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查石料收服两英豪 起争执追丢一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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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城外石料场。工匠们正在加工石料,刘基着便衣与叶安、苏睛儿来到石料场。刘基仔细地检查加工好的石料,不时用手敲敲。他走到一位老工匠身边,停了下来问道:“老人家,修城用的都是这里的石料?”
“可不是?”老工匠说,“这里的石料最好,城里用的石料多半都出自这里。”
“上次修城墙用的也是这里的?”刘基问。
“不错,也是这里的,上次来的那个叫……”老工匠一时想不起名字,敲了敲脑袋说,“噢,张作头,块块石料都是他选的。”
刘基指着身旁的石条问:“你这石料什么价钱?”
“这样的整料,一钱碎银。”老工匠说。
刘基又指着远处石料问:“那边的呢?”
老工匠说:“也是一钱碎银。”
“有人从你这购得石料,说是要三钱银子,那是何种石料呀? ”刘基问。
老工匠突然很生气,说:“三钱,什么样的石料能要三钱银子?从我这里出的石料从未有过二价!”
老工匠不再理刘基,继续凿石料。
“看来这石料有蹊跷,账册上竟比此处贵出两倍……”刘基边思索,边自言自语,不觉间走出了石料场。
一位军士慌慌张张跑来,边跑边喊:“刘大人,刘大人——”
“何事,慌慌张张?”刘基问。
军士指着江边说:“赤盏千户和渔夫打起来了。”
“啊。”刘基说,“走,去看看!”
瓯江岸边浮着两只小船,千户赤盏晖站在一只小船上,手执船桨正在与青年渔夫陈子豪厮打。赤盏千户把船桨当作刀枪,舞的呼呼生风,招招直指陈子豪要害,可陈子豪在荡来荡去的船上辗转腾挪如履平地,赤盏千户的招数被他一一化解。
“那壮士是何人?”刘基问。
“他是江边的渔夫,名叫陈子豪。”军士说。
刘基欣然地点点头。打了几十个回合,赤盏千户招数渐渐乱了,脚下的小船晃来晃去,让他有力使不上。
“不好,赤盏千户要吃亏,我去助他。”叶安说。叶安欲上船,刘基阻拦:“不要助战,让赤盏千户把他引上岸来,此人可用!”
“嗯!”
叶安向赤盏晖做了个手势,赤盏晖会意,虚晃一招,跳到岸上,陈子豪捡起身边的竹篙,一点船头,飞身跳上岸,拦住了赤盏晖。
“想跑,看我今天不把你扔到江里喂鱼!”陈子豪说。
“好大的口气,看招!”
两人又厮打起来。仅十几个回合,赤盏晖把陈子豪擒住,扭到刘基的面前。
陈子豪挣扎着说:“有本事,到船上再打。”
“已经被擒,还敢嘴硬。”赤盏晖把陈子豪带刘基面前说,“刘大人,交给你发落。跪下!”
“我今生只跪三人。”陈子豪挣扎着,不愿下跪。
刘基示意,放了陈子豪,赤盏晖松了手。
刘基问:“你今生只跪三人,哪三人呀?”
“父母二老。”陈子豪说。
“嗯。”刘基说,“父母有生养之恩,当跪。那还有一人呢?”
“还有一人,”陈子豪说,“就是青田的刘伯温大人。”
“哦?”刘基问,“你为何要跪刘伯温呀?”
“小时父母带我讨饭,刘大人曾接济我家。”陈子豪说,“至今未报,所以,当跪刘大人。”
叶安大笑:“呵呵,你看看眼前是何人?”
“你……你是刘大人?”陈子豪不敢相信。
刘基点头说:“正是。”
“小人有眼无珠,”陈子豪跪拜,“不知恩人在此。”
刘基赶忙搀扶,说:“快快起来。”
陈子豪慢慢站起身。
“子豪,你以何为业呀?”刘基问。
陈子豪说:“小人就住在这江边,以打鱼为生。”
“能否养家?”刘基问。
“唉。”陈子豪说,“能活命就不错了,谈何养家。”
“哦,”刘基沉默了一下,说,“方才你二人打了这么久也该有些饥饿,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如何?”
“好,好!”众人说。
刘基等人,来到一处路边小酒店。店家迎了上来:“客官里边请。”
“这外面甚是敞亮。”刘基说。
叶安说:“店家,我们就坐外边,有什么可吃的,尽管上来。”
“好咧——”店家说。
刘基等人,围坐在店外的一张桌子边。
“子豪,为何与千户交手啊?”刘基问。
“他抢人船只。”陈子豪说,“方寇抢我们的船只,你们官兵也抢,没有了船只,我们渔民怎么生活?”
