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桃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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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季忱第一次见林羽恩。
可此去经年，他最难忘的，也是这一眼。
女孩子生的有些过分漂亮，很像不染世俗凡尘的仙女。
眼神无辜又美好。
他看着她，薄唇轻启，话却是对季屿说的：“道歉。”
？？？
季屿正等自家哥哥给他撑腰，没想到等来的是让他道歉，一下就炸了毛，“哥，是她走神，我才躲闪不及撞上她的。”
季忱一个眼风扫过去，季屿立刻乖乖闭了嘴，不再抵抗。
不情不愿地和林羽恩道歉：“对不起。”
林羽恩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脚上的杏色帆布鞋蹭脏了很大一块，微微弯唇，声音温和，“没关系。”
看着面前气鼓鼓的小朋友，林羽恩想到自己刚刚确实走神了，看向他主动开口：“不好意思，我刚刚确实是走神了，你没事吧。”
季屿轻哼一声，却不再炸毛，“没事儿，我可是男子汉，哪有那么娇弱。”
季忱走到旁边，单手捡起了林羽恩掉在地上的资料，白皙的指节握着书递给她。
上下扫了她一眼，发出的声音淡淡的，客气却疏离，“受伤没？”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清淡的茶香钻入鼻腔，清香又凌冽。
林羽恩接过书，两人视线短暂相触，她才发现少年左眼眼睑处，有一颗浅棕色的泪痣，让整个眉眼性感到了极点。
轻摇了下头，“没有。”
听到林羽恩的回答，他随即收回视线，冲着身后的季屿喊：“走了。”
季屿在后面抱怨：“哥，滑板坏了，没办法滑了。”
他没回头，继续往前走，手里拎着的那杯白桃乌龙迎着黄昏日落，氤氲出淡淡的光晕。
少年消薄的背脊也逐渐融进了落日余晖中。
“自己抱着。”
“......”
八月最后一周，高三生正式开学。
林羽恩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姜云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林家老宅的厨房连通着正厅的餐厅，沈思源正坐在餐桌旁看报纸，一旁坐着的郑诗意打扮的光鲜亮丽，正在喝牛奶。
沈思源坐在了主位，郑诗意坐在了姜云一侧，她对面的那一侧是空着的，看得出来是给她留的。
姜云看见她，笑着喊：“羽恩，起来了啊，快来吃早饭。”
林羽恩走过去，看着自己位置面前的油条，油饼，以及油酥烧饼。
忽地抬眼，视线扫过桌子上的鸡蛋、吐司面包，以及桌子上唯一的一杯牛奶，都刚刚好摆在了郑诗意的面前。
林羽恩看了姜云一眼，她的面容柔和，温柔地看着她，这一副温柔后母的样子，任谁也挑不出一丝毛病。
余光见林羽恩一直没坐下，沈思源放下报纸，说道：“羽恩，坐下吃饭啊，愣着干什么，你姜阿姨忙活了一早上呢。”
林羽恩拿过书包，单肩背上往外走，声音平静到有些冷淡，“我不吃了，你们慢慢吃。”
姜云出声喊她，声音还带上了些焦急：“羽恩，不吃早饭怎么行啊。”
林羽恩并没有回头，自顾自出了门。
从南巷胡同到北航八中，需要坐3站公交。
虽然时间不算晚，但是这条公交线路直通八中，所以学生很多。
早饭没吃，林羽恩的玻璃胃开始抗议。
下了公交车，她走到学校对面的一家全家便利店，拿了盒牛奶，又拿了碗清淡的甜粥，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慢吞吞地开始喝。
从书包翻出八中的地图看了一眼，昨天没怎么注意，今天仔细看才发现八中的整体建筑很宏大很复杂，但是又很有北方建筑的特点，整体方方正正像个棋盘，不容易迷路。
以前自己念的南丽一中也是南丽市最好的高中，省里市里挂了名的重点。
可是八中给她的感觉又不一样，除却这里的建筑奢华之外，更多了几丝开放自由的气息。
外加浓浓的素质教育的味道。
林羽恩被安排在三班，她循着记忆找到了何平的办公室，何平正在办公桌上批着作业。
见她来了，笑着招呼她：“羽恩，来。”
林羽恩走他面前站好，乖乖道：“何老师好。”
何平带了十多年高三，最会看学生的面相。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乖巧懂事，不会给老师惹麻烦的，再加上年级主任又特意和他打了招呼，他自然要多照拂一点。
把旁边准备好的书本推给她，和蔼道：“这是八中的一些重要辅导书和教材，校服回头我找学生带你去拿。”
