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嫩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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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错就是。”
这时的子阳深吸了一口气,同样难以置信的说道,只不过话语中,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疲惫和乏力。
那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好久的已经让他有些遗忘,以至于刚出现的时候,他都没有第一时间的发现。
子阳内心感叹了一番,抬头看向香雪手中的那把武器,上面的戾气还是那般的重,执拗的性格就像一个倔强的少年,透过它散发出的依旧热情高涨的气势,一股陈年的往昔接踵而至。
那是一座院落,树叶已经在飘落,两个少年手中各持着一把剑,在相互劈砍的练习剑术,一直练到太阳落山,一直练到月光荡漾。
子阳视线渐渐清晰起来,重新聚焦那把武器,它看起来还是那样的锐利和霸气,可当年的人和事,早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嘿,当真是荒诞,你说要是那家伙知道他的恶魔的叹息竟然在一个女娃娃手中,他会怎么想,会不会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
很显然北凛没有子阳那般怀旧的伤感,他看到一件陈年旧物,反而带上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欢喜,还有不可思议的惊叹。
恶魔的叹息,没错就是一把长剑,这是魂极世界中暗灵之主的武器,也是魔界至尊的代表,甚至比被冰川冻结的霜之哀伤还要恐怖几分,死在它的利刃之下的所谓的正义之士的强者,也不在少数。
而在恶魔的叹息出现的一瞬,它身上带有的阴暗之气,直接和于天体内子阳带有的明灵,发生了针锋相对的对抗,那股精神的冲击直接进入于天的身体,这才会有他短暂的眩晕和麻痹。
直到醒悟过来的子阳将这股寒意逼出体外,重新获得和恶魔的叹息中散发出来的阴寒相抗衡的阳灵之力,在自然中重新展开阳暗的平衡后,于天才感觉好多了。
阳明不分家,阴暗是兄弟,所以恶魔的叹息能够超越时空,直接以一种精神之力冲击于天的阳灵,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把剑,竟然会落在香雪的手中,子阳更加坚定,这是千年之后的某种冥冥注定。
手握恶魔的叹息的香雪抬手,将长剑立在自己身前,随着她黑发的飘荡和衣袍的舞动,长剑之上,一股雄浑的灵力散发着渗人的煞气,正在不断的成型。
随着一股天崩地裂之势的呼啸,香雪几个挥动中,一道剑气从长剑中迸发而出,向着九幽披甲虫飞砍而去。
一道凌厉的啸杀之气,带着威武的奔腾,穿透长空,与此同时被撕裂的,还有蜂拥冲上来的大甲虫。
可是它们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卷进灵力咆哮的旋涡当中,当即被碾压的粉碎。
九幽披甲虫或许察觉到了这股危机,原本附着在它身上的甲虫,嘶厉的喊叫着,在蜂巢的涌动中,在它的背上形成一个凸起的小山丘,最终和恶魔的叹息的剑气碰撞在一起。
剑气上携带的煞气在此刻爆裂开来,不断的席卷,将甲虫组成的山丘一点点削平,其中的甲虫直接被撕扯的皮开肉绽,炸成一股股的肉酱。