“哦?”刘基转向赤盏千户,问:“千户大人,你抢渔人船只?”
“训练水师,需征用民船,他不但不听征用,还唆使其他船户抵抗征用。”赤盏晖说,“我就前来捉拿他。”
“千户,此事欠妥。虽是训练水师所需,可强征民船,就不妥了。”刘基又转向陈子豪说,“千户训练水师也是为民剿寇。”
“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陈子豪说:“要讲清是为了剿方寇,没有不愿意的。”
“呵呵,”赤盏晖笑着说,“是怪我,少讲了几句话。”
“怎能怪千户大人,子豪还要感谢千户大人呢,”陈子豪说,“若无此次机缘,子豪怎能再见到恩人刘大人,又怎能与诸位结识呢。”
“呵呵呵。”众人大笑。
“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刘基说,“子豪,我看你身手不凡,想让你跟我左右,听命召唤如何?”
“能跟随恩人,还有何不可?”陈子豪说,“我还有一个弟弟叫陈子杰,身手与我不相上下。”
“甚好,甚好,”刘基说。“那就把他也喊过来,见上一见。”
陈子豪说:“好,好!”
陈子豪跑向江边,片刻,与子杰一同来到刘基面前。陈子豪说:“来子杰,一起拜谢恩人。”
二人欲跪拜,刘基连忙扶起,说:“免了,免了。”
赤盏晖大笑:“呵呵呵,刘都事你因我纳了两位人才,这酒也要双份呀!”
“好,上双份。”刘基冲店内喊,“店家,上好酒!”
店外传来一个声音:是何好酒,为何不约我来同饮呀?众人看去,只见泰不华与侍僮抱琴来从店后走了过来。
刘基、赤盏晖急忙起身说:“参见都元帅。”
“都元帅,你怎么找到这来了?”赤盏晖问。
“城里找不到你们,我可不找到城外来了。”泰不华说,“你二人如何聚到一起了?”
赤盏晖难为情地说:“只因……只因……我与人打了一架……”
“哦,打了一架……与谁打了一架?”泰不华问。
赤盏晖指着陈子豪说:“与他。”
刘基说:“千户征用民船与渔家起了争执。”
“船乃渔家谋生之本,”泰不华说,“征用民船,要尽心去解说,怎可起争执?”
赤盏晖急忙辩解说:“都元帅,我错了。不过……这架可没白打,这一架……帮……帮刘大人纳了两位人才。”
“哦,是何贤才?”泰不华问。
刘基指着陈子豪、陈子杰说:“是他们兄弟二人,水性极好,又一身武艺。”
泰不华看二人,自言自语地说:好,好,水师正需这等人才!他又转向刘基说:“刘大人,你身边不缺人手,叶安、晴儿……武功又好,人又伶俐……”
刘基笑道:“都元帅……该不是也看上他们兄弟了?”
“正是,正是。”泰不华笑着说,“本帅想让他二人随我训练水师,不知刘都事可愿割爱?”
“好吧,”刘基转向二人,说:“子豪、子杰,快来拜见都元帅。”
“叩见都元帅大人。”陈子豪、陈子杰一同施礼。
泰不华扶起二人,说:“快快起身。”
“下官就将他兄弟二人托付与都元帅大人。”刘基对向泰不华说,然后又转向陈子豪与陈子杰说,“你兄弟二人要勤心护卫都元帅大人,助大人早日训出精锐水师。”
“谨遵刘大人教诲。”
“这贤才可是因我而得,两位大人,这酒谁来请呀?”赤盏晖问。
“当然是本帅来请,”泰不华说,“店家,上好酒!”
“好咧,上等的好酒来啦——”店家端上好酒。
赵管家从杭州回来后,就躲在晁毕达宅院内不出来。虽然厨子回去后什么也没敢透露,但是,赵管家已经嗅出点异常。可是晁毕达托他的事还是要办的,晁毕达四处打点,急需几件名人字画。这天,赵管家鬼鬼祟祟地来宅院门前,打开院门。
两位家丁一起向他点头:“赵管家,你出去呀。”
“小声点。”赵管家脸一沉,伸头左右看了看,回头瞪一眼家丁说,“机灵着点,看好院子。”
“是,是。”两位家丁不住地点头。
赵管家四下望了望,偷偷溜了出来,边走边回头张望。他拐弯抹角,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来到墨源斋古玩店。店内陈列着各种古玩,字画,善本书籍。看着赵管家走了进来,店主急忙迎了过来,上前施礼:“赵管家,你可好些日子没进小店了。”
赵管家四周看了看,说:“上次你收的王右军(注:东晋书法家王羲之)的卷轴,我家老爷非常喜欢。最近又收了什么好东西呀?”
