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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他的拿手好戏是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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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妤的眉心继续深褶。

这提问至少是经自己深思了片刻,并非冲口而出的意气之语。

但所谓冲口而出的后果,从前和现在的心态到底不同。

她以前如何果决和粗心,现在就有多犹疑和敏感。

在这样紧迫逼人的时刻,耳廓连收匿声音的薄膜也变得比往常敏锐,任何一丝情绪都会被她无限扩大感官。

她此刻就想,薛纹凛这声反问和冷笑,到底揶揄还是当真了?

换做平时,她约莫是期期艾艾唯恐浇冷薛纹凛肯主动回应自己的兴头。

但摆在面前的,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命。

盼妤忍耐许久,而后长舒口气,“你的决断,定不会有错。”

薛纹凛收回兵器的动作一顿,完全听不出语气地平静道,“你待在这。”

说完,他熄灭火折,趁着黑暗轻手轻脚朝窗棂走去。

盼妤满脸挫败,脚刚刚抬起一半,朝床榻嫌弃地看了看,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门外,厮杀声、叫喊声交叠响彻,在寂静的夜里越发瘆人。

果然不多时,她听到窗棂外有人正朝里叫唤。

“大人,大人!”声音带着怯意又惶急。

盼妤连忙闪身躲到床榻后,一颗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

“嚷什么!”薛纹凛站在阴影里,压低嗓门怒叱。

他特意掩住衣袖嘶哑着喉咙,听上去音色含糊不明。

对方安静了数秒,一时也没分清真伪,满门心思地求助,“对面快顶不住了,那家伙竟是个杀人越货的主,我们要不要叫支援!”

“都上!”听到男人尽量憋着嘴不说长字,盼妤差点应不到景偷笑出声。

也亏得情势紧急,这些营兵大约因隔壁杀红眼,竟杵半天还没发觉异样。

那一嗓子满溢出来的惶急着慌假象,却配着一脸的风轻云也淡。

女人可没有这么乐观,她向来摸不着薛纹凛的全盘计划。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从来都是争当最末知情者的最佳人选。

薛纹凛若有心要办成一件事,但凡遭遇一点阻力,他的应对万变不离其宗。

搞不懂自己为何在当下突然想到这茬,盼妤浑身不自在地啧啧嘴。

里头不想回首的往事可着实不少。

说起来她挺不习惯薛纹凛如今仙气飘飘、风清月霁的姿态,毕竟在过去,薛纹凛保持这种形态的记忆委实稀罕。

他的拿手好戏是我行我素,再不济就是先斩后奏。

她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因过分思念而沉湎回忆时才发现,他看似任性和目中无人的每次决定,背后的受益者多多少少都有他们母子,而他自己,时常独自迎面非议。

那些非议在自己不置可否的沉默里,以言官的口诛笔伐为养料,茁壮成长了多年。

只有一点,盼妤觉得自己的行为还有可挽救之处,那就是在她心里是我行我素和先斩后奏,在他的对头那里多被称为独断专行或者专横跋扈。

思绪魂归灵台,她终于想起自己方才其实在着急。

盼妤:“......”可不么?床榻上并非三具尸体,与外头也就单薄的一窗、一门,难道真要等外面“一个不留”么?

盼妤半是忐忑,半是迟疑着,眼睁睁看见薛纹凛从窗棂旁跟飘似的走过来。

她空抬起上下唇做了个起势,到底没长得开这张嘴,可不正尴尬着呢。

不想,薛纹凛倒没事人样给予宽慰,“不用担心,听上去那两口子正杀得欢。”

呵,亏得是拿“不用担心”起头造句,这安慰人的口气寡淡得跟凉白开似的。

甚至,比之往日更少了点恬静和自如。

盼妤又兀自拧眉,觉得恬静这个词本身用得够夸张的了。

“我方才质疑迟疑,仔细想想绝非误会你杀心起,是我自己不欲面对那场景。”

菩萨免贵姓泥,就算自身难保也只能自救,指盼薛纹凛心软是不可能的。

盼妤盯着男人的眉眼,期望得到对视,然后老老实实地道。

幸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果然讲究态度端正,就见薛纹凛一挑眉,嘴角竟勾起一点微小却明显的弧度。

盼妤:“?”

薛纹凛:“。”

盼妤:“......”她到底看错没有,方才明明看到那单薄的唇角卷着一抹笑意,似烟若雾的,一晃神转瞬即逝。

女人难过地清清嗓子,为眼中所见的认真淡然脸表达了十分的懊恼,“我们真的能安心在这里一直等到战斗结束?”

薛纹凛朝床榻斜了一眼,向她示意往床榻的柱脚后挪去站,“他策反不了那么多的兵,充其量欺上瞒下罢了,既理由不正,追随者怎会忠心虔诚?”

盼语闻言脑海劈来一道灵光,心中更加懊恼了。

她都做了什么?替司徒扬歌属下的死活去质疑薛纹凛杀意太盛?

女人摸摸鼻子,好半天才干巴巴地道,“你原本的计划就是云乐进来接应?”

薛纹凛摇摇头,“只是心里有个云影,尚未落地,需要得到云乐的确认。”

他又没来由地问,“你想起来了么?这人身上的信物?”

她听罢开始皱眉苦想。从山中回来那日,她曾经由薛纹凛指引,见过这首领手中所谓的“青金蓝石”,幽蓝哑光,星芒闪烁且碎,只是悬在手腕一只在普通不过的镯子。

难道但凡山中人都有这镯子,可云乐彩英手中就没有。

薛纹凛等了一会,见她还是茫然懵懂,轻声扑哧哂笑,“我越发看来,你这两年在济阳城真是痴增年岁,警觉机敏毫无长进。”

一名合格隐士的生活日常不就应该如此么?这岂不更证明自己终于变得与世无争?

无逐名与利,广袖藏清风,是否更接近他心中满意的模样?

她听着笑笑丝毫不以为意,面容略藏一丝憨然,“面具戴久了便当真了吧。”

薛纹凛这回竟没哂笑,这才出乎她的意料,只听男人温声提醒,“你仔细想想。”

“在赣州,在洛屏,谁身上还有类似的配饰,只不过,并非镯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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