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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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涌动的黑色潮流像是奔腾不息的小兽，而林亦飘像是误入兽群的小绵羊，正全心全意地等待着狩猎。
他脚下那片水墨随着他的呼吸有规律地张弛着，随时等待着攻击的到来。
“来了！”
林亦飘精神绷紧，数百支如同利刃般的黑刺自那包裹着他的黑水圆环中生出，毫不费力地将他启动的防守水墨给刺穿了。
黑色的攻击和黑色的防御，画面一时间像是被黑夜浸染了，看台上的所有A班同学都被遮蔽了视线。
谁赢了？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这个问题。
画面一转，黑色的水流褪去，原本的树林显露出来。在两位黑水兄弟的改造下，原先的树林已经变成了平地，大树以不同的形式交叠倒下，错综复杂的姿势彰显着慕枫和林亦飘的丰功伟绩。
潮水慢慢淡出视线，慕枫的身影也从那黑水之中慢慢显现出来。然而这位多数人心目中的胜者并未露出胜利的表情，而是带着些许意外的神色看着前方。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他身前站着的那个少年正以一种极其古怪的样貌存在着。他的身体多处被洞穿，就连脑袋上也有着骇人的几个洞口，但却没有任何血肉飞溅的场景出现——就连血液都没有从他的伤口之中流出，取而代之的是一滴滴黑色的墨。
“他竟然正面接下了这一招？”张守星的眼睛亮起了六芒星的图腾，为了能看清战局，他不得已启动了天赋。
这个结果让他很意外。预想之中，林亦飘大概会有更好的方法处理这个局面，然而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选择躲开，而是直接接下了慕枫那种足以杀死他的攻击。
且不论他的应对是否合理，光是面对这种攻击的勇气，常人就难以拥有吧？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慕枫，他那一直保持冷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一时间，他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正地击败了他。
直到长久的沉默过后，没有任何淘汰的广播声响起，他这才明白，林亦飘还没有输。
只是，这副样子过于吓人了。
似乎是察觉到在座所有人害怕的情绪，林亦飘脚下的水墨开始一点点汇入他身上由于刺穿造成的洞口中，水墨变成了他的血肉，一点点将他残破不堪的身体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不一会儿，那副吓人的模样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战斗开始时完好无损的林亦飘——就连衣服都在水墨的作用下完好如初。
“液化再生……”
慕枫曾在帝都的书籍中阅读过墨族的相关知识，其中就介绍过这种墨族人特有的治愈能力，他们能在受到伤害的一瞬间将自己的肉体液态化，随后将水墨注入伤口之中，便能实现完好无损地恢复。
这种液态化与寻常的元素化有所不同，元素化状态下，能力者能够免疫所有物理攻击，只能以能量攻击应对；而液态化不仅无法主动发动，还无法免疫一切形式的攻击，虽然能够规避一部分致命伤害，可要是攻击太猛烈，还是难逃一死。
从本质上说，这种能力只不过是利用肉体的变换来减缓攻击的冲击力，最重要的还是“再生”这两个字，这是元素化不具备的效用。
慕枫此前只在书本上见识过这种奇特的能力，今天倒是收获颇丰。
恢复了模样的林亦飘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慕枫，随后缓缓抬起右手，水墨在他手指的尽头缓缓升起。
——尽头是慕枫。
等慕枫察觉过来的时候，水墨已经如同藤蔓一般攀附上了他的身体。这些水墨渗透了他的衣服，由立体转为平面，然而却将他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给自己留了后手啊。”慕枫喃喃。
再生后的林亦飘意识还处于渐渐恢复的状态，此时的他其实还没有缓过神来，不过是肌肉记忆促使他做出了这一切。直到慕枫被完全束缚住之后，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缓过神之后，他抬起了左手，这是代表空间的手，林亦飘缓缓下按，空间开始变得扭曲。
“轰！”
巨大的震动声如雷贯耳，林亦飘被迫终止了连续进攻。在他的感知里，空间的塌陷距离自己和慕枫仅仅只有一人之差，身后的大地开始不断塌陷，直逼两人！
“怎么会这么快？”
在他的计算中，这片空间的塌陷速度应该不至于如此之快，至少还有两分钟的喘息时间。林亦飘没再多想，右手伸出一根细长的水墨线，将被他束缚住的慕枫拉上，立刻发动了瞬移。
塌陷的速度在加快，瞬移的速度在此时都显得太慢了。林亦飘带着慕枫朝着前面的树林里跑去，逃亡的过程中耳畔还传来了四五位淘汰者的广播。
此时场上还剩下三个人。
“啊！”
再一次瞬移的落点踩在了一片虚无之上，眼前是已经向前延伸的崩裂。林亦飘大叫一声，随后带着慕枫两个人一起掉入了黑色之中。
“林亦飘，淘汰。”
“慕枫，淘汰。”
二人淘汰的广播声几乎是一前一后地传了出来，而和淘汰广播一起出现的，是站在虚拟空间外二人的身影。
“本次班长选拔到此结束。”
周锦澜宣布结束的声音响起，虚拟空间的结界慢慢消失，熟悉的树林消失，塌陷所产生的虚无也不再出现，剩下的是站在空旷的场地中央的十个人。
“啊啊啊可恶的塌陷！本来我都快赢了可恶！”蝶豆葵乃气愤地抱怨。
她转头看向东方云，今天东方云穿的依旧是一身黑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很喜欢穿黑衣服，而且还是不同款式的黑衣服。