剑气的锋芒在此前进的速度由此被减缓,只见更多的甲虫涌上来,以着血肉的陪葬,阻挠和消耗着剑气的怒火。
不仅如此,从地底下涌出更多的细小甲虫,不单单是九幽披甲虫身子周围,甚至方圆好几公里的地方,都有甲虫钻了出来。
天空之中,有着铺天盖地成群结队的甲虫,凝聚成一团团的乌云,从远处聚集过来,向着九幽披甲虫汇集飞去。
一时间地上爬的,天上飞的,源源不断的涌向剑气的锋芒之下,以着牺牲自我的伟大,做着抗争。
其实在这个短暂的空当九幽披甲虫本可以跑掉,但它太过于贪心,它此时正处于消化相思酿的进化阶段,是有意识但不能动弹,否则所有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于是它只是将自己包裹在成群的甲虫堆里,借此来保护自己,甚至不惜将周围的徒子徒孙都给叫上,以着断子绝孙的魄力来挽救自己,而它相信,以着数量上的优势,自己可以在其中高枕无忧。
可惜它打错了键盘。要知道,恶魔的叹息可是致暗之物,那是死亡的主宰,属于死的越多戾气越重,我越兴奋的那种。
所以众多甲虫的丧命在它眼中不是负隅顽抗的毅力,而是自我埋葬的骷髅盅。
双方仅仅僵持了片刻,众多甲虫尸首散发的尸寒浓郁开来,滚动的剑气像是深吸了一口气,将这股罪恶的气息吸收,强化自身的一瞬,带着凌厉的势不可挡,直接碾压过众多甲虫的一拥而上,将其中的九幽披甲虫斩杀成两段。
一阵嗤嗤声传来,同时被斩杀的,还有周围的小甲虫,它们浑身颤抖着,挣扎着,哀嚎着…
随着剑气的余音袅袅,可以看到原本像被人奴役了意识从地上冒出来的,从远处空中飞过来向着九幽披甲虫奔去的甲虫,此时停歇了下来,在短暂的迷惘后,它们随着自己的天性和本能,开始无秩序的四散奔逃开去。
原本以为就这样的结束了,于天的肩头刚刚松懈,子阳却是一声喊叫,让于天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九幽披甲虫身上。
九幽披甲虫已经被劈砍成两半,这都还能活着,莫非它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可于天仔细一看,有些不对,原本的九幽披甲虫即便被众多的甲虫包裹,也能够看到它身体的一起一伏,而现在,没有这种动态,只有众多的小甲虫在上面无序的爬动,也就是说,它已经死掉了。
可是…
不等他多想,停留在尸首之上的小甲虫,忽然开始了发疯般的撕咬,它们像两个女人互相揪着头打架一样的不依不饶,比美好社会的人吃人还要不吐骨头,与此同时,两座小山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它们在自相残食的同时,也在吞噬着九幽披甲虫的尸首。
这种情况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之前于天看到的九幽披甲虫身体的起伏,并不是它的呼吸,而是它蠕动的吞食。
众多的小甲虫涌上来,是在分解着它身上相思酿的毒素,等小甲虫吞下后,九幽披甲虫再将它们吞下重新消化,将相思酿的阴寒之力吸收,成为自己进化的一部分。
这些小甲虫之所以听话,是被一种血脉压制的无形力量引导的,这不同于威逼利诱,因为这个时候你已经丧失了自我意识,更像是思想教育的某种腐化,让你像狗一样,听到那个铃声就会不自觉的流口水。
而现在没有了这个铃声,它的意识恢复了正常。
所以自私和贪婪的本性就显露出来,甲虫们各为其私,开始拼命的相互撕咬,开始蚕食九幽披甲虫体内的相思酿,这一次不是为别人,不是为奉献,不是为仁义道德,而是为了自己的强大和进化,所以它们在原本麻木的机械动作中,带上了自我情绪的疯癫。
很快它们就将九幽披甲虫的尸首撕扯的一干二净,有着甲虫还在相互的撕扯,有些已经食之无味,这时它们在空气中,嗅到了另一户让它们垂涎的味道。
