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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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额娘既然决定告诉朕，想必皇额娘定是早有抉择。”雍正收敛了怒意，继续戴上了他那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具，平静的看着一旁坐着的太后。
“皇上是万民之主，朝里朝外，宫前宫后都是得由你来定夺。”李茉可不敢轻易给雍正提什么意见，这可是涉及到立太子的事情，自己真要多言，还不知道这猜忌敏感的皇帝会怎么想呢。
“哀家老了，紫禁城的事情也轮不到哀家来管。哀家只是可怜那七阿哥从小被恬妃这样对待，心疼这个孙子罢了。恬妃岁数小，不懂事，可来日方长，哀家不愿见到弘晗日后会有母子离心的那一天。”
说完，李茉重新将七阿哥的画拿了起来，又重新展开，“七阿哥心里苦，哀家从画里看的明白，皇帝自然也是懂的。弘晗日日在富察身边，富察竟一丝一毫没有发现，全然无内疚之心吗？”
雍正久久没有回话，仿佛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考虑着如何处理恬妃和七阿哥的关系。
雍正目前对自己这些个儿子，要说最喜欢的，正是六阿哥弘晏了。弘晏正是同自己一样，诗书文画相似，擅长偏好一样，皇后确实在弘晏身上下了大功夫。
可这不代表，雍正会容忍富察这样苛待弘晗。富察不是个好母亲，雍正一直都知道，可弘晗也算刻苦用功，平日也乖顺听话，在宫里风评也不差，雍正只当一切和谐，哪知道私下里恬妃竟然对自己的儿子如此？
年世兰性子不好，乖戾霸道惯了的，尚且对锦荣都是事事在意，处处留心，真是完完全全的展露母爱。而富察呢？自己只当她是有些小性子，爱争宠炫耀罢了，谁曾想竟然私下里动辄打压辱骂，处处逼迫弘晗，弘晗小小年纪长成什么样了！她这样的人，就不配做母亲。
雍正因为年少获得的母爱过于稀薄，更能理解体会弘晗此时的心情。弘晗的画，笔法幼稚，但透露出的早熟悲寂却让人心里难受。
帝王家的孩子们都是被皇权富贵催熟长大的，可七阿哥远不用经历这样的事情，更何况雍正最是看重母子情意的。
雍正心里明白，富察...富察这个性子非一日可改的。皇额娘不是没提醒过恬妃，可她所作所为实在可恶，依旧是对七阿哥不闻不问。若是七阿哥继续跟着她，不知道往后好好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只是...到底要如何处置富察？
如今雍正可不想这么早就透露储君的一点消息，自然不能将这件事公布于众的。若是天下人都知晓弘晗有这样一个母亲，七阿哥定是会颜面蒙羞。若是给弘晗悄无声息换个额娘...宫里谁又能撑起这样的大任？这样一来，格局也有极大的变化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着，雍正却始终没思索出什么答案来。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雍正难以抉择，寿康宫大殿陷入了沉寂，李茉是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打算开口，就等着雍正做决定。
许久后，李茉实在是受不了这沉默，重重叹了口气，“时间也是不早，哀家乏了。哀家只希望皇上无论作何抉择，多考虑考虑弘晗。”
雍正点头，这也急不得，便带着苏培盛先离开了寿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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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皇上的兴致不高，气氛也有些压抑，苏培盛是小心打量着皇上，不敢开口询问今夜是翻牌子呢还是留宿在哪里。
走了一会，有徐徐凉风消解了热气，雍正便喊停了轿辇，苏培盛搀扶着他起身，雍正瞧了眼天空的繁星，随后说道，“你陪朕四处走走吧。”
苏培盛看出来皇上有心事，也就吩咐了仪仗队的人远远跟着，自己陪着皇上在宫内巷道上缓步而行。
“苏培盛，你觉得弘晗如何？”雍正沉默的走了许久，见四下无人，仪仗队也离得远远的，这才开口问道。
“皇上，七阿哥平日知进退，有礼节，对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都宽和着呢，奴才听说在上书房学习也刻苦，回回都是第一个去，最后一个离开呢。”
苏培盛拿不准皇帝的意思，只能捡着好的来夸七阿哥。
“恬妃在宫里如何？”雍正走到路口，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随即继续问着苏培盛。
“回皇上的话，恬妃娘娘如今是协理六宫，宫里事情可琐碎呢，娘娘管理起来是真没出过什么岔子，这底下的人也都夸着娘娘英明呢。”
雍正走到御花园里，许是有些疲累了，便找了个凉亭子坐了下来。
“恬妃...宫务管的确实超出朕的预估，可这额娘当的却是让朕失望至极。”雍正缓了缓，叹了口气。“朕今日倒是想到儿时的许多事情，朕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苏培盛，你说，太后...太后是当真对朕有所愧疚，对往日之事心怀不安吗？”
苏培盛听皇上这般开口，心里一惊，看来皇上是要和自己谈心了。这个时候，自己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是自己哪句说错，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心生疑虑。
“皇上，奴才跟着皇上这么多年，太后同皇上的相处，奴才也是看在眼里的。别的不说，这么些年太后娘娘是时常派人来问皇上的衣食起居，每每皇上忙于政事，太后的小厨房都会送点心过来。入冬、入夏，太后都会叮嘱奴才给皇上添衣减衣。”
听苏培盛这样说，雍正在心里也是反复回忆了近几年的相处。自己登基后，太后的确是像变了个人一样，再也没有提过老十四的事情，连隆科多那里都极为坦然，甚至...完全拥护朕的利益，而非太后自己的。
雍正复杂酸涩的心，是略微平复了些。只是...太后变化如此之大，是因为朕当了皇上吗？她到底是因为发现了过去对朕的忽视，还是因为自己是皇上，她是太后了？
“苏培盛，若是朕没有荣登大宝，皇额娘还会是皇额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