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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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漆黑之中，只有一条金色的河流静静流淌着，林晔长发披散安静地躺在黑暗之中，偶有金色的水流溅起，落在他的脸上化作金色的光点隐没于他的皮肤之下。

他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头轻蹙，喉间溢出痛苦的闷哼。

在他身边，老者安静地坐着，垂眸看着流淌的金色河流，如果不仔细看没人会发现，这总是流淌在老者脚边的河流已经发生了偏转。

这名为命运的河流在这里流淌的数百万年，从未有一刻产生过变化。

而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小小的撬动了其一分一毫。

“真不愧是你。”老者低声开口，他语气听不出喜怒，眼神却在一点转冷。

林晔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映着淡淡金光的空间。

“呃……”

捂着头坐起来，林晔皱紧眉发出低低的呻吟。

“我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该说你活腻了呢？”老人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林晔身子一僵，沉默两秒后才放下后，面无表情地看向老人：“你觉得呢？”

“你当真觉得我非你不可吗？”老人看向他，眼神带着几分阴鸷。

林晔抿抿唇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老人不是非他不可，毕竟光是深渊里就关着那么多的试炼者。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老人转头，盯住了林晔。

林晔眉头微微蹙起，沉默片刻：“应该向我解释的，难道不是你吗？”他也看向了老人，目光对视间没有半分胆怯或是心虚。

老人哂笑：“要我的解释？”

“你引导赫乌莉亚和归终送死，想让我知道命运难以改变，又在稻妻给我改变命运的能力，费这么多心力，你到底想做什么？”林晔眼神锐利，好似要透过老人的眼睛看透他的灵魂。

老人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

他收回了落在林晔脸上的目光，冷淡道：“罢了，我见你也不是为了与你说这些。”

林晔适时挑眉，露出悉听尊便的表情。

老人也没有再卖关子：“肉身或可长存于世，灵魂与精神却总有消磨殆尽的一天，若你还想有命回家，最好悠着点折腾，若是最后自己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到时候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晔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我自有分寸。”

“最好是这样。”

……

感知重新回归身体，林晔缓缓睁开眼。

房间中空无一人，安静得落针可闻，林晔缓了一会儿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

眼前的陈设有些熟悉，林晔很快就回忆起上一次看到这些东西时什么时候，心下也明了了自己所在之处。

从床上下来，他有些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可就在身子后仰的一瞬间，他脸色瞬间就白了，下一秒就如同河虾一样弓身蜷缩起来，口中发出低沉嘶哑的闷哼。

胸口撕裂一样的剧痛令他大脑空白一片，冷汗瞬间就浸湿了衣衫。

他咬着牙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错愕地发现那原本早已经愈合的血洞竟然又开始出现，就像是有看不见的虫子在撕扯他的血肉与内脏。

林晔脸色瞬间苍白毫无血色，张嘴想要惨叫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豆大的冷汗一颗颗不要钱似的从他额头滑落，浸入眼睛里带来酸涩的刺痛，在胸口撕扯般的痛苦面前，那点刺痛反倒像是被微风轻轻挠了一下。

林晔整个人摔回了床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口血肉一点点消失，形成一个与之前一般大小的空洞，虽没有半点鲜血流淌出去，却是更加触目惊心，恐怖非常。

等空洞长大到之前伤口的大小后，林晔已经疼得麻木。

他蜷缩在床上，手脚无意识的抽搐，像是一个刚死不久的尸体。

他喘息虚弱，完全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胸口的疼痛终于渐渐止住，林晔只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久，久到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活活疼死。

他慢慢放松了身体，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有些憧怔的看着床顶。

而疼痛止住后不久，就在林晔觉得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酥酥麻麻的痒意又从胸口传来，起初只是一小块地方传出轻微的痒意，但很快那麻痒的感觉便席卷了整个胸口创口处。

林晔脸色一变，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什么比承受万虫噬咬的痛苦还要难耐，那大概就是创口重新愈合长肉时带来的麻痒。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新肉一点点长出来的那种感觉更是清晰不已。

林晔死死抿着唇，手指好几次落在胸口上想要挠痒，可每次只要他的手落在创面上，就又会来带钻心的疼痛。

那种麻痒混合着痛苦的感觉格外难熬。

等伤口重新愈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样了。

林晔疲惫地躺在湿漉漉的床上，脸色格外苍白。

他总算明白了，那所谓的代价……就是这个。

每天都要承受这种死亡一样的痛苦，感受致命伤一点点出现又一点点重新长好，晕不了死不掉，生生受着这样的痛苦。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个老头会说，肉体不灭，精神却可以消磨殆尽。

眼下自己所承受的这一切不就是这个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