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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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刘的假意投诚,暗地里派人去找朝廷求救。现在援军都到城门口了,不杀掉姓刘的以一儆百,北玄朝廷还当咱们软弱可欺!”
“刘鸿于我们而言微不足道,但毕竟是一地长官,杀了他,只会激起民愤。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想办法应付朝廷派来的人……”
“哼,姓刘的拿了你的好处,把我的地给了你,你当然会为他说话。这些年,你俩暗地勾结,大肆敛财,个个吃得肠满肚涨,还不知足?”
“你少胡言乱语,我跟他之间,除了做生意,私下并无往来。至于那块地,当初朝廷诏书写得明白,价高者得。一个卖一个买,再公平没有。再说,什么你的地,我花了钱,地就是我的!”
……
交趾府衙。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
安合拉上了年纪,熬不动夜,只想着赶快商议出个主意,赶快散会,好让他回去睡觉。
可见到图卡纠缠不休,他立刻把浑浊老眼一睁,拍着椅子义愤填膺起来。
“一口一个朝廷,谁的朝廷?你的朝廷?真可笑,你的朝廷现在把你当反贼,要派兵捉你回去斩首示众,你还叩首谢恩吗?”
图卡病体虚弱,嘴却没丧失功能,直把安合拉说得一张老脸青红不定。
“无厌,你千万不要听这老不死的。姓刘的不能留!”
图卡靠在圈椅里,说完猛咳几声。
宋弃坐在上首,一张年轻的脸被烛火分割得幽暗不定。
他对底下一对旧日翁婿的唇枪舌战置若罔闻。
刘鸿他已经决定杀了。
这个人两面三刀,口蜜腹剑,自己的妻妾女儿都能拿来做交易。
实在死不足惜。
他把劝降书往案上一扔,对安合拉道:“阿公,等会儿叫人把刘鸿的小女儿送回来。”
他说得漫不经心,表情却不容置疑。
图卡咳着咳着,忽然笑出声:“怪不得那么拼命为姓刘的说话,原来是做了人家女婿。”
安合拉脸憋得紫涨,“我是看小姑娘可怜,接她出去散散心……”
宋弃懒得听他辩解,漠然道:“我不管刘鸿许诺过你什么,只一点,不许碰后院女眷。”
“我真没有!我……”
“老不羞,刘鸿的女儿能做你孙女了吧?”图卡歪着身子,看他吃瘪,心中实在舒畅。
“无厌,你信阿公,我绝对没对那女孩儿做什么。”
宋弃不为所动,面无表情:“我一开始便下了令,没我吩咐,谁也不准靠近后院。你倒好,全当耳旁风了。”
一件小事,揪住不放,还反复在死敌面前说个没完。安合拉不忿,红了眼道:“那你想怎么样?为个外族女孩,对阿公步步紧逼,怎么?你还想要阿公以死谢罪不成吗?”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宋弃薄唇勾起一个淡笑:“身为一军统帅,定的规矩无人遵守,你觉得这是好事?”
“也行,”他伸直长腿,随意往后一靠,“我答应替你们打下交趾,如今交趾已是你们囊中物。我现在退出,可以吧。”
“这话从哪儿说起?”安合拉听他这么说,慌了。
他高声阻止,“交趾是你的故乡,离了故乡,你还能去哪儿?现在兵临城下,正是需要你出面维持大局的紧要关头,谁退出,你都不能退出!”
开玩笑,交趾是打下来了。
可援军也才刚到啊。
这小子虽脾气臭性子独,真打起仗来,冲锋陷阵,却异常勇猛。
之前刘鸿几次派兵突袭府衙,都是他带人击退,受了伤也不曾退缩。
图卡手下身经百战的老兵被他折服,全已诚心实意任他调遣。
他这一走,群龙无首,谁还镇得住那群有勇无谋的野人?
至于图卡?
一个快死的野人罢了。
安合拉越想越不能让宋弃走,“无厌,阿公这件事做错了,不该一时妇人之仁,看刘鸿哭得可怜,就把他女儿带出去。其实,刘鸿也是不了解你的脾性,怕小女儿在你手下受苦,才找上我。我一会儿回去,马上让人把她送回府衙,绝不耽搁。行了吧?”
图卡不发表意见,只是坐着冷笑。
儿子要立威,他做老子的也不能拆台。
宋弃眼睛刺痛了一下。
他眉毛往下一压,开口道:“你是承认违令进出后院了。”
安合拉满心不甘,却只能道:“是。”
“来人,”宋弃向外喊了一声,随后对着安合拉道,“阿公,念你年老,十鞭。”
为了起到警示作用,行刑安排在演武场。
宋弃特地挑了几个平日看起来对后院虎视眈眈的人去观刑。
赤伊丸赫然在列。
他对着宋弃不满抗议:“小主子,我早改了!我如今连通往后院那条路都绕着走。”
宋弃抬手抚上腰间马鞭,盯着他没说话。
赤伊丸捂住脸,一缩脑袋:“我去看我去看。”
到底是一族首领,宋弃给安合拉留了面子,没让扒光了打。
但军鞭是铁制,鞭身有倒钩,一鞭子下去,内衫裂开,立刻血肉飞溅。
十鞭打完,安合拉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场上众人看得脊背发凉,都暗暗龇牙咧嘴替安合拉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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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弃站在院里,听着演武场的动静,深吸一口气,叫来阿妹:“你亲自去接刘鸿女儿回来。”
阿妹应声去了。
宋弃望了眼天边的弯月,回身一脚踹倒廊下摆的一盆迎客松。
烦死了!
这些人,管不住裤腰带,整天要他跟在后面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善后!
厅内图卡还没走,见他去而复返,笑道:“无厌,我相信对姓刘的,你已经有了决断。可牢里那些北玄的官儿,你打算怎么处置呢?”
宋弃冷着脸在案后坐下,“我自有安排。”
图卡往上拉了拉膝头的毯子,又问:“严帝的大儿子,你也有安排了?”
那位北玄亲王不知怎么得罪过他这儿子。
手脚被打断关在暗牢里,每日只送一餐,冷水冷馒头。
不人不鬼地坐在自己排泄物上,凄惶度过一天又一天。
还不如死了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