它们将矛头,对准了远处的香雪。
接着,就看到成群的甲虫飞舞着,形成一团阴霾,向香雪笼罩而来。
不仅是它们,还有一些后知后觉的,由此眼红的,嫉妒不已的,没有尝到九幽披甲虫尸首美味的甲虫,趋之若鹜的,被赶鸭子的,在不甘中追随着阴霾的步伐,以期能够分得一杯羹。
一时间,成群结队的甲虫飞荡着将香雪包围,香雪见状抬手就是一剑的劈砍,刚打开一个缺口,惨死的甲虫尸首被涌上来的甲虫撕咬吞噬不说,重新将缺口给缝补了上,继续疯狂的向香雪叮咬,毕竟香雪在它们眼里,就是美味的食物,比男人眼中的美女还要有吸引力和疯癫的冲动。
香雪由此不得不一边后退,一边连连挥动着恶魔的叹息,抵抗着它们的围攻。
于天见状,打出一掌从一窝蜂的甲虫中扯开一个缺口,用自身的明属性灵力的热浪强行冲开一条道路,一个飞身闪了进去,在层层的迷雾中找到香雪,和她汇聚在一起背对而立。
一路上飘荡过一股烧焦的恶臭,还有像下雨一样响起一阵阵噗噗的声响,那是明灵的滚烫将它们焚烧殆尽的缘故。
于天进到甲虫的包围圈后,赤热的灵力将它们阻挡在外,使得它们有了短暂的清醒,让它们从对相思酿的疯狂变成了对明灵的惧怕,使得它们环绕在于天的周围,有些在忌惮的观望,像小人一样见风使舵,有些像蚊蝇一样叮咬的试探,寻找着伺机而动无孔不入的时机。
上一次甲虫的舍生取义,是因为有九幽披甲虫明确的指令,直到死掉的那一刻,它们还是昏头昏脑的以为在做一件惊天动地为国为民的大事。
这一次,在面对如油锅一样滚烫的明灵,它们头脑清醒,没有被人蒙蔽,没有被人蛊惑,没有被道德仁义的说辞所羞愧,而是有独立主观的判断,为自己而活,没有所谓的为谁奉献之说。
毕竟自己的光荣就义换来的,不是旗帜的飞扬,而是某些人丑恶的贪婪的自私的嘴脸,是踩在自己的尸首上大吃大喝为非作歹,当真以为自己有被迫不得已的血脉压制的时候那般傻吗。
所以它们都打起了小心思,让别人先去淌浑水,自己观望的等着简陋,等着坐享其成。
你知道的,在这个混账的世道,不乏那些傻缺的人,不乏那些用屁股想事的人,不乏那些高高在上的酒囊饭袋,不乏那些道貌岸然的趋炎附势,不乏那些夸夸其谈的自以为是,不乏读了那么多书都进狗肚子的人,不乏双手插兜的人,不乏站在岸上看着水里的人扑腾的人…
总之,一切卑鄙的,下贱的,恶劣的,骇人听闻的,毛骨悚然的词,什么禽兽不如,什么狐假虎威…在美好的社会,简直是俯首皆是。
所以在有着优良传统的地方,都有着这样的人存在,在有着十三亿庞大数量的甲虫一族,有几个高傲自大的家伙,也实属正常。
这时就有几个,人们总是觉得这几个此时的出现,是因为它们高傲自大,因为它们想夺人眼球的显摆,甚至包括于天,包括作者都这么想。
但人家可没想那么多,人家站出来只是怕晚一步相思酿被别人抢走,怕自己吃不上,所以才抢先一步的出来,至于其他的,根本没想那么多,它们只是由着自己的天性,单纯的吃喝罢了。
所以,你可以说我们是残忍的罢,也可以由此厌恶甚至唾弃我们罢,但不要将我们和人类相提并论,否则那就是对我们赤裸裸的侮辱,毕竟我们可不像某些人,就算是吃下去同类,都要高举着正义,公理的招牌给自己打扮一番,高尚一番。
简直恶心~来自一只甲虫的临死申辩。
只见有几只甲虫,它们的体型比其他的更大,扑扇着双翅,摩擦着牙齿,舞动着身前的大刀,它们进化的除了个头外,已经初步具备九幽披甲虫的雏形了。
不得不说,血脉传承这玩意,不仅在现在甲虫身上,你就是放到整个历史长河,无论是封建还是半封建还是美好,都是出奇一致的管用,就像皇室的传承,爵位的世袭,毕竟其他的甲虫,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的野蛮进化。
