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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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听闻此言,顺着混沌的目光看去,却见他的目光正落在陆琪身上,当下便冷下脸来,往前迈了一步,正要伸手抓住混沌的衣襟,两哥卒魔便大踏步而来,将他摁倒在地。那两个卒魔力气甚大,守挣脱不开,看着混沌,恶狠狠道:“你别想打她主意,否则我一定会把你杀了。”
混沌耸耸肩,毫不反抗,笑呵呵道:“反正我也杀了你亲爱的恩师,不打她主意你也会杀我,那我倒不如多占点便宜,死前也爽爽,哈哈哈哈……不过我看你现在这实力也杀不了我。”说着,他还舔了舔自己嘴唇,笑得更欢了。
守听他出言不逊,气得胸膛几欲炸裂,奈何自己已经被制服,无法挣脱,所以只能将怒气强忍下去。
混沌抬头朝着满高扬扬了扬,叫道:“喂,你!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不把那个女人交给我,那你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听闻此言,几个雾山弟子纷纷叫骂起来:“出尔反尔,真是不要脸!”“得寸进尺,岂有此理?满师叔,让我们一起上,我就不信他能把我们所有人杀死!”
混沌冷哼道:“你不信么?哈哈,你们这些人,还不够让我塞牙缝……算了。”说着,他挥了挥手。顿时,又有几把黑箭从上面射了过来,但这时众雾山弟子已经料到这一出,纷纷躲避,有的还举剑格挡,但还是有两个雾山弟子被箭射中,痛苦不堪。
“啊,这招没什么用了啊,那……”说到这里,混沌忽然坏笑两声,随后指向满高扬。一道黑气从他指尖射出,击中了满高扬。
黑雾散开,将满高扬包裹住。满高扬先是哼哼了几声,似乎在极力抑制住黑雾带来的火烧火燎的痛苦,后来他似乎忍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叫起来。众雾山弟子见状、纷纷惊叫起来,有人还要伸手就要把满高扬拉出来,却见那黑雾将那几人包裹住。一瞬间,又有几道惨叫声响了起来。
“你!”守见混沌如此不讲理,勃然大怒,一记重拳便打在混沌脸上。混沌并不反抗,直接往后倒去,但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几把黑箭又飞了过来。守冷哼一声,一挥手,一团火焰迎着黑箭扑上,短短几秒钟内就将黑箭烧成灰烬。
混沌躺在地上,哈哈笑道:“打我没用!那黑雾除了我谁也控制不了。可惜了,你们这个领头人还是挺负责任的,不过还是要成为我的食物!”又看向守,狞笑道:“如果不交出人,你们的领头人可就要被我吃了。”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这时,陆琪冲出人群,大叫道。
“爽快!”混沌抚掌大笑道,随后手指一挥,裹着满高扬身体的黑雾便散了开来。满高扬摔倒在地,面如金纸,喘息不止。
混沌高声叫道:“把他们绑了!”说时迟那时快,从峡谷上滑下了几个身披黑色盔甲的卒魔,它们手中都拿着粗麻绳。它们匆匆来到守和陆琪身旁,随后便将二人绑起来。绑的过程中,混沌还道:“你们谁都别想耍花样,否则我可以将他们所有人都杀光。”说着,还指了指正在远去的雾山等人。他又道:“顺便说一句,这绳子可以束缚住你们的灵力,所以你跑不掉的,哈哈。”
守闻言一愣,当下便试图唤出灵力,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这时,陆琪小声道:“他没骗我们。”她显然也发现自己无法唤出灵力。
混沌笑道:“没骗你们,对罢?”
守和陆琪皆是冷哼一声,不想和他说话。混沌笑着来到陆琪面前,伸手将她下巴抵住,盯着她看了一会,不由得拍手大笑道:“乖乖,真是个极品!”
陆琪只觉一阵恶寒,啐道:“恶心!”