想起她是舞蹈生，又接着道：“等晚上放学后，我带你去见见咱们学校舞蹈队的韩老师。”
听到舞蹈，林羽恩眼里不经意间闪出细碎的光，“谢谢何老师。”
交代完何平站了起来，“走吧，我正好也要回班里。”
林羽恩跟在他后面往外走。
结果走到一半，何平突然接了一个电话，半路又折了回去。
林羽恩只好一个人朝着教学区的方向继续走。
因为整个教学楼是个椭圆形建筑，班级排布并不规则，她找到了高三四班后，没想到再往前就是楼梯间，并不是高三三班。
林羽恩方向感一向不太好，此刻又在上早读，楼道里几乎没什么人。
正犹豫着往哪边走，她突然看见楼梯间一抹修长的身影，于是抬脚朝着楼梯间走去。
男生背对着她，生的高瘦。
经典的蓝白校服t恤穿在身上，遮住了精瘦的腰身。
t恤是纯白色，肩膀上挂着两道蓝杠，冷白的肤色和身上的白t恤尤其搭，帆布书包随意地跨在肩上，单手抄着兜，另一只手拎着杯白桃乌龙茶。
背影看着修长干净，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氤氲出层层光晕。
又像是刚刚好，为她挡了那刺眼的骄阳。
林羽恩脑海里莫名闪过一股的熟悉感，开口喊他：“你好，同学，高三3班在哪里，你知道吗？”
少女的声音清浅，如山间清泉，至清，尽美。
听到声音，季忱回头，一眼便认出了楼梯台阶下站着的姑娘。
眉梢轻扬，一向不肯多嘴的性子，此刻难得多了句嘴，“是你？”
而后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唇角稍稍一扯，“转学生？”
林羽恩细白的手指拉着书包的肩带，大眼睛望向他，脑海里的熟悉感和眼前的少年尽数重合，轻点了下头：“恩。”
算是回答了他的两个问题。
而后视线落在了那杯白桃乌龙上，和那天的一摸一样。
季忱声线偏冷，下巴冲着上面稍稍一抬，“上楼，出门左拐。”
林羽恩道了谢，垂下眼越过季忱上了半层楼梯，松松的马尾灵动的晃着，纤白的后颈就这样不经意间入了少年的视线。
拉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迎面撞见了一个漂亮女生，偏温柔甜美的长相。
女生看见林羽恩的瞬间，眼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惊艳，转瞬即逝。
越过林羽恩去找后面的人，“你站住！”
季忱脚下步子没停，气得女生在后面直跺脚：“季忱！！！”
只是擦肩而过，林羽恩没太注意后面的话，她的心思都在找高三三班上。
出了楼梯间，她就看见了左侧的高三三班的班牌。
走到门口，早读的下课铃声恰好响起。
有后排的男生一跃而起，单手捞起篮球勾肩搭背地往外走，班里开始闹哄哄地不再安静。
却在看见门口新面孔的瞬间，又默契般地安静了下来。
林羽恩本就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陌生人，面对着眼前各式各样打量的视线，她迟迟没进去。
所幸何平及时赶到。
领着她进了教室，把手里的书放在了讲台上，冲着下面开口：“来，同学们，安静，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班这学期新来的转学生，林羽恩。”
进了教室，大家才算看清了林羽恩的样子。
紧接着就有男生芜湖一~声,“我的天，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妹妹。”
何平往下扔了半根粉笔，“丁程州，能不能有点正形。”
被砸粉笔头的高个子男生拿手蹭了下额头，像是在敬礼，样子却又带了几分不正经，“好嘞，老何。”
在何平身后的林羽恩，看到这也忍不住轻弯了下唇。
讲台上，介绍完的何平看向后排，喊道：“夏茉。”
埋首狂补作业到小女子忽然被点名，急忙抬头：“到。”
何平：“羽恩同学也是舞蹈生，你平常没事就多帮帮她。”
叫夏茉的姑娘一笑，两颗小虎牙就露了出来，十分可爱，比了个ok的姿势，“没问题，老何，放心。”
“那个”，何平说完看向众人，“行了，下课，该干嘛干嘛，没事儿的就不要出去乱窜，留下给我做数学卷子后两道大题。”
“第一节课自习换成数学。”
伴随着一屋子的哀嚎。
何平又把林羽恩叫到了外面嘱咐：“夏茉也是舞蹈生，你就和她同桌吧，坐在季忱前面。”
还不待林羽恩回答，何平又接着说：“季忱可是咱们八中的年级第一，北航早就看中的好苗子。”
听着何平的话，林羽恩突然想起那个有个性的年级第一。
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要不是现在上面不让弄重点班，肯定是轮不上咱们班的。”
现在八中很提倡素质教育，也为了文化生能帮扶帮扶艺术生，所以分班都是混着分的，每个班里都会分几个艺术生。
