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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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闫珉瑞再回到闫家时，闫家已经乱做了一团。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个正往门外跑的女佣，询问道：“怎么回事？”
“大少爷，”女佣面色为难，道：“二少爷病情愈发严重了，已经昏迷过去，老爷发怒了。”
闫珉瑞抬眼看了看二楼的闫珉琛房间的窗户，几个佣人正焦急地来回晃动着。
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加大了药剂？不应该啊，她应该没有这个胆子。
闫珉瑞松开了那个女佣，往闫珉琛的屋子里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摔砸声和怒骂声。
“一群没用的废物！十点之前二少爷醒不过来你们就都不用活了！”
闫老爷怒斥着，私人医生正瑟瑟发抖地替闫珉琛查看着。
闫珉瑞走进了屋子里，他刚一进来，就看到侍候在闫老爷身后的陆管家，他的脸上带着伤，看来是又被他爹当撒气桶使了。
“大少爷。”
见闫珉瑞进来，陆管家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抬眸时，与闫珉瑞的目光擦过。
“爹。”闫珉瑞走上前唤道。
闫老爷现在没心情看他，满心满眼地都是躺在床上昏迷着的闫珉琛。
“爹，天色不早了，让底下的人守着二弟，您先回去休息吧，别再累坏身子。”
“滚！”闫珉瑞的相劝换来的却是闫老爷的怒骂。
闫珉瑞习以为常，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闫珉琛，识趣地退到了门外。
闫家的佣人一直忙前忙后到了深夜，闫老爷才终于允许所有人休息。
闫珉瑞将闫老爷送回房间。
“爹，您早点休息。”闫珉瑞道，转身正要离开，闫老爷却忽然叫住了他。
闫珉瑞顿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爹还有什么吩咐？”
“明天你去把城里最有名的医生给我请过来。”
闫珉瑞漠然地看着闫老爷。
“爹，老二若是命中能逃过此劫，没有医生也能痊愈，他要是注定要败在此劫上，请再好的医生来也是徒劳。”
“混账的东西，让你请医生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你弟弟生着病遭这罪，你这个当哥的非但不上心，还咒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
闫老爷彻底怒了，吼道：“滚！你给我滚！”
闫珉瑞神色依旧，他稍稍欠身，退了出来，正好碰见了正尽职尽责地检查着家具破损程度的陆管家。
那些都是闫老爷气上头时摔砸的。
“大少爷，请早点休息。”陆管家道。
闫珉瑞没有应答，回了自己的房间。
凌晨——
闫珉琛的房门被人打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人影脚步很轻，也很沉稳，他径直走到了闫珉琛的床边，将小夜灯打开。
随着灯光的亮起，人影的五官清晰了起来，正是闫珉瑞。
闫珉瑞侧头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闫珉琛，低声道：“出来。”
话音刚落，闫珉瑞身后的窗帘微动，一个高挑的身影走出。
“大少爷。”陆管家的声音传来。
“他这样，是你做的吗？”闫珉瑞问道。
“是。”陆管家承认道。
“为什么？”
“因为二少爷已经知道了是大少爷差人毒害他。”
闫珉瑞转过身，走向陆管家，昏暗的灯光下，两双凌冽的目光相接。
闫珉瑞：“他怎么会知道？”
陆管家：“二少爷在您的身边安插了眼线，今天早上您与婉小姐的对话，二少爷全已知晓。”
闫珉瑞：“眼线？”
陆管家：“是。”
闫珉瑞的脸上闪过惊异，随即又恢复平静，这几天他忙于月半湾的事，的确疏忽了对身边之人的暗查与防备。
没想到不过是一时的疏忽，竟让闫珉琛有了可乘之机。
“为什么帮我？”
“我说过，我会帮助大少爷继承家业。”
看着陆管家平静中略带阴沉的神色，闫珉瑞知道，他没有撒谎，便继续问道：“那个女人呢？”
“婉小姐已经死了。”