混沌哈哈大笑,道:“性子够辣,我喜欢!”忽然看向雾山众人,道:“我混沌是个讲信用的人,既然现在我要的人已经得到了,你们也可以走了!不过事先说好,谁要是要来救他们,杀无赦。而且只要你们任何一人企图来解救他们,我九把你们雾山灭门了!”
众人听他说自己讲信用,都在心中暗骂他不自知且不知耻,但又听他放自己走,都感到有些侥幸,纷纷就开始往前走。
“嘿嘿,那么现在我们去哪里玩玩呢?”混沌又看向陆琪,露出那恶心笑容。守连忙站到陆琪身前,抬手护着她。混沌“嗤”了一声,道:“不用那么紧张啦,我们可以慢慢来,嘿嘿嘿……”说罢,他忽然抬头,道:“我们今晚就可以开始哦……”
陆琪啐了一口,抬腿就要踢,口中还骂道:“无耻!”混沌躲开陆琪,一把捏住她的腿,笑道:“好腿,好腿!哈哈!哈哈!”忽然正色说道:“不过我们得走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说着右手一摆,喝道:“我们走!”跟着身形晃动,一晃眼间,已在数丈之外。
众卒魔押着守和陆琪,紧跟其后。他们速度好快,顷刻之间已奔得甚远,守和陆琪只得施展轻身功夫,才能勉强跟上押送着他们的卒魔的脚步。
一行人离开香山,往西边出发。混沌路上一直在与守和陆琪讲着一些龌龊猥亵的话语,让二人极度窘迫,特别是对男女之事还几乎一窍不通的守,这几日来脸上几乎无时无刻不像是被贴了两块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难受。到后来,二人虽是习惯了混沌的叨叨,却还是觉得他异常的恶心下流,只恨自己双手被捆绑,无法施展灵力,不能当场把他杀死。
这些龌龊言语中,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以陆琪作为主角。混沌似乎存心要恶心二人一般,不住地向二人着重描述自己要如何玩弄陆琪,如何让她从了自己,让守看着自己的女人如何堕落,还加上了大量肉麻无耻、匪夷所思的描述。这令陆琪对混沌痛恨欲绝,恨不得把他当场诛杀。就在一个夜晚,陆琪便悄悄地对守说道:“若我有机会杀死他,我一定要把他的肉一块一块剐下来,然后再让他泡在油锅里,泡个三天三夜,最后再把他丢到沙漠里,让他在阳光的照射下晒成干尸。”平日里温柔平和的陆琪此时竟然会说出这种恶毒话来,足见她是多么厌恶痛恨这个混沌。
但说归说,二人一路上都被卒魔押着,什么也做不了,混沌也不给二人捕猎,顶多给他们一些野果和食物,让他们勉强充饥,不过一两个月时间,二人已经形容枯槁,衣服破烂不已,俨然是两个叫花子。
这日一行人来到一处长墙外,但见那长墙犹如山般高大,灰扑扑的,大墙脚下有一个巨大的缺口,足足有两三丈高。混沌道:“你们中原人以你们的万里长城为豪,谁知道竟然被我们这么轻易地破了。”
原来他们一连行了快三个月的时间,竟然来到了万里长城。这段长城位于中原西南边,乃是南界长城的一部分。守和陆琪听到混沌的话,心中皆是一凛,才意识到原来那些凶神恶煞就是从这里进入中原,才得以侵略并霸占西边。
混沌领着一行人走入那城墙上的缺口,又行片刻,便来到了长城后面的世界。
但见碧空万里,苍穹之下,一片荒漠无边无际。烈日下,大地被照射得镀上了一层刺眼的金黄色,被烘烤得发出阵阵熏人的热气,而那热气蒸腾而上,竟也使得人的视线,出现些许扭曲与模糊的感觉。
这一片大荒漠,名为“塔戈尔”,但中原人称之为“荒旱”。荒旱乃是隔开西域与南界的荒漠,其实已经不算是中原大地内的区域了。
荒旱大部分地区并不是沙漠,而是裸岩与荒山。茫茫大地上布满粗砂、砾石,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混沌带着一行人走在这无边的荒漠中。在烈日的照射下,贴地低空热气蒸腾,给人一种困在沸水之中,而又无处可逃的绝望感。然而到了夜晚,太阳下山,寒气上升,又给人一种困在冰水之中,而依旧无处可逃的绝望感。好在守和陆琪身体还算健壮,才得以支撑到现在。
