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师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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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香雪在百莽山又厮混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于天重新独自一人,站在了乾州城下。
街道还是那条街道,街道上依旧是人潮汹涌,嘈杂声依旧充斥着整条街巷,所有的一切看似都没有变化,酒香依旧在飘荡,旗帜依然在飞扬,甚至给于天一种错觉,这三天的光阴像没有度过一样。
可是谁都知道,已经过去了三天,甚至对有些人来说,不止是钟表所代表的三天。
循着记忆,于天走街串巷,最终拐进了墙上刻有剑阁标识的小巷,看到了依旧空旷的剑阁门牌。
这一次于天轻车熟路的就要进去,可抬脚刚跨过门槛,只见一个人影飞快闪现在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火急火燎的架势让他急忙刹车,重新退回门槛之外。
只见来人是个大胖子,或者说不算是胖,因为他那一米八的身高将他衬托的更加壮实和魁梧。
但依旧是止不住的胖,滚圆的脸蛋,圆滚的肚子,像树干一样粗壮的腿,整个人看着比企鹅还要笨拙,你很难想象他刚才是怎样一个蹦跶,就闪现出来的。
他的脸蛋过于的稚嫩,可见年龄并不大,从他的话语中就能够听出来,只见他拦在于天面前,煞有介事的伸手一指,大声的呵斥:
“歹,来者何人,胆敢私闯我剑阁重地?”
要是单纯的从他那怒目而视,身强体壮来看,见到的人指定会吓一跳的被震慑住,可是再听到他的声音,就只会偷偷一笑,认为他是个虚张声势之徒。
于天被他的行为逗得一乐,回应道;“我叫于天,是来…”
“哦,原来是于天师哥,幸会幸会。”
于天还没说完,他就收起架势抢过话语,一把上前扯住于天,像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开始了滔滔不绝:“早就听到柴程师哥说你要过来,大家早就等候多时了,我叫小胖,你就叫我小胖就行。”
小胖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于天向内走去。
“哦,这么说来…”面对对方如此的盛情,于天略带羞涩的想应承寒暄,却又被小胖抢过话语。
“早就听说有新的弟子要进门,现在果然来了,真的是好,这样就有人陪我玩了。”
“你陪我玩好不好,整天的看门无聊死了…”
“不过你来我们剑阁算是来对了,我们剑阁虽然…”
小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于天拐进了左边的院子。
院子正中,坐北朝南的立着一间房屋,是古代典型的园林建筑,上部是单檐式歇山顶,下面立着两根圆柱支撑,由于前檐多往前延伸了几分,所以前廊很是宽敞,廊上立着栏杆,从台阶上下来几层,顺着铺就的石道,连通着正门,亦可深入花丛深处。
转过这边的花园,只见绿树植被成荫,有假山有池塘,有花红有碧绿,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
只是不知因为这片嫩绿身处于闹市之中,需要以着自身的悠然与众人的匆忙斗争,还是在混账的夹缝中容不得这点翠绿而被排挤被数落,于天总觉得这里的葱绿怪怪的,没有山中的树林野草给他的那种畅快。
等到细细一看,于天才发现这些花草长得都有些呆板,不像是那种民主之风吹过的自由和活泼,反而有种被迫的别扭,就好像有人故意让其对号入座,又好像小学生强撑着双臂交叠在桌上,身子坐的挺直一样的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又像是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一样的一板一眼。
使得看着有红有绿的百花齐放争相斗艳,却是带上了一种古怪的蹊跷和违背天性的做作,更像是某种刻意的摆弄,周围干净的没有任何野草,剪修的一丝不苟,甚至连每一朵花的花瓣数量,花瓣的大小,它们盛开的角度,都被统一的收拾裁剪,在过于的整洁和统一当中,有种被折腾的无精打采和垂头丧气。
就像女人的粉妆艳抹,仅仅是为了争宠的等待有权有势的男人的临幸,又像是争得了文明城市的空荡荡的大街,只是为了应付领导的检查愉悦他个人偏颇的胃口,带着了一种刻意的,华而不实的着相。
