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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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鄢延宁眼神坚定而凌冽，道：“这云阳不止是你的故乡，也是朕的国土。”
卿秋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怪异，而后缓缓问：“陛下继位才两个月，难道，你不怕……”
汝鄢延宁笑出声来，眼神中透露出睥睨众生的气魄：“民不畏死，朕身为一国之君，若不能护天下周全，又怎能得民心而安天下？”
顾卿秋呆愣愣地看着他，心中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陛下，我希望，张大将军早日平定北辰之乱，来帮我们守住家国。”
汝鄢延宁眼底露出笑意，是一种卿秋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仿若春城烟霞：“待朕将敌军斩杀，护住我国疆土，可许你作朕的皇后。”
卿秋瞳孔陡然一震，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片刻后，她赶忙低下头，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皇上说笑了，民女新近丧夫，身份又低微，不敢承受皇后之位。”
汝鄢延宁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冰冷的手，笑道：“你实在太像她了，朕曾经许诺过她皇后之位，只可惜，朕已君临天下，她却枯骨成沙。”
卿秋身体陡然一震，慌忙抽出手来，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情绪。
当天晚些时候，卿秋找了个借口往宋府街道走去。
来到宋府门前，只见曾经富贵繁华的府邸已然人去楼空，门口积雪都堆了三尺深，除了她自己的脚印，便没有第二人踏足此地。
卿秋心中满是失落。她又来到凝脂堂门口，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也空无一人，店铺匾额不见了，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一阵寒风吹过，白色的纸角迎风颤抖。
她鼻尖泛起一股酸楚，眼泪险些掉了出来。
转过身正要走，忽然听到旁边墙与墙的夹缝间传来一阵沙哑的猫叫声，微弱凄凉，像是在哭泣。
卿秋心中一动，慌忙循声看去，只见一只瘦弱的狸猫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毛发随着寒风而飘荡在空中，眼神中透出绝望。
她连忙走过去，挤进了墙角，将小狸抱了起来，捂在怀中，自责地说：“小狸，对不起，主人来晚了！”
小狸又用虚弱可怜的声音呜咽了一下，仿佛在欢喜，仿佛是在责怪。
卿秋用脸贴了贴小狸的脑袋，随后转身便要挤出墙缝。
此时，墙缝转角处忽然传来一阵抽泣声。
卿秋心中疑惑，便悄悄往墙缝里边挤进去。
墙缝的里边正是凝脂堂后墙外的一个三角形的空地，十分狭窄，卿秋从来没有进来过。
只见这里藤蔓蔓延在地面和墙上，地面的藤蔓有被踩踏后发黑的痕迹。
沿着藤蔓看过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全身衣服破破烂烂的，正在捂脸轻声抽泣。
卿秋好奇地靠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问：“喂？你怎么了？”
那女人被卿秋忽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往后一跌，双手撑地惊恐地看着卿秋。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你……顾……寒霜！”卿秋指着她道。
“顾卿秋？”顾含霜也很惊讶，“你不是被汝鄢延宁抓走了吗？”
“你不是被……杀了吗？”卿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哼！”顾含霜即便一副落魄的样子，眼中依旧是对顾卿秋的仇视。她冻得通红的手紧紧握住破烂的衣角，道：“如今本太子妃成了这副样子，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卿秋看着她满脸泥污，头发如同秋天枯黄的野草，与从前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简直判若两人，她有些同情，便轻声道：“我只是来找小狸的。”
顾含霜看向卿秋手中的猫，站了起来。
卿秋想到了什么，道：“现在云阳百姓都跑了，你也快些跑吧，以免被战争波及。”
顾含霜羽睫底下全是讥诮，一张苍白开裂的的嘴唇扯了扯，道：“你不也在这里吗？”
卿秋回答：“我是和皇上一起来……来充当军医的。”
顾含霜扬了扬眉毛，褐色的眼眸忽然闪出一丝诡异兴奋的光：“皇上来了？”
卿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点了点头。
顾含霜扯着嘴角，垂着眸子，一双满是冻疮的手绞着破烂的单薄衣裳，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卿秋抿了抿唇，试探着说：“顾含霜，你冷不冷？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和衣服。不过你得赶紧离开云阳，否则若是被皇上发现你在这里，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含霜连忙点点头，对卿秋露出感激的眼神，道：“要，要，谢谢你！”
卿秋有些意外。从前顾含霜对自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她这样对自己笑是第一次，感激自己也是第一次。
她将身上的一件兔毛披风解下来，递到她身边，道：“你先用这个挡挡风吧，我回去后再给你拿衣服和吃的。”
顾含霜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住处后，卿秋一直在回想关于顾含霜一家的事。
虽然顾卿秋一直以来就是个心硬的人，但回想顾府一家，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顾含霜也只是好强，讨厌自己，其他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没想到，先皇驾崩前，这个没脑子的忽然弄出这么蠢的事来，把一家人的性命都害没了。
正想着时，忽然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师姐，你睡了吗？”
卿秋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子诺抱着洗干净的阿狸走了进来。
卿秋问：“喂过阿狸了吗？”
子诺点头，道：“喂过了，真没想到，阿狸瘦成这个样子。幸亏师姐找到了它。”
卿秋笑了笑，正想接着说话，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
两人转头看过去，竟见汝鄢延宁站在门口，双目凛凛地看着他们。
卿秋连忙给他行了个礼，子诺却站着不动，卿秋偏过头拽了拽他。
汝鄢延宁沉着脸，不悦地说：“见了朕如何不拜？”
子诺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反问：“你把我师徒关了那么久，我为什么要拜你？”
卿秋又用力拽了拽他，见汝鄢延宁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卿秋立刻道：“皇上，我师弟他不懂规矩，你不要和他计较！”
汝鄢延宁看了卿秋一眼，又看向子诺，冷声道：“若不是看在你师姐即将成为朕的皇后的面子上，朕可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子诺一听此言，眼睛陡然睁大，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卿秋，问：“师姐，你要嫁给他？”
卿秋不敢看他，将脸别过去。
子诺将小狸放下，拉住卿秋的手，再次质问：“师姐，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汝鄢延宁看了一眼两双握在一起的手，满脸怒火，命令道：“放开她的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