不一日,众人来到一座峡谷,但见两边高山陡峭幽深,从山体突出的石尖有大有小,张牙舞爪。又行了许久,终于离开那峡谷,但见面前竟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
混沌指着那座城池,说道:“裕庭城,塔戈尔的绿洲,也是这天下最为放荡的地方。”西域乃是中原西边的区域,而南界则是中原南边的区域,两个区域之间便隔着荒旱。
这裕庭城乃是荒旱为数不多的城市之一,有着“塔戈尔绿洲”之称。三百多年前,羽太祖闻人羽起兵造反成功,推翻了盖朝,遂称帝,年号为“天玄”,是为大羽王朝的开国皇帝。之后,他将盖朝皇室流放到中原境外,让他们自生自灭,谁曾想那些盖朝皇室来到荒旱,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偷偷建立了一座小村子,也就是裕庭城的前身。
裕庭城的所在地毕竟是中原境外地带,朝廷后来也没有管,任由着这些前朝皇室自由发展。后来那些皇室为了生计,便暗中与中原人做起生意来。到了大羽第三任皇帝相和年间,朝廷发现了裕庭城的存在,生怕他们起兵造反,本欲诛之,却见那些裕庭城人无意去造反,恢复盖朝,遂放弃,任由其与大羽进行生意来往。
再到后来,有不少在大羽过不下去的人们便千里迢迢来到裕庭城讨生活,这裕庭城也就成了大羽底层人民的落脚点和聚集地。也正因如此,裕庭城是个混乱的地方,鱼龙混杂,基本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混沌把手搭在守肩膀上,兴致勃勃地讲道:“小子我跟你说,那里的女人可是天下一绝,若不是你与我们为敌,我可真像带你去好好享受生活。”
守极为厌恶混沌的肢体触碰,用肩膀使出一招“挡龙尾”,将混沌的手甩下去。混沌见状,故意哭丧着脸,道:“都一起走了那么多天,怎么还这么冷漠……”
守只是冷哼一声,不予理睬。混沌又看向陆琪,却见她眼神中的怨毒只比守多而不少,只好耸耸肩,叹道:“算了,反抗罢,越爱反抗的女人我越爱玩,哈哈哈哈……”
一行人穿过裕庭城大门,来到城中的大街上。但见街边都是一栋栋房子,有新有旧,有高有矮。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路边都是正在叫卖的小贩和商贩,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味道。
乍一看,这是一座很正常的城市,但守注意到在人群中时不时地就出现几个身披黑甲,手持单刀的卒魔。陆琪也发现了那些卒魔,小声道:“那些卒魔……”话还没说完,混沌便道:“现在这裕庭城是我们的据点,魔兵从西边而来,到这里整顿,然后进入西边。”
守道:“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这么大的机密说出来,你的主人不会怪罪于你么?”
混沌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说了也没关系,反正你们也活不了。”
走了一阵,一行人来到一处肮脏曲折的街道。街道两侧是一栋栋外观破败的房屋,时不时地还从里面传来一阵阵浪叫声,听得守面红耳赤。
这里是裕庭城南边的一条街,叫留人街。这街道是全城妓女和美酒的聚集地,也是整个裕庭城最放荡的地方。
在留人街行曲曲折折地走了片刻,混沌在一间妓院门前停下。只见妓院门口站着一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是个妓女。混沌来到那妓女面前,那妓女看见他,当下笑颜逐开,亲昵地搂着混沌的胳膊,娇声说道:“公子要来玩吗?”
混沌哈哈一笑,随后回头看向守和陆琪,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甚为英俊的面孔。混沌察觉到二人惊异的目光,咧嘴笑了笑,又看向陆琪,道:“嘿嘿,这张好脸,该不会让你心动了罢,嗯?是不是想要快快投入我的怀抱?”
