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过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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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哦？一日千里？”朝会时的天子衮服还没换下，一身盛装气势威严的女帝端坐主位，单手撑着头，葱白的玉指在御桌上轻敲着，虽是保养得宜，细看过去就会发现那双手上布满着厚厚一层茧子。
“对！师姐！你不知道，当时就是一瞬间，我晕乎乎地就从京城到了云州……”
难怪她的暗卫汇报时说两人进了内室许多日都不曾出现，竟是这般。
林一颜两人是走得干脆了，这可苦了一直暗中跟着她的暗卫们，目标多日不见人影，连谢小公子都不见了，他们该怎么交差？陛下可是让他们每隔三日事无巨细汇报来着，他们原是以为里头有什么秘道之类，也曾进入屋内搜查，然而，便是找了最擅长机关术的同僚，也没发现什么猫腻，所以，两个大活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天要亡他们！
好在女帝本就对林一颜的来历有所猜测，听到消息时倒是不太惊讶，只是面色平淡让派去的那几人自行领罚。
捡回一条命的暗卫们：老天保佑！捡回一条小命！
她眼皮微抬，似是专注盯着眼前手舞足蹈的少年，又似越过他目光落在虚无缥缈的地方。
许久，当谢云楼中途停下描述这一路的经历，猛灌一口水时，女帝的思绪才从早朝的争执中抽身，看着咋呼的少年，女帝摇摇头，怎的还是如此小孩子心性。
可是接触到谢云楼濡慕依赖的目光，女帝顿了顿，其实孩子气点也没什么不好，有她护着，总不至于让他人欺负了去。
今晚的女帝较为沉默，让时常被她打趣的谢云楼都觉得不习惯了，师姐是不是不开心啊？后知后觉才发现端倪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该怎么哄女孩子开心？他不知道啊！
师姐喜欢什么来着，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谢云楼迟疑了，啊！对了，他师姐还是很注重民生的，想到这，少年终于想起进宫前林一颜给他的实物，赶紧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小盒子，好声好气道：“师姐，别不开心，你看这是什么？”
果不其然，女帝的注意力被吸引到精巧的小盒子上，其上色彩绚丽，面上印着大大的“囍”字，并一些看不懂的符号，这种在小盒上染色的技术倒是让她略微侧目，随后她失笑道：“小云楼又整了什么新鲜玩意？”
往常也有过类似的情况，谢云楼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总喜欢带到她面前，如今她的库房里还塞着一堆少年送的稀奇古怪的礼物，甚至东西多到不得不另开一间库房，她这次也以为没什么不同。
直到少年从里头取出一根长条细细的木条，一端呈现红褐色，谢云楼三根手指拿着那根木条，在手上方形小盒侧面轻轻一划，火柴梗一下就被点燃了。
女帝呼吸都放轻了，忍不住动容，她看得分明，小云楼压根没有用力，便点燃了火种。
“师姐也试试？很方便！”
女帝接过少年递过来的盒子，学着谢云楼的样子推开火柴盒，里头的火柴码得整整齐齐，一盒约莫有二三十根的样式，一盒便能生二三十次火。
轩辕曌之前也见识过打火机，但很明显，这种科技对他们这个时期还为时过早，女帝扣下了样本，并召集京城乃至各地精工巧匠研究，一个多月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其中不乏以机关术扬名的墨家子弟，只是即便墨家再如何热爱发明创造，相隔至少上千年的壁垒也不是这么容易打破的，众人更多的是一头雾水。
如今这种小木条明显比打火机更容易让人理解，女帝心头火热，语气都不自觉加快，“此是何物？”
少年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师姐此前不是让我问打火机是否能量产吗？姐、林一颜说打火机不行，但是火柴可以，这就是她说的火柴。”
“原来如此。”女帝满意点点头，随即问道：“造价几何？”
谢云楼迟疑了，这个倒是没有明确的说法，他只能按照林一颜的原话，老实复述一遍，“具体还未有定论，只说造价不高。”
林一颜本是打算自己进宫和女帝商谈的，但是到了京城之后，她立马又怂了，不妥不妥，还是让谢云楼出马，等她做出点成绩再去见女帝，实是那天晚上给她留下阴影了，不愧是当皇帝的人，气势就是强啊，她觉得自己完全被压制了。
还不是她只有一条命，要是真像游戏里可以无限复活她才没有这么没用呢！林一颜在心里嘀咕。
女帝哈哈大笑道：“小云楼，此事便交给你负责，我拨几个人手给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过分，就答应她！”
“那您给我找几个方士吧。”
“方士？”女帝眸光微动，她不信鬼神，先帝同样如此，方士这个词，可谓是很久没听过了。
闵帝倒是很喜欢这些炼丹术士，常与之探讨玄学方面的东西，追求长生不老，丹药倒是吃了不少，也没见真的长生啊，连他们轩辕家历代先祖的寿数都活不到，女帝内心嘲讽。
同时，也由于后期启帝的上台，宫中方士已是遣散了个干净。
想要找倒是不难，不过要方士做什么？
少年解释道：“听林一颜的意思，方士更擅长此事，有他们帮忙，容易事半功倍。”
“那便依你所言。”女帝挥挥手，暗处自有人去安排。
“这盒火柴，便先放在师姐这。”虽是决定了让林一颜去做，但是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女帝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当下便吩咐将火柴交给前段时间召集的工匠研究。
“陛下，皇太女求见！”
本是温和笑着的女帝听着底下人的通报，笑意淡了，面色无波道：“宣。”
“母皇！儿臣今日新得了几件……你怎么在这？！”
轩辕玉得到通传，风风火火踏入御书房，人未到，声先至，一抹杏黄身影由远及近，满头珠翠，乌黑柔顺发丝梳成飞云髻，绾着双凤衔珠金步摇，并多种花钿点缀，眉梢微挑，一派张扬热烈之感，明艳的脸上本是笑意盈盈，却在见到谢云楼时猛地拉下脸。
“胡闹！一国太女，莽撞咋呼，没一点规矩，成何体统！”没等少年回话，女帝率先紧皱眉头，对这个女儿的表现很不满。
“……儿臣知错。”轩辕玉敢怒不敢言，只是女帝她不敢顶撞，另一个嘛，呵，轩辕玉当即调转炮口，冲谢云楼怒道：“好大的架子，见到孤也不行礼！”
所以这丫头每次都跟他过不去是吗？谢云楼扶额，一脸无奈，懒得和她周旋，少年正打算敷衍行个礼就告退时，女帝淡淡出声：
“是朕下的旨，云楼便是对着朕都无需行礼，怎么，你还能越过朕不成？”
轩辕玉一脸愤懑，凭什么谢云楼就能得到母皇的宠爱，对她就是多有苛责，心中越发委屈，嘴上却只能咬牙道：“儿臣不敢！”
轩辕曌看着这个情绪如此外泄的女儿，眼神晦暗不明，内心叹气，为君者，切忌被人看出喜怒，玉儿这般心性，让她如何放心在百年后将江山交到她手里。
谢云楼趁机提出辞行，师姐的家事，他还是不要掺和好了，他在这里，以轩辕玉对他的恶感，局面可能会越发紧张。
“陛下，草民告退。”
女帝轻点头，允了，倒是下首的轩辕玉坐不住，脱口而出：“喂！你……（当这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玉儿！”女帝眼中平静无波，却让轩辕玉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母皇生气了，她还是不要忤逆的好，轩辕玉老老实实待在下首。
少年走后，御书房大门紧闭，一刻钟后，轩辕玉神情苍白从里间出来，脸色慌乱，脚步踉踉跄跄，急匆匆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