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高老大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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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顺达，凡三没有直接回沙井，而是与堂哥相约，顺路去了莞城长安。

元旦上午10点，到长安后，凡三直接去了郑继海租住的房子。屋里十来个人，都是回龙湾乡邻。过了一会，凡学东也坐车赶过来了。凡氏兄弟到来，让郑继海等人非常高兴。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凡学东与另一个老乡高老大介绍进厂的。

往年，逢年过节，大伙都是跟着两个老大聚餐，今年他们都不在，众人心中顿时失去主心骨，真不知道这个元旦怎么过才好。

“高老大呢，他怎么没过来招呼你们？”凡学东随口问道。

众人一时怔住，过一会，郑继海才悲伤地说：“东哥，高老大不在了！”

凡学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跳槽了，还是回老家啦？”

“东哥，高老大失踪快半年了。”小丫头灵芝插嘴道。

凡学东大吃一惊：“咋回事？”

高老大原名高山，他与凡学东是最早来莞城打工的回龙湾青年，可以说，莞城目前在长安一带的回龙镇打工仔打工妹，十有八九都是这两人带过来的，因此，两人在老乡中威望很高。

一开始，两人在一个厂，一年后一起离开，分别进了新的大厂，还先后当上车间主任，算是打工仔中的能人。

去年年底，凡学东与厂里新来的大总管有些嫌隙，遭受排挤，曾打算去高山那边。不料，高老大说，他也正想跳槽。

于是，凡学东索性辞工，回了老家。后来，由凡三牵线，凡学东到了沙井那边的海清电机，与长安这边就没了联系。

没想到，刚一回来，他就听到这样令人震惊的消息。

凡三是郑继海的老师，让他先镇静下来：“你别急，将事情经过仔细说一遍。”

“这个事情，我只知道开头。”

原来，阳历去年6月底，高老大要跳槽。厂里一开始不同意，让他晚两个月再走。后来，同意他自己走，不许带团队集体跳槽。

郑继海指了一下刚才插话的灵芝：“芝子，高老大失踪那天，你们都在场，把当时情况跟东哥与凡老师说一下。”

这个小丫头是易桥的，她与高老大的妻子有些拐弯亲戚关系，也是靠着高老大进那家电子厂的。

高老大出事后，灵芝就吓跑了，来到郑继海他们厂里。说起那天的情景，她还有些战战兢兢。

7月半，高老大辞职后，就去了旁边不远的一家电子厂，还是当车间主任。这两家的产品一样，流水线上工人干的活也基本相同。

8月初，原先跟随高老大的一帮子兄弟，先后辞职，去了他所在的新厂子。据说，为这事，老厂的老板很生气，去高老大那边闹了两回。

8月底，领到工资后，高老大带着老婆余霞和几个老家来的小姑娘，到街上买东西。这两口子在镇上一个小区，租了两室一厅，周末吃住都在自己家里。

那天，灵芝轮休，也跟他们一起逛街。走到一家超市门前，高老大突然喊了一声“不好”，说完就向旁边通向镇外的巷口跑去。

余霞与跟随来的几个姐妹正在发愣，就见原先的厂长与他的兄弟，骑着摩托，后面跟着七八个手里拿着铁棍的二流子，恶狠狠地向这边扑来。

一见高老大从那个巷口跑走，这帮人就呼啦一下全追过去。

余霞带着几个女生也向那边跑去。

出了巷口，只见高老大在前面狂奔，跑向一个河湾，厂长兄弟骑着摩托猛追，再后面是那七八个拿着铁棍的二流子。

这时，余霞非常着急，她一面叫灵芝回去叫人，喊老乡们过来帮忙；另一方面，扯着嗓子，喊高老大回来。

高老大再往前跑，不是河湾就是山上树林，余霞担心他出事，被人在树林子里或河湾给黑了。

高老大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帮“追兵”，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径直向山上狂奔。

余霞等人干着急，眼看着丈夫与那些人，先后进入那片树林。

等灵芝叫来老乡后，余霞吩咐一个小兄弟去镇上派出所报警，然后就带大伙赶向那片树林。

他们到了之后，树林里面已空无一人。既不见高老大，也没看到那些追兵。大伙儿寻找半天，没有看到任何痕迹，只得慢慢向回走，去派出所报案。

大伙到派出所不久，警察就传那厂长兄弟两个来问话。

对方倒没有矢口否认追人，只是强调：“等我们追过去，那片树林空无一人，我们在周围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厂里熟手大量跳槽，车间生产大受影响，我们正想找这小子要个说法呢。”

警方傍晚也去实地看过了，确实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现场既无打斗痕迹，也没有发现什么血迹，因此，虽有苦主，却没有证据，于是，警方就将这个事情列为人口失踪案子，先挂起来了。

后来，余霞回到老家报案。雩娄警方很重视，专门派人过来调查。

时过境迁，那片树林里早已面目全非，派出所还是那个态度，厂长兄弟还是那套说辞，那七八个二流子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因此，案子就成了无头命案。

高老大从此人间蒸发，他老婆余霞早已回到老家，不再出来。

听完事情经过，凡学东庆幸自己主动跳槽，没有与厂家针锋相对。

凡三则感到非常震惊。

年初找工作时，凡三曾走投无路，坐车错过站，被丢到粤北那片看不到尽头的山林时，他也非常害怕。

不过，他当时身上就剩下百十来块钱，最害怕的不是有人拦路抢劫，而是山林中的豺狼虎豹。

他还真没想到，在人口如此密集的工业城镇，竟然会出现这种大活人突然失踪的事情。难怪有人说：人类，才是这个世界最凶猛的动物。

看着这帮小兄弟们诚惶诚恐，凡学东打起精神道：“高老大的事是个意外，大伙也不用太担惊受怕。只要小心谨慎，在这里打个工还没问题。”

说完，凡学东吩咐大伙分头外出采购，他亲自动手做菜。晚上，十几个老乡喝着啤酒，吃着家乡风味的菜肴，吃了个团年饭。

高老大的事，让凡三意识到，单枪匹马闯天下确实风险太大。

如果来这边的雩娄、义阳乃至中州的老乡都能抱团，有个组织，估计当地老板也不敢这么嚣张，即使想使坏，事先也会先掂量掂量。

这让他不由联想到闯荡世界，闻名中外的宁波帮与潮州帮，这两地的商人格外抱团，在全球都闯出了偌大名气，涌出包玉刚、李嘉诚这样的大商人。

其实，当下的台商何尝不是如此，他们到大陆开厂，上下游企业往往都是一块儿过来，对外经常用一个声音说话，海清电机企业联盟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