陆琪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呸”了一声,随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混沌也只是咧嘴笑了笑,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妓女娇笑道:“讨厌,都抱着奴家了,心里却还在想别的女人……”混沌又是哈哈一笑,道:“好好,那我就好好宠幸你一番,其他什么都不管了!”说着,便拥着那妓女往房里走去。
“真是下流。”陆琪小声骂道。守点点头,以表赞同之意。
几人就这样站在妓院门前,一动不动。路上行人看见他们都绕道走,有的还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显然把他们当做门卫或者皮条客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混沌一脸春风得意地走出房子,道:“走罢。”看样子,他已经完事了。
可他们并没有离开留人街,而是往更深处走去。守和陆琪刚想发问,却被几个卒魔粗暴地拉走。
又走了片刻,一行人在留人街中越走越深。终于,守忍不住问道:“喂,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混沌答道:“去见那位大人。”他的语气异常严肃,隐隐然还带有一丝紧张,与他一路下来给守和陆琪留下的那放荡无耻的形象大相庭径。
终于,一行人来到留人街尽头一家名叫“醉宵楼”的酒馆。酒馆门前没人,混沌便带着二人和卒魔们一起进入。
酒馆面积不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桌子椅子,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温文尔雅还是盛气凌人的,全都有。令守和陆琪惊讶的是,混沌似乎在这里是个大人物,因为在场的所有人,不管客人或是伙计,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并请他喝酒,只不过都被他推脱了。
不一会,守在心中就已经确定自己对于这家酒馆的第一印象:这里充斥着鄙视,厌恶和浓烈的酒味,让他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换句话讲,他对这家酒馆的印象极为不好。
只见混沌来到柜台前面,道:“店家,一号。”柜台后的男子笑道:“李先生稍等。”说罢,便离开柜台,往楼上走去。
守好奇心起,问道:“你姓李?”
混沌道:“不是。只有易容了我才能混进你们人类。反正这人是个中原人,在西漠没人认识。”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的脸,随后又加了一句:“估计现在在中原也没几个人记得他了。”
守问道:“你杀了他?”混沌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答道:“不然呢?”
守没有回答。
等了一会,刚才上楼的店家下了楼,道:“李先生,请上罢。”
一行人跟着店家来到酒馆三楼的贵宾厅,只见这里是一道狭窄的走廊,两侧是一扇一扇的门,就如同旅馆的客房一般。店家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扇标着“壹”的门,随后道:“请进。”说罢,他便转头离去。
混沌敲了敲门,只听里面响起一道声音:“进来。”混沌小心翼翼打开门,随后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这房间不算小,一张长方形桌子摆在窗户旁边,上面摆着几杯酒,桌子两侧各有一个板凳。在右边的板凳上,坐着一名文士装扮的中年男子。但见那男子方脸细眉,命宫有颗黑痣,双目炯炯有神,眼角有鱼尾纹,虽然看着儒雅随和,却也隐隐间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混沌双膝下跪,而押着守和陆琪的几个卒魔也随之跪下。混沌和卒魔们一起弯腰磕了个头,随后混沌说道:“主人,我把五行人带来了。”
那中年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个女孩又是谁?”混沌脸色微微发白,小声道:“是小的在半路上凑巧遇到的。”
中年男子缓缓起身,从容不迫地走到混沌面前,随后伸出手,轻轻放在混沌头上,轻轻抚摸起来,就像是在抚摸一条狗的头一般。
他轻笑了一声,道:“混沌啊混沌,你说谎的功夫太差了。”混沌浑身微微发颤,不敢回答。
中年男子慢慢蹲下,直视着混沌,轻声道:“有时候,你真该控制控制自己的欲望。就因为你喜欢玩弄人类,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反而忘了杀死青龙,给了青龙破出秘境的机会。还有啊,就因为你喜欢杀人,所以去到处杀人,结果本该是你杀的朱雀却被别人杀了,内丹也被别人夺走了,到现在也下落不明。我给你的两个任务,你一个也没完成。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在中原,就不知道这一切呢?混沌啊混沌,你真该好好控制控制你自己的欲望。”
混沌低声下气道:“是,主人,小的以后一定多多注意。”
“这才像话嘛。”中年男子咧嘴笑了,又拍了拍混沌的肩膀,随后站起身来。混沌依旧跪地不起。
中年男子来到守和陆琪面前,道:“五行人,我们终于见面了。”说着,还轻轻拿起守胸前的五彩石,拿在手中把玩,轻声道:“五彩石……”
守死死盯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中年男子居然会让那个嚣张跋扈的混沌变得低声下气,并且还对中原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朱雀已死,而朱雀内丹也已被夺走;他离开隐山之时,最初的计划便是去驱灵门寻找朱雀,寻求它的帮助。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经完全废了。
他轻轻一掌,将中年男子握着五彩石的手扫开,随后不由得后退一步,问道:“你是谁?”