店主说:“好东西倒不曾收到。昨日有个卖家放这儿一本书,说是你家老爷一定喜欢。”
“哦,拿来瞧瞧。”赵管家说。
店主取出书说:“就是这本。”
赵管家打开看了两眼,面色渐渐笼上一层惊恐,他合上书,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卖家呢?”
“走了,”店主说,“他说过几日再来。”
“他若再来,你就告诉他,这书我替我家老爷要了。”赵管家又补充一句说,“但须与卖家亲自交易。”
“好,我定会转告。”店主说。
赵管家出了墨源斋古玩店,左右看了看,匆匆离开。百户扮着客商远远监视。赵管家拐进一条小巷。
百户挥手示意:“跟上。”
两名着便衣的军士,跟了上去。
晚上,泰不华坐在书案前正看书,抱琴领百户走了进来。
百户上前施礼:“启禀都元帅。”
泰不华放下书急切地问:“监视情况如何?”
“晁毕达的管家从杭州回来后,一直躲在家里,今天去了一趟墨源斋古玩店。”百户说。
“哦。”泰不华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急着准备海船,像是又要出去。”百户说。
“是否又要去杭州?”泰不华问。
“应该是的,监视的军士听他提到了杭州。”百户说。
“嗯,继续监视。”泰不华点了点头。
“遵命!”
城墙修缮工地。刘基、叶安站在即将完工的城墙查看,工匠们正在砌砖石。其中一位瘦工匠边砌墙,边向四下张望。
叶安指着瘦工匠说:“老爷,你看。”
刘基笑了笑说:“你也看出来了?”
叶安说:“我看他半天了,他心思可不在做工上。”
“嗯,”刘基点点头,“盯着他。”
“是,老爷。”叶安目光紧盯着那位瘦工匠。
散工了,工匠们走下城墙。叶安悄悄跟上那位瘦工匠。瘦工匠没有朝工棚方向走,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他边走边警觉地回头张望。叶安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时躲避着工匠的目光。出了小巷,进入一条热闹的街道。叶安正在跟随,一位卖水果的小贩撞到他身上,果篮摔在地上,水果在街上滚散,有几个果子被路人踩在脚下。
小贩一把抓住叶安衣袖,嚷道:“喂,你怎么回事?也不看路,瞎撞什么?”
叶安委屈地说:“我瞎撞?是你撞的我!”
街上的人渐渐围了上来。
小贩不依不饶:“你撞散了我的水果,还说我撞的你,讲不讲理?”
“你才不讲理呢,”叶安争辩说,“大家都看着呢,是你硬往我身上撞。”
小贩撒泼起来,哭嚷道:“水果都被踩坏了,你赔我水果。”
“你撞的我,还让我赔?”叶安也急了。
小贩死死地扯住叶安,嚷嚷道:“不赔别想走,我本都没了。呜呜……”
“卖点水果不容易,你就赔他吧。是呀,好可怜哟!”众人纷纷解劝。
叶安指周围的人,不知说什么好,“你们……你们……”
苏晴儿挤了进来,走到小贩跟前,掏出银子,质问:“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小贩接过银子,赔个笑脸,松开了叶安。
叶安余怒未消,指小贩说:“你……”
苏晴儿拉着叶安说:“走吧。”
叶安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工匠逃走的方向。
苏晴儿瞪了他一眼:“还看什么,人早没了。”
回到刘基府宅,苏晴儿向刘基详细讲述了街上发生的那一幕情景。刘基听了哈哈大笑。
叶安难为情地说:“老爷,你还笑,我太冤了。”
“叔父不是笑你冤,”苏晴儿说,“叔父是笑你傻。”
“我傻?”叶安不服气,“我机灵着呢。”
“说你傻,你还觉得冤。”苏晴儿说,“你没看出来呀,那卖水果的小贩和那工匠是一伙的。”
“啊……他们……一伙的?”叶安抓了抓头皮,“我……我怎么没看出来。”
“说你傻,你还不服。”苏晴儿说,“你还和小贩理论,趁你理论的工夫,工匠早溜了。”
“老爷,我……”叶安有些自责。
刘基微笑着说:“叶安,你不必内疚,你虽然跟丢了,却证实了那工匠确系奸细。”
“我这就带几个军士,把他抓来。”叶安说。
“茫茫人海,你知他匿于何处?”刘基问。
叶安有些不甘心,说:“可……就这样让他溜了?”
“溜就溜吧。”刘基说,“城中有几个奸细也未必是坏事。”
“什么,有奸细还不是坏事?”刘基这话,不但让叶安迷惑,连苏晴儿也一头雾水。
刘基微微一笑说:“是呀,你们日后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