“死了？”闫珉瑞先是一惊，随后他很快又恢复平静，既然闫珉琛听到了自己和女人的对话，自然是不会放过女人的。
闫珉瑞的心莫名抽动了一下。
“是我二弟杀死的？”
“是，虐杀。”
“虐杀？”闫珉瑞的目光顿了一下。
“婉小姐的尸身被人抬出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添了新伤，还一直滴着血。”
闫珉瑞转头看向了闫珉琛，忽然问道：“他现在是什么状态？还能不能醒？”
“我在二少爷的药汤里加了能麻痹神经的药，所以二少爷没有昏迷，只是全身麻痹无法动弹，意识依旧清醒。”
“好。”闫珉瑞似乎很满意陆管家的回答。
闫珉瑞将领带一把扯下缠在了自己的手上，单手解开了胸前的扣子，又将袖子高高挽起。
他快步上前将闫珉琛拽到地上，随后骑在他的身上，紧攥着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搭在闫珉琛的脸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觉得自己心中憋着一股火焰，只有活活打死眼前这个畜生他才能将火焰驱散。
血光飞溅，闫珉瑞却没有一点停手的打算，往昔的一幕幕闪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些弟弟妹妹或是玩闹、或是争吵的场景，还有白天时女人泪流满面哀求自己时的眼神。
过往如影，可也真真切切地在闫珉瑞眼前发生过，他的拳头愈发得狠。
忽然一滴血迹溅到了闫珉瑞的脸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让闫珉瑞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也正是这一下，他发现闫珉琛正急促而沉闷地呼吸着。
此刻的闫珉琛，是在心底无能狂怒，还是卑微乞求呢？闫珉瑞猜应该是地一种。
闫珉瑞抬手擦去了脸上的血迹，漠然地开口道：“你的血也是热的。”
是啊，闫珉琛的血也是热的，明明是这样热的温度，为什么奔流在人的身上，就变成冷的了呢？
闫珉瑞放下了手中的拳头，他将闫珉琛重新抱回了床上，命陆管家打了一盆水来。
他拿起手盆边的毛巾，沾湿了水后，擦拭着闫珉琛脸上的血。
闫珉瑞静静地看着闫珉琛，昔日冷峭的眼眸中，散去了不少的淡漠之意，甚至还夹着一些轻柔。
”害怕吗？”闫珉瑞忽然发问：“你死后要面对的那些亡灵。”
闫珉琛依旧安静地躺着，可他的睫毛却抖动了一下。
“我很想知道你娘教你杀掉第一个弟弟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心情？恐惧，茫然还是兴奋呢？”
闫家第三十二代正席子孙，总共七人，如今只剩下两人，等过了今晚，就会只剩下一个人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闫家这偌大的宅子，百年的基业，变成了多少人的催命鬼符，又迫使多少人背负了累累血债。
闫珉瑞帮闫珉琛擦了擦手，这双手注定擦不干净，那上面满是自己至亲之人的血。
闫珉瑞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又能有多干净呢？今晚过后，这双手也会沾上自己亲兄弟的血。
在这么多的弟弟妹妹中，闫珉琛是他唯一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他见过闫珉琛在襁褓中的样子，也看到过闫珉琛天真的童年，又亲眼见证了他沦为嗜血机器的全过程。
“如果没有你娘，或许我们会是很好的兄弟。”
闫珉瑞微微俯下身，仔细地看着自己这最后的一个弟弟。
“珉琛，下辈子别来闫家了，如果还是想来，那就别再投胎到你娘的肚子里。”
闫珉琛的身体忽然缠了一下，眼角缓缓地滑落下一颗泪水。
或许，是悔吧，人总是这样，在最后一刻，才悔。
闫珉瑞站起身来，走到了陆管家面前。
“你既然要帮我，就不是空着手来吧？”
陆管家立刻会到闫珉瑞话语中的意思，他拿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针管来。
闫珉瑞只是淡淡地扫了那针管一眼。
“动手。”轻轻的两个字，却是成了血淋淋的债。
陆管家走到了闫珉琛的床前，而闫珉瑞已经退出了房间。
陆管家挽起了闫珉琛的衣袖，针孔扎入了他的皮肤。
“二少爷，针管里的药将在两个小时内，取走您的性命，但是请您放心，这个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苦，它会让您陷入睡眠，一梦过后，再离开这个世界。”