那中年男子手被扫开,却不生气,反而赞道:“好手法!”随后他轻轻挥了挥手,捆住守和陆琪的绳子便被解了开来,落到地上,冒出一声轻响。
他又指了指桌子左侧的板凳,道:“二位请坐罢。”说罢,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时房间里的气氛十分微妙而尴尬,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守和陆琪坐在左边,神情僵硬,面对着中年男子。混沌站在中年男子身后,而那几个卒魔则跪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说话。
许久,是中年男子先开了口:“你们两个喝酒么?”说着,还指了指守和陆琪面前的两杯酒。二人双双摇头,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道:“你们早晚都得学会喝酒,我以后还会时常找你们喝呢。”
守和陆琪面面相觑,依旧不动杯。中年男子见状,暗中叹了口气,决定先把这事按住不表;他找这二人,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五行人,我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罢。”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守和陆琪没有回应,听着那中年男子说起了他那个“小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各个部落互相攻伐,战乱不止。于是,战神蚩尤决定统一天下。他带着族人,势如破竹,很快就统领了相当一部分的部落。
“眼看天下要被统一,和平也即将到来,但是有人就是不愿意屈服于神。他们觊觎统领天下的功绩,也觊觎统领天下后得到的权力,于是便与战神展开了战斗,那两股势力鏖战涿鹿,而那些人最后竟然用计把战神杀死了。战神的族人,也被流放了。
“战神不甘心。他不甘看着本该属于他自己的土地变成他人的。他不甘被区区人类杀死。他要惩罚人类,要他们为弑神而付出代价。于是,他临死前将元神幻化为了五个个体,分别拥有金,木,水,火,和土之力。
“这五个个体便是五行之神,他们和战神的后代,便致力于将天下归还于它本来的主人。
“这个故事,是我听我父亲说的;我父亲是听我爷爷说的;我爷爷是听我曾祖父说的。这个故事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记住九黎族的耻辱,也时时刻刻地提醒我们,要为祖先报仇雪恨。”
中年男子的故事到此结束。他看向面前正在面面相觑的二人,悠悠道:“不知道你们是否听懂了这个故事。”
守思考片刻,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中年男子注意到他的脸色,微微一笑,道:“怎么?”
守喃喃道:“这个战神,便是当年九黎族族长蚩尤。杀死蚩尤的人,是炎帝和黄帝。蚩尤元神幻化成的’五行神’,其实就是五凶神。你们认为天下本该是九黎族的,可最后却归了炎黄联盟,归了炎黄子孙。”
说到此处,他抬起头,看着中年男子,又道:“我说的对么?”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望着他道:“恭喜你,说对了。你都说对了。”
守警惕地问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故事?”他很确定这中年男子一定不只是为了讲一个故事而让混沌大费周章地将他们从中原到此处。
中年男子指了指五彩石,道:“五彩石给予了隐山族驱动五行的能力,也只有五彩石,能与五行神直接抗衡。这么说,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守霍地站起,一字一句道:“你想要五彩石?”