“东方，你比的怎么样？”
“好像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东方云像个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地回答。
“真的吗？恭喜你啊！”蝶豆葵乃兴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才的怨气一扫而空，“这样你就是班长啦！”
东方云一怔，她原本以为蝶豆葵乃听到这个消息会有点失落，没想到不仅没有，反而还真切地为她高兴起来。想到这里，东方云不禁觉得自己心眼有点小。
“谢谢。”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么我宣布，A班的班长就由东方云同学来担任，副班长分别是林亦飘同学和慕枫同学。”
观众席上的A班成员们纷纷鼓起了掌，他们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默默地鼓着掌，不像是认同，也不像是反对。
“没想到还有副班长啊。”林亦飘愁眉苦脸，“真麻烦，早知道就不来了。”
“最后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选择救我？”
林亦飘扭头对上慕枫略感疑惑的表情，他想起最后空间塌陷的情景，没多做思考就脱口而出：“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慕枫一愣：“不救我的话说不定你就可以赢了。”
这话说的不错，如果林亦飘那时候一个人往前跑，说不定就不会因为跟不上空间塌陷而被淘汰出局；带着一个人瞬移要多计算一个坐标，速度就会慢下来。
“可是这就不算我们单打独斗赢的了，利用这种规则很无聊诶。”林亦飘撇着嘴，“你不觉得我们放能量冲击波打架的时候很爽很好玩吗？”
好玩？
“而且我本来就不是为了竞争这个班长才来的啊，只是接受了你的挑战才会来这里。挑战就是挑战，多一份杂念就会干扰挑战的乐趣啊。”
“那你觉得这场挑战谁赢了呢？”慕枫顺着他小孩子气的言论追问。
“应该算是平手吧。”林亦飘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下次我会赢。”
“平手吗？如果输了的话会不会很难受啊？”
林亦飘摇了摇头。
“也许会有一点吧，但输赢并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挑战的过程，结果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必然会产生的东西，我更喜欢享受过程。”
“虽然有些结果确实挺麻烦的就是了。”林亦飘想起副班长这三个字，赌气似的撅了撅嘴。
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过程么？
慕枫笑了，其实他本来以为林亦飘也会来这场班长选拔，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那样子问他，没想到这话落在林亦飘耳朵里变成了一个挑战啊。
该怎么说呢，这种小孩子似的思维方式，还有小孩子似的思想，他并不讨厌——只是这和他预想中的林亦飘差距还挺大的。
不过，他确实要承认，心思单纯的人更能纯粹地享受过程。慕枫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林亦飘时那个取胜后的狂热眼神，他将所有的春风得意都写在了脸上，从那个表情里读不出更多的信息。
那只是一个玩游戏取得了胜利的孩子。
“对了，那时候为什么你不躲开我的攻击，虽说是在虚拟空间里面，但正面接下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影响的吧？”慕枫想起这个细节。
闻言，林亦飘顿时露出了一副尴尬的表情，看得慕枫不明所以。
“那个啊……就是没反应过来。”
“没反应过来？”
林亦飘撇了撇嘴：“我的战斗反应很慢，大多数奇袭我都反应不过来，只能说好在我有液化这种能力，给了我足够的时间留后手。”
还……还真是诚实的说法。慕枫抽了抽嘴角。
“你反应太慢肯定就是熬夜熬的啦。”
两人交谈间，张守星三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身边，并对林亦飘的弱点发起了尖锐的吐槽。
“要你管。话说你们怎么来了？”
“其他人早就走了。”张守星指了指后方空空荡荡的观众席，“你没发现就剩你们两个人在这了吗？”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阵响声，这顺便也提醒林亦飘，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
“吃饭去吧。”
“林亦飘。”慕枫叫住了他，“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哦，好。”
软件上的好友列表中多了一个慕枫后，林亦飘招招手：“那我先去吃饭啦。”
慕枫答应了一句，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默默地点开了另一个聊天界面。
消息仍然停在那句“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呀”上，慕枫看着那条消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笑容。
“过得很好，遇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哦？那就是交到要好的朋友了咯？”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复。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