这几只体型巨大的甲虫震动着翅膀,绕过于天直接向香雪飞去,于天见状眼疾手快,手掌一个挥砍掷出一道灵力气刃,直接将其翅膀斩断,它扑腾着翅膀还没有掉落到地上,就有一群小甲虫飞过去,将其包围着蚕食殆尽,连一根毛发都没有剩下。
接着于天以香雪为轴环绕着一抬脚,将一只飞上山来的甲虫踢中,赤热的灵力灼烧着它一阵痛苦的喊叫,最终被踢飞出去,同样被一拥而上的小甲虫包围了住。
有一只钻了空子飞向香雪,结果被她手起刀落的直接斩杀。
另外一只,于天伸手准确无误的一抓,将其用灵力落在自己手掌当中,于天并没有急于杀死它,而是稍稍提高灵力的温度,只见它在其中痛苦的挣扎着。
于天手举着它环视一周,杀鸡儆猴一般的注视着周围的小甲虫,至此,有想法和没想法的,都停止了飞动,只是远远的观望,没有敢上前的挑衅。
于天心满意足后,带着十足的狠毒,手腕一抖,汹涌的灵力从相信喷发而出,将其中的甲虫,焚烧成一团粉末。
甲虫们不再上前,此时似乎陷入了一个僵局,周围的甲虫依旧在虎视眈眈,于天向前一步,它们集体跟着向前一步,并没有让于天逃出这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于天怕自己灵力消耗殆尽后被它们趁虚而入,所以率先出手,直接冲着前方打出一掌,冲开一个缺口。
面对于天的突然发难,甲虫这次没有在统一的号令中快速填补围堵,也没有在面对外来强敌的入侵时做出同仇敌忾的团结献身,相反它们学到了一个民族的优良传统,在面对危险来临时,不顾大义,虽说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义,那就更加不用强词夺理。
它们表现得分崩离析,四散而逃,男的慌张不顶事,女的恐惧只顾尖叫,逃跑中不忘将同胞推向危险的枪口而解救自己,不忘在它们尸骨未寒的时候趁热将它们撕扯的吃下。
所以让我在枪林弹雨中去堵上那个缺口,不好意思,我是贪婪卑鄙恶臭,但我又不傻,像那些定居国外的人,你可以怀疑他们的人品,但不要质疑他们的眼光。
所以很轻易的,于天拉着香雪,向前一跃,冲出了重围,这一刻鲜花浪漫,花瓣纷飞,于天勇敢的冲锋,强壮的背影,在这一刻定格在香雪的眼眸中。
仅一刻,这种浪漫就被身后响起的甲虫们不甘的嗡鸣和追逐打破。
香雪明显还处在生气当中,不是被打破浪漫的生气,而是将自己陷入包围,和需要于天来解救自己导致的不堪的生气。
要是刚才被围困时,你喊叫着让她走,她绝对不走,她定要将甲虫铲除的一只不剩。
这还是于天强行拉着她的手,触碰到异性的手的香雪身子变得娇羞的瘫软,让她在短暂的不知所然的一片空白中,才能够将其拖拽出来。
从逃离甲虫的包围圈,于天在前面拉着跑,香雪在后面挥动着恶魔的叹息,一刀刀的劈砍,一道道灵力的轰击,就可以看出她的怒气有多盛。
就这样于天一路跑,只想尽快的甩掉这些甲虫,害怕自己体力不知夜长梦多。
香雪一路的劈砍,甲虫一路的追随。
等到于天不知跑了多久,总之累的气喘吁吁,香雪的怒气也消散不少,身后的甲虫,被甩掉一部分,被剑气击杀一部分,已经所剩无几。
最后的那几只,就像众多趋之若鹜盲目无脑随波逐流的人一样,到最后已经不知道在追随什么,只是一顾的跑,已经跑的有着迷乱。
等到于天回过头来,凌然的杀气将它们锁定后,早已是惊弓之鸟的它们四散而逃,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尾巴打扫干净,也让他们可以停下来歇息一口。
一阵逃窜的心惊肉跳和车轮战的消耗,早就让他们疲惫不堪,现在总算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于天掐着腿香雪捏着腰,两人喘到费力处,不由相视的一声苦笑。
而就在这时,前面的树林间忽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声,让刚松懈的于天,不由浑身一紧眉头一皱,他脑袋里重新盘旋起刚刚甩掉的嗡嗡声,将视线牢牢的锁在前方,等待着草丛中未知危险的降临。