这让于天想到,这里未必是听风赏月之佳所,反而在矫情的雕琢和刻板的一致中,多了一丝腐败和利益熏心,也就只有那些高规格接待的贵宾,会有着如此的格调和雅致,来这里商谈一番。
之所以于天能够识破这种阴谋,因为他也曾像草木一样深受其害,被他人规范定义的摆弄,被别人的花言巧语愚弄,被他人不经科学甚至愚昧的、打压天性的教化。
更可怕的是,他曾一度信以为真的感激那是深明大义的壮举,那是别人为自己好的关心,那是他人无私奉献的热情,那是正义的,科学的,伟大的,崇高的真理。
现在看来,都是有所企图的预谋罢了,这也是于天变相的走出了山洞,脱离了美好社会那片腐朽土壤的侵蚀和像梦一样被捏造的童话,见识到了真正的自由和现实的真切。
只是更可怕的是,还有更多的人身在山洞当中,看着墙壁上闪动的影子,以为那是天下大好的见证,还在一味的自我娱乐,自我强行感动的痛哭流涕。
古人说的愚昧腐朽之病,入膏肓者莫过于此罢。
而曾经在这里被刻意摆弄人生,又被埋葬的草木,不是见证过哪一次轰轰烈烈的壮举,就是听到过卑鄙又龌龊的密谋。
一直走到这里,小胖的嘴都没有停过,直到走到前廊,看到从里面出来的那人,他这才乖乖的闭嘴,乐呵呵的向来人介绍:“柴程师哥,于天师哥来了。”
“嗯,你去吧。”
来人正是前几天于天遇到的那位,在他严肃的面孔和话语中,小胖努着嘴,不舍的看了于天一眼,很不情愿的拖沓着脚步走了出去。
“小胖就这样,熟悉之后你就知道了。”盯着小胖的背影,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过头来,视线落在于天身上,“我是柴程,是这里的大师兄,平时负责一些杂务,咱们已经见过面了,就不用再客气了。”
见于天还要拘泥,柴程笑着摆了摆手,这时从门房内,走出来三人,柴程便一一介绍。
“这位是许瑾,”他指了指身边一位男子,此人长得高高瘦瘦的,不仅是身材,连脸型也是长长方方的脸,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拘谨,他羞涩的冲着于天一笑的时候,两只胳膊拘谨的使劲夹着身子,显得他更加的瘦长。
直到柴程用胳膊肘了一下许瑾,他这才意识过来一样,赶忙行礼:
“于天师弟。”
“许瑾师兄。”于天同样以礼回应。
“这位是…”
“我叫朱必勇,”柴程刚想继续介绍,一个胖腻的男子直接向前一步站了出来,自告奋勇的说道。
这人个头不高,圆胖的脸,寸头短发,裸露着额头,眉毛甚是浅显,几乎看不到那两条线。蒜头鼻子厚嘴唇大嘴巴,使得他原本就小的眼睛被挤兑的更小,像是受了委屈一样总是眨巴着,继而怨恨着。
你知道有些人天生就不对付,无论是气场还是性格,甚至这种不对付从第一眼的见面就能够感知到。
至于这种不对付的渊源,可能追溯到前世今生,你们是像猫鼠一样的仇敌,可能你们八字不合,星座相冲,性格相反,脾性相拗。总之,一句话,单纯的第一面,就不顺眼,不舒服。
而这么大的林子,你一生中总会见到几个你不对付的人,这不是一种偏见,也不是一种鄙夷,就是一种无从说起的不自在。
这使得于天在见到朱必勇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定了他是于天生命中,此类人之一。
尤其是他那双迷瞪的小眼,有着外交家的风范,使得于天看到时,总觉得他细小的缝隙里闪动的小眼珠的精明,在算计着什么,并且这种算计的对象,还是自己。
虽是如此,于天还是惯例的朝他点点头,“我叫于天。”
“早就听说林川师叔有一位徒弟,今天见到,果然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呀。”
或许是先入为主,或许是本就如此,于天听到朱必勇最后这个词的叹息,带着一种冷嘲热讽,于天的犟脾气不由不冷不淡的回应:
“哪里哪里,朱师兄才是真正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诶,于天师弟不要谦逊过头了,毕竟我们又不是瞎子。”
这话就算说到头了,于天冷不丁的扫了朱必勇一眼,没有搭理他,对于这种人,根本连基本的客套都不用,连做作表面文章的人情世故也不必。
让于天厌恶的不仅是他的话语,还有他故意提高音调的那两个字,“我们。”
这在表明什么,立场,身份,圈子。尤其他在说完后还朝着许瑾他们看了一眼,有种区分和抬高他那个圈子的意思。
看到没,我们才是一个圈子的,才是熟悉的,才是高大上的,而你,即便你进入剑仙阁,你也不配。
朱必勇表达的这种圈子,比美好社会中马太效应下阶级的固化,比上下尊卑的等级之分,比不同肤色的人种之间的区分,还要的明显和卑鄙。