说着说着何平意识到自己跑了题，强行拉回到正轨，“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利用这个资源啊，有什么不会的就多找他帮忙，我看你数学和物理都差些功夫，季忱同学数学和物理竞赛年年都是一等奖，而且他对待同学还是很热心的。”
看着献宝般的何平，林羽恩感觉新班主任确实对自己还挺上心。
把他眼里最好的位置，给了她。
何平一停嘴，她便乖乖道谢：“谢谢何老师，我知道了。”
何平嘱咐完她，就去了教室找夏茉的同桌，让她搬到正数第二排一个空余的位子上去。
过了片刻。
林羽恩进去的时候，稍稍低头，但还是免不了被一番注视。
走到倒数第二排，就看见夏茉的同桌不情不愿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眼神愤恨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看起来应该是极其不情愿换位置，可又不敢反抗何平的权威。
等到她搬走了，林羽恩放下书包，在夏茉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夏茉人很热情，帮她把桌子收拾干净，开始自我介绍：“你好呀，新同学，我叫夏茉。”
林羽恩双眸浅浅一弯，“你好，我叫林羽恩。”
夏茉看着她淡淡的笑颜有一瞬间的愣神，嘴里念着她的名字，“羽 恩，是哪两个字呀！”
林羽恩想了一下，给她解释：“羽毛的羽，恩情的恩。”
夏茉由衷地赞叹道：“你名字真好听。”
“你的也很好听的”，说完，本着和新同桌交流感情的目标，林羽恩慢吞吞地补了句，“夏茉，茉是茉莉花的意思吗？”
新同桌长得漂亮，说话也温温柔柔，夏茉觉得非常投缘，非常满意，和她接着聊：“我妈妈喜欢茉莉花，然后我爸爸说那就叫夏茉莉。”
林羽恩手上动作一停，觉得不能拆新同桌的台，小声附和道：“夏茉莉也挺好听的。”
“......”
夏茉用手支着头，一笑就会露出两颗白净的小虎牙，样子十分可爱，看着软绵绵的新同桌，越看越觉得喜欢，“后来我妈妈觉得实在太土，然后我就改名叫了夏茉。”
她刚说完，后座就传来一阵爆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茉莉，笑死我了。”
“你怎么不叫夏茉莉花儿。”
果然，夏茉一秒破功，刚立的温柔人设立刻就塌了，拿着书就去拍后面的男生，“丁程州，你闭嘴，怎么一点好的不学，光学人家偷听墙角。”
“我哪有偷听，明明就是你说话声音太大了。”
“你还狡辩，再不闭嘴，我就拍死你。”
听着夏茉和丁程州的拌嘴，林羽恩抬头，视线在班里环视了一圈。
比起南丽一中，八中的氛围很活跃，几乎没有高中的沉闷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自信又青春。
自由开放的分子在周遭的空气里肆意的跳跃着。
虽然没人放到明面上说，但是能来八中上学的学生，非富即贵。
能在八中附近买房子，没点家底想都不用想。
附近又都是老胡同和军区干部大院，百年家族层出不穷，背景各个深不可测，不容小觑。
所以他们的未来，有很多种选择，很多种可能性。
高考升学固然是他们以后的路，却并不是他们唯一的路。
但这却是自己唯一的路。
走神之际，何平的声音从楼道里传了进来。
“季忱，你小子就不能早点来，说你多少次了，早读就不能不迟到？”
责骂中，又带了三分纵容。
少年连声线都是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老何，高三很累的，我睡眠不足啊。”
“我得睡醒了，才能学习，您说是不是？”
话落，班里的大部分女生都往楼道的方向看，刚刚搬走的李安琪更是直接跑到了窗户旁边，悄悄探出了头。
何平的‘教导’声还在继续。
“都高三了，还要求睡眠足？你能不能给我严肃点，这个月你说你哪天没迟到。”
“迟到就算了，你还早退。”
正式开学前，他们已经补课了一周。
“今天更过分，直接下了早读才来是吧。”
......
过了一会儿，何平的声音才淡去。
紧接着，后面就有了响动。
林羽恩听见了后坐的动作，她没跟着夏茉一起回头，安静地翻着何平刚给她的资料。
虽然学的内容差不多，但京北和南丽的教材还是有差别的。
很多细节有区别，考试的侧重点应该也会不同，京北的考题明显更灵活一些。
她正翻着，就听见书包碰撞桌面的声音，还有椅子被拉开，摩擦地面的声音。
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很淡，很清，似有若无。
紧接着丁程州吊儿郎当又欠揍的声音响起：“怎么，阿忱，又被温女神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