“咩~”
一声悠然的腔调响起,前方的树枝间抬起了一颗高傲的头颅,它瞪着小眼睛四处打量过一番,看到两只直立行走的动物后,恢复成了不紧不慢的悠闲,只见它若无其事的将头一转,准确的摘下树上的一只果子,津津有味的嚼动起来,尤其在赫然转头的一瞬,头顶上的长刘海都带上了一丝飘动的英姿飒爽。
看到是一头山羊,于天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们已经从百莽山的中维,奔到了靠近乾州城的外围,从这里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到山下点点傍山的房屋。
松了口气的于天,不由和香雪相视的苦笑一声,还真是风声鹤唳的后遗症,他们竟然对一只山羊严阵以待起来。
不过双方眼中闪过同样的疲倦和无可奈何后,他们心有灵犀的眼中重新涌上一股心思,一股犯活的,热血的心思,使得他们在对视了一眼后,同时将视线,看向那头依旧在嚼动着的山羊。
吃!
两者没有相互交代什么,于天拔出匕首径直的走向山羊,将其拖拽到一边收拾起来,香雪则是找了一处平地,生起了火堆。
一时间,于天在边上打理羊肉的忙碌,香雪守着火苗添柴,袅袅的炊烟升腾而起,天边的余霞,正被即将落山的太阳涂染,好一副惬意的图画。
尤其在于天将羊肉放到火堆上烤制的时候,在他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落日的余晖,看到了火苗的跳动,看到了山体的阴暗,看到了火堆旁坐着的人影,当他彻底的融入这幅画的时候,有种心情舒坦的满足和琴瑟相和的错觉。
有了这抹心思,使得于天不敢再看香雪,只是认真的盯着火架上的烤肉,但他的余光,像跳动的火焰一样,总是扫向坐在旁边,两手托着香腮对着火苗发呆的香雪。
“矮羊羊,矮羊羊…”
这时,山下忽然传来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叫声,那声音故作声张的放大拉长,好像在叫唤着什么。
于天和香雪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这里已经靠近乾州城,不可能会有什么高等的猛兽,况且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到直接开口说话的地步,想来是有人在叫唤着谁回家吃饭了吧,于天也没在意更没搭理。
可是不多时,那叫唤声由远及近,怎么听着向这边过来了,在于天心中不解的无处琢磨和面对羊肉的鲜美准备开动的时候,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了他们视野当中。
那人影鬼鬼祟祟的扒开密集的枝叶露出一个猥琐的脑袋看清楚火堆旁的两个人后,这才是身影一闪,直接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
“我也说这山中怎么突然飘出了肉香,原来是在烤肉,幸会幸会。”
来者满脸笑容的打着招呼,眯成缝隙的小眼心无旁骛,像一头鹰一样忽略过其他,直勾勾的锁定在火堆之上,正冒着香味外焦里嫩的烤肉。
于天皱着眉头一看,来者是一个老头,身材娇小瘦弱,头上花白稀疏的头发箍了一个小辫子,下巴上留了一小撮山羊胡子,看起来浑身劲朗,走起来是脚下生风,仅一个眨眼就闪现到了跟前。
他皱起鼻子狠狠地抽了抽,在深吸了了一大口后,吧唧了一声嘴巴,不由的感叹一声:“当真是香呀。”
老者这样的模样,让于天一时不知所措,他好奇的看向来者,确信不认识他,不由的出声问道:“敢问前辈是?”