于天眼神略过朱必勇,看到他身边的小男孩,约莫有七八来岁,长得还算清秀,有着小孩子特有的古灵精怪,但从他那双大眼里,于天看到了一种不知天高地厚,唯我独尊的霸道,可能在大人的眼里,这是小孩的撒娇,在于天看来,这不是可爱,而是欠揍。
看到于天看自己,那孩子也学着朱必勇的样子大大咧咧的上前一步,对着于天叫道:
“我叫小斌,以后叫我斌哥就行,剑仙阁可是卧虎藏龙之地,落脚可得小心着点。”
小彬用着还没有完全退去的奶声奶气说着,那一脸人畜无害的还不知道怎么最大化的给自己的话语锦上添花和不知道有意掩盖自己的内心表情的脸上充满了一种稚嫩的无知,倒是反过来将话语中携带的分量展露的淋漓尽致,看上去一副贱贱的模样。
于天听到着,目光忽然一凌的盯着小斌,眼神中散发的寒冷直接将他吓得后退一步,手握着朱必勇的衣角缩在了他的身后。
这时于天看到朱必勇脸上得逞的笑容,两条眼缝已经眯成了两天细线,使得于天明白过来,小斌被人当枪使了。
也难怪,小孩子再刁蛮,也只会用最笨拙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哪里会有这等心思构思这样的话语。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这就像家教一样,小孩子表现出怎样的言行举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后天教化,家庭教养的结果。而一旦落入像朱必勇这等人的手中,那自然是只有赤的份了。
“小斌,不得无礼。”柴程以着长者的姿态训诫,又回过头来对于天歉意的一笑。
“哎呀,小孩子不懂事罢了,于师弟何必这么的小气,跟一个孩子计较呢。如果小斌有什么冒犯到于师弟的地方,我这里先替他赔不是了。”
朱必勇用着老好人的语气,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行了一个假模假式的拱手。
于天没有搭理,倒是让朱必勇悬着的手尴尬了半分,脸上也显出一丝不悦,从他迷缝着的白眼中就可以看出几分。
许瑾见状,赶忙接过话语,闲聊的说道:“既然都认识了,那我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师父马上就过来,等会给你行进阁仪式。”
“哦,林川师叔那边来信了,让你先在剑阁修炼一段,所以你来了,就安心留下,把这里当家便是。”
看到于天皱起的眉头,柴程赶紧解释,毕竟这样的行为没有经过于天的同意,若是当面回绝,大家都不好看,所以他及时的向于天说明。
“既然是林川师父的意思,那就听从师父的安排。”
这正和于天的意思,所以他没有虚伪的推脱,直接顺着杆子爬了下来。
看到于天没有拒绝,柴程舒的那口气还没吐完,就听到了一声模糊的喊叫:
“什么,林川那小子来了?”
众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于天视线绕过一根柱子,才发现在檐廊尽头有一把躺椅,上面依了歪斜的躺着一个干瘦老人,看样子是睡着了,他向外伸出的手腕处用绳子连着一个酒壶,像是喝醉一样,正悬在空中不住的旋转。
于天看这酒壶有点眼熟,定睛一看,只见躺椅上那人面红耳赤,头上绑着一根小辫子,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正呼吸均匀的沉沉睡去。
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起吃羊肉的老者。
“师公,林川师叔没有来,是他的徒弟来了。”柴程转身对着老者大声说道,平时语调的忽然抬高,像是在对一个听力减退的老人那般歇斯里地。
“哦,来了,来了再陪我喝一杯,喝…”有气无力地断断续续后,就着一阵逐渐起调的鼾声沉沉睡去,没了动静。
柴程苦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对着于天微微一笑的表示歉意:“那位是我们的师公,羏老。”
“嗯。”
于天不敢相信的点了点头,心中默念了一句,“当真是冤家路窄呀。”
正当人群中的话语变得像尿不尽那样的淅淅沥沥,气氛开始转向尴尬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大地都为之震颤的声响。
只见原本值守在门口的小胖飞奔而来,通红的脸上带着火急火燎的急切,神情带着世界末日的担忧,迈动的脚步有着大事不妙的慌乱,老远就对着正皱着眉头面色严肃的柴程气喘吁吁的说道:
“大,大师兄,师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