身的血液流动仿佛都快要暂停,立马打电话让他快点过来京市,结果听筒里少年的声音低淡而冷,仿佛生来从不听从任何命令:“我不去。”
“你过来。”
..................
唐冀深一下飞机便马不停蹄把地点定在了这咖啡厅。
亲子鉴定的报告已经出来了,关于那个临市顾家二少爷的资料也都一一被整理在案。
唐冀深在看到亲子鉴定确定的结果后更是欣喜若狂,陈大小姐虽然已经去世,但身后留下了一个儿子,有了这个儿子,京升集团便能再从外戚和董事会那些人的蚕食瓜分中夺回来。
唐冀深所有的激动和兴奋一直持续到他终于在咖啡厅里等到眼前的少年。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却从他眼中找不到丝毫从前作为一个从小受人轻贱,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如今被富可敌国的亲生母亲家族寻回后的喜悦之情。
唐冀深高扬起的唇角这才落了下来。
少年眼中平静到毫无波澜,注视着对面齐整体面的中年男人。
唐冀深开始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他预想的那么简单。
然后,他听到对面少年对他开口。
少年说话市的声调语气依旧平静。
他知道此刻的唐冀深需要他的身份,但他既然会在找到母亲真实身份之后主动联系他,要的,就不是当一颗听人摆布,只是让唐冀深用来把集团从四分五裂中再抢回来的棋子。
他要的是唐冀深从此听命于他,样服从于他,协助他坐上京升的总裁与董事长之位,当上陈家新一任的掌权人。
……
vip包间里依旧安静。
顾辞等待着唐冀深的答复。
他看到男人即便表现得再为镇定,额上也已渗出了极为细密的汗珠。
空气中是一场无声而微妙的博弈。
像一根紧绷到底的弦,两个人握在两头,明知中间已经到了断裂的边缘,却谁也不肯先松开手。
一方是自居长者的男人,面对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心存我来助你一步登天你却以此挟制,并不甘心与服气的“凭什么”,而另一方,则只是一句,“凭我是我”。
外面大厅传来小提琴手在现场演奏的优雅乐曲。
顾辞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天空。
窗外天色似乎已经不早,于是他拉开椅子,先站起身。
他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再看对面的中年男人一眼,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交谈,现在已经谈完了,即便没有结果,也该是离开的时候。
顾辞手指已经握上房间门把。
只不过在他即将旋开门锁的那一刻,终于,身后响起了椅脚与地板的挪动摩擦声。
顾辞开门的动作顿下来。
唐冀深注视眼前年轻的背影,明明羸弱,孤苦,身处在低贱到没有任何筹码来跟他谈条件的地狱,但是心中从见到他一刻起的那种强烈的预感,仍旧让唐冀深缓缓低下了头。
“少爷。”他低头,弯着腰,第一次开口这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