中年男子也缓缓站起身来,威煞之气逐渐从眉宇间显露出来:“你很聪明。”
守冷下脸来,道:“你究竟是谁?”
中年男子道:“战神的后人,九黎族最后一个族人,尤吾!”
守脑袋中嗡的一声大响,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陆琪连忙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一掌,才让他不至于跌倒在地。陆琪转头看向尤吾,问道:“所以你和那些企图入侵中原的凶物邪煞是一伙的?”
尤吾又从容地坐下。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陆琪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这个天下,本来就不该是你们的。你们只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罢了。可惜了!历史永远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所以当天下回归我们的怀抱时,历史就该由我们来书写了。”
房间陷入沉默,气氛降到冰点。
良久,守冷冷道:“所以,你究竟要做什么?”
尤吾道:“很简单,把你们炎黄子孙都杀光,一个不留。这个天下,本来就不属于你们,而你们,也仅仅是住在一片不属于你们的大地之上!这大地,原本是属于我们九黎族的!”
陆琪蓦地站起,喝道:“杀这么多人,难道你良心不会不安么?”
尤吾悠悠道:“你会为了杀死一窝蚂蚁而感到愧疚么?”
守和陆琪均是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瘫坐下去。尤吾看着二人的神情,冷笑道:“是啊,你们炎黄子孙,对我来说就是一窝蚂蚁。你们这一窝蚂蚁,占据了本不该属于你们的天下。”随后他脸色一变,又变回到了最开始那个儒雅随和的神情。
他不疾不迟地说道:“五行人,其实我很欣赏你,还有你们隐山族。我相信你们族里也流传着第一代五行人对抗五行神的事迹,这也是为了让你们隐山族世世代代记住你们所谓的责任。
“你知道这种感受么?是一种找到知己的感受,是一种找到和自己一样的人的感受。我在你们隐山族身上看见了我九黎族的影子。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在乎历史的人。你们不会因为时间而遗忘你们的本,遗忘你们的根。我很欣赏这一点。
“所以,我想给你一次活着的机会。你把五彩石给我,我就把你们放了,而且我可以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们世世代代都平平安安地过下去,让隐山族的香火永远不断。我尤吾说到做到。”
说到这里,他止住了话,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二人。
他心中甚是欣慰。从二人脸上,他看到了犹豫不决的神情。
过了良久良久,守终于抬起头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不了。”
尤吾一愣,这和他猜测的走向完全不一样。
却听守继续说道:“尤吾,我也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这个天下,当真美好。’我曾思考过,这个天下究竟哪里美好?是景色?是丰美肥沃的土地?都不是。这个天下最美好的地方是人,是一个一个人,是他们形成了这天下最美的一道道风景线,是形形色色的人让这天下变得多姿多彩,是他们让这天下有了意义。
“所以你现在说你要杀死这天下所有的人,不管有好有坏,都要杀尽,那么你就已经失去了与我谈判的权利;当你说你要杀死所有人时,那么你就已经是我的敌人了。”
尤吾道:“说得好!你这般为天下的胸怀与觉悟,我尤吾佩服得紧,可天下人却未必知道你的这番苦心,你又是图什么呢?难道安稳度过余生不好么?远离这一切,安稳和你的伴侣娶妻生子不好么?”说罢,还指向了陆琪。
当日延京街上人气鼎盛的情景,还有父亲的遗言再次闪过了守的心头。他朗声说道:“我是为了天下人而心怀天下,不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我心怀天下,而心怀天下。安稳度过余生固然好,我也想安稳度过余生,但若我对你置之不理,任由你屠尽天下人,恐怕我此生都会良心不安,遗恨终生。这‘安度余生’,不度也罢。”
当守说完这一切时,尤吾的神情逐渐变得阴鸷,眉宇间煞气腾升,甚是狰狞可怖。短短几秒后,尤吾站起身来,示意混沌跟着他。二人走到卒魔身后,随后尤吾冷声道:“很好!我有我做为蚩尤后人的觉悟,而你也有作为五行人的觉悟。既然如此,那么你们今天就带着你们的觉悟,死在这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