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惩罚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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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饱餐后的蟒蛇在地上缓慢蠕动，眼前透明箱子上趴着跟他拳头一般大的蜘蛛，墙上堆满密密麻麻的壁虎。
他捂着嘴继续流泪，好在周围动物都静止下来，他只要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在蓝天下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奔跑，他听不见其它声音，也没那么害怕了。
再等一会儿，妈妈会来接他出去的。
出来后，他变得更加听话懂事，即便是吃讨厌的胡萝卜，他不再询问妈妈，是否可以不吃。
他坐在阳台，画树上的鸟，画经常徘徊在别墅外的野猫，画抱着孩子从别墅前经过的男人女人，画对面别人的家……
阳台前的梧桐树叶，绿了又黄，凋了又长，小团子也看上去长大了些。
他画布上的鸟儿栩栩如生，同常年待在树上那只难以分辨。
何月脸上的笑容变得多了，她蹲在他面前，摸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语气柔和，“还是胖了一点，今天的晚饭不吃了好不好？”
他听话的点头，“好，我听妈妈的话。”
何月揉了揉他圆圆的脑瓜，“宝贝乖。”
他不停的画，不停的画，几乎没有踏出过别墅一步。
第二天的黎明来临，何月再次捧着他的小脸，眉头紧皱，“还是胖，再坚持坚持，好不好？”
小团子的肚子饿得咕咕响，他抿抿唇，声音软软，“好……”
“宝贝乖，自己在家画画吧，妈妈今天有事出去，晚上回来检查。”
他乖巧点头。
何月走后，他继续手里的事情，没多久，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儿子！儿子！”
他停下手中的笔，是爸爸的声音，虽然他好像一直在家，但他对他很陌生，几乎很少见到他。
他趴在二楼旋转楼梯的栏杆上，好奇的朝声音方向望去。
那个男人跪坐在冰箱前，将冰箱翻了个彻底，地上摆着乱七八糟的外卖盒子。
他眼窝凹陷，头发凌乱，破烂的衣服上是各种颜色的颜料。
食物被他抓在手中，囫囵吞食着。
在小团子眼中，他就像那间屋子里的蟒蛇一样，可怕的，进食……
男人抬起头，看到小团子瑟瑟趴在栏杆上，咧开嘴角朝他招手。
“儿子，你妈没在，饿了吧！过来吃炸鸡披萨，可香了。”
那双看着他的眼睛，迷离又飘忽。
小团子的目光落到他手中裹着酱汁的金黄炸鸡上，他从没吃过，那是什么味道？
隔这么远，他就已经闻到了香味。
肚子饿得泛起酸水，他想吃，可是……
男人继续朝他招手，“儿子，快来。”
小团子迟疑的挪动脚步，心里还是想着妈妈不让，他害怕那间屋子。
可是……他好饿。
炸鸡块最终被塞到他手中，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手里的炸鸡，上面酱汁香甜的味道直击他灵魂。
他张开嘴巴，舌尖还未接触到，却已经先分泌出唾液。
“斐思青！！”
“啪嗒。”手里的炸鸡砸到怀里，滚落到地上，他抬起圆圆的眼睛望向门口。
小脸煞白，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妈……妈……”
她生气了，一定气极了，妈妈从没这样叫过他的全名。
果不其然，他又被扔进那个房间的透明盒子里，恐怖又恶心的蟒蛇在他面前肆意吞食猎物。
耳边充斥着老鼠的吱吱声，他拼命捂住耳朵，闭着眼睛。
可那些画面和声音似乎已经刻在他心里，怎么逃避都没有用。
梧桐树叶再次凋零，外面的世界白茫茫一片，他安静坐在那里，他不再是那个小团子。
圆嘟嘟的小脸消瘦下去，长长的头发把漂亮的眼睛盖住一半。
他说：“妈妈，头发挡住了眼睛。”
何月蹲下看他，伸手理他脖子上艳红的围巾，如慈母一般的温柔，“还能看到吗？”
他点头，“能。”
女人另一只手也落到围巾上，修长纤细的指渐渐发力。
斐思青小脸皱成一团，“妈……妈……”
她的力道并没有就此放松，目光狰狞而扭曲，仿佛眼前的斐思青不是一个五岁小童，而是什么别的。
斐思青难受的手紧紧扒住脖子上的围巾，面颊通红，嘴唇微张，粉舌若隐若现。
仿佛下一秒，他也要像飘零的枯叶一样，被埋在白皑皑的雪下。
何月笑弯了唇，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既然看得见，那就应该乖乖听话，不准跟妈妈多嘴，不准质疑妈妈。”
终于，她放开了手，斐思青一瞬间倒在她怀中，她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越来越像了……乖宝宝。”
咳嗽声后，急促的喘息声随着嘴里吐出的热气消失在寒冷中，何月理了理他的头发。
“乖宝贝，继续吧。”
女人前脚离开，一只受伤的鸟儿砸落在阳台。
劫后余生的他眼角泛红，怜惜捧起那只不知品种的鸟儿。
好像，就是他一直画的那只。
他柔软的小手轻轻抚顺鸟儿的羽毛，轻飘飘的呢喃着：“乖鸟儿，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鸟儿被他偷偷养在自己房间，每天他喝什么，吃什么，都会偷偷为鸟儿带去一份。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某天清晨，那只鸟儿在房间里扑腾着翅膀，虽然飞的还不高，老是撞到家具，但它的伤总算好多了。
趁何月不在，他捧着它到阳台，想再正式一些为它画一幅画。
可它总不肯好好站在原地，扑腾着翅膀想要远离他，好像丝毫不记得他这段时间对它的悉心照顾。
斐思青一次又一次将它摁回原地，小脸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但语气却是柔和的。
“鸟儿，你不乖。”
鸟儿几次三番被按住，似乎也恼了，它一扭头，坚硬的喙在他娇嫩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嘶……”他吃痛收回手，再看向鸟儿时，目光中隐隐有寒气。
他小手握住鸟儿的脖子收紧，“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鸟儿的腿不停蹬着，直到速度越来越慢，他陡然松手，看着它低喃，“不对。”
“你不乖，我要惩罚你，下一次，你就会乖乖听话了。”
他说完，将鸟儿抱在怀里，若无其事的调起颜料，开始画眼前的雪景。
直到夜深人静时，所有人都睡下，他抱着鸟儿，轻手轻脚走到他的惩罚之门面前。
门被他轻轻推开一条缝，里面安静如斯，他低头吻了吻鸟儿的脑袋，“下次要乖一点哦。”
说完，猛地将它扔进去，接着关上门。
找来小板凳，垫脚踩上去，掀开猫眼，眯着一只眼睛，看向门内扑腾着翅膀四处逃窜的鸟儿。
他好久没受罚了，不过一会儿功夫，饥饿的大蟒蛇将它一口吞噬。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蛇喉鼓起，鸟儿被吞咽下肚时，曾经的恐惧消散，一种极大的满足在心中升腾而起。
怪不得，妈妈要将房子里这扇门装上猫眼。
妈妈也是在门外这样看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