陆管家推动着，药剂注入了闫珉琛的体内。
“愿您做一个好梦。”
陆管家拔出了针管，将闫珉琛的袖子放好。
“二少爷，晚安。”
闫珉琛不徐不疾地呼吸着，这一刻，他的神色归于平静。
陆管家又将闫珉琛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后，走了出来时，发现闫珉瑞正等在放门口。
“大少爷还不去休息吗？”
“你知道那个女人的尸体在哪里吗？”
“婉小姐的尸体就被埋在荒郊。”
“荒郊，那里太凄凉，不好。”闫珉瑞道，从衣兜里拿出几块大洋递给了陆管家，“你明天找人看一个不错的地方，再买一副好棺材，好生安葬她。”
“是。”
闫珉瑞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几步之后他又停下了脚步。
“还有，找人给她换上一件体面的衣服，别穿她生前的衣服，换新的。”
“我明白了，大少爷，我会办好的。”
闫珉瑞没有应，默默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闫家大办了闫珉琛的丧礼，闫老爷更是请来了无数的法师为闫珉琛做法。
闫珉瑞站在楼上，望着这满院子为闫珉琛送行的人，还有那些虚伪的文字，假惺惺的哭泣声。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或许除了闫老爷，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虚假的表演着。
“叩叩叩。”房外有人敲门。
“进来。”闫珉瑞道。
“大少爷。”
“在报社那边发现泼赖鬼了吗？”
“还没有少爷。”
“没有？”闫珉瑞双眼微眯，一股阴冷气息传出，“没有你还敢回来见我？”
“少爷息怒，我们一定会继续找的。”
“废话！”闫珉瑞怒斥，随后他又补充道：“报社那边也给我盯紧了，绝对不能让他进报社，更不能让他把那些照片发表出去，听明白了吗？”
“是，小的明白，小的这就派人守着报社。”
说罢，手下赶忙退了出去。
闫珉瑞再次看向窗外，他的瞳孔猛然一凝，目光锁定到了闫家院墙外的一个人影身上。
“向哲哥……”
闫珉瑞轻轻地唤道，看向那道人影的目光里，有愧疚，也有向往，可更多的是克制，是不敢面对的胆怯。
——
沈向哲一如既往躲在闫家的大门外往里观望着，寻找着他最希望看到的那个身影。
可那人影在楼上，他怎么可能找到？
“闫珉瑞到底在哪里？不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吧？”
沈向哲喃喃自语着，望眼欲穿地在往闫家张望着，怀里还抱着饭盒。
“这个炖汤要怎么送进去呢？让下人拿进去？他们一定会怀疑我下了毒，那要不就放在门口？不行不行不行，估计会被当做垃圾丢掉的。”
沈向哲纠结地在门口来回踱步，他急切地想要把手里的汤送到闫珉瑞手里。
“二弟没了，闫珉瑞肯定伤心，他要是一直哭的话，会伤到肺的。”
沈向哲自言自语地叨叨着，他还特地在炖汤里加了枸杞呢。
可惜却送不到闫珉瑞手里。
“算了，我就坐在这里等一会儿，闫珉瑞总会出来的。”
沈向哲说着，便抱着饭盒，靠着闫家高大的院墙屈膝坐了下来。
他看着手中的饭盒，幻想着盖子打开后，热气扑在闫珉瑞脸上的场景，气蒙蒙，闫珉瑞会被热气熏得睁不开眼睛吧？
就是要趁热喝才好。
沈向哲轻轻拍打着饭盒的盖子，眼神柔而软，他带着安慰的口吻，对饭盒说道：“闫珉瑞，你别伤心，我会陪着你的。”
说罢，沈向哲温柔地笑了笑，将饭盒抱在了怀里。
“闫珉瑞，你怎么还不来？你还要一个人偷偷哭多久？”
沈向哲低语着，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
“呼，有点冷，真该再多穿点。”
他拽了拽衣袖，歪着头趴下了膝盖上，期盼地注视着闫家的大门口。
“还不来。”
沈向哲嘟囔着，或许是觉得冷风吹得脸颊有些冷了，便低头把脸埋在了两臂之间。
楼上的闫珉瑞无数次地想要冲到楼下，看着寒风中等待着的沈向哲，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到他身边，可他却又不敢。
“向哲哥，你快回去啊，回去啊……”
闫珉瑞抬起手来，指尖落在了玻璃上。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将手抚在了沈向哲的身上。
那天的风有点大，打在玻璃上时，似乎都有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