“不知名的一个糟老头罢了,哦,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
说着一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但他没有动弹,没有离开,反而眼神像钉子一样,向着火堆上的烤肉又镶进去几分。
香雪是不管那么多,自在的从羊肉上切下一块,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于天可没法做到这样的旁若无人,虽然是一个陌生人,这也不是礼数的问题,不是卑躬屈膝惯了,反正心理就是一个膈应。
他没法当着别人的面独自吃喝,就像他无法像迷亭君那样当着苦沙弥和他老婆的面将那碗面条独自的吃下去,还一边和别人吹嘘着什么吃面的讲究。
以着于天心中的膈应,要不就是不吃,要不就是找个地方自己偷偷吃完,要不就是给别人分别一碗,让自己当着别人尤其陌生人的面吃饭,心中的这个不知从何而起,怎样产生的膈应,让他无从下嘴。
在于天膈应之际,见对方的丫头已经自顾吃了起来而自己没有受到邀请,不由将视线转向在膈应的于天,他似乎察觉到了于天的这种膈应,所以可怜巴巴的做戏道:
“哎呀,想我这样一个孤零零的老头,早上吃的什么?洋芋;中午吃的什么?洋芋;晚上吃的什么?还是洋芋。
有多久没有吃到过肉了,想想都比我没有摸女人的日子…”
说道此处他似乎自觉羞愧,忽然闭了嘴的停顿一下,随即再次委屈起来:“没吃肉,怎么,是因为肉它不香吗?
当然不是,以着我一个月八十块的退休金,哪里够买的起肉,别说我这把年纪了,还在地里干活,屁股撅的比头高,吭哧吭哧嘞,也就自己饿不死,更别说吃大鱼大肉了…”
他故意抬头看了于天一眼,还没动静,随即抬高了音调,准备再次潸然泪下的时候,被于天打住了。
“好了好了,坐下吃吧。”
原本让于天膈应,觉得难以启齿的推脱之事,经过他这样的一哭诉,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理由甚至原则的身内之事,不由招呼老者坐下,顺手切下一块羊肉给他。
只不过在切割的时候,于天刻意抬头看张香雪观察着她的情绪,没有见到任何的反应后,他这才大胆的切下一块,交给老者。
“嗯,香呀。”老者也不客气,接过后深深闻了一吸,就大快朵颐起来,在塞的满嘴都是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酒壶,就是猛往嘴里灌。
于天看着他那副恶鬼投胎一样的吃香,不由的摇了摇头,自顾的一口酒一口肉的吃了起来。
吃过一次,老者就变得熟练起来,将手里的吃完,毫不客气的将手伸向羊肉,自己大大方方的扯下来一块。
于天见状,不由心中一惊,这家伙多少有些得寸进尺了吧,可你看看他满口的肥肉,满嘴的酒气,一点也不自知,以着他的皮脸,没一会肉就被吃完了。
于天急忙伸手,先切下一大块肉放到香雪面前,接着又撕下一块留给自己,而剩下的,就让老者去祸祸吧。
吃到酣畅淋漓,老者依旧在大快朵颐,于天见状,不由对面前的老者一阵好奇,便出口问道:
“您老人家是乾州城人吗,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到山上来了。”
“哦,我养了几头山羊,这么晚了发现有一只没回去,就出来寻找,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羏老将嘴巴塞的满满的,似乎是吃到高兴处,所以他不忘回答于天,只见他将这一口囫囵吞下,趁着再次撕咬的空当,出口问道:“哦,对了,它的名字叫嫩羊羊,不知你们见到过没有?”
“你在找,山羊?”
虽然对老者给自己的山羊起这么滑稽的名字感到一丝好玩,但重要的是,他在找山羊,而自己吃的,就是一头山羊。
不会这样的巧吧,自己吃下的这头山羊,就是老者要寻找的、自己养的那头?于天想到此处,不由心虚的向着香雪,像是心知肚明的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可对方在听到后只是愣了一下,便继续咀嚼着,反而没心没肺的吃的更加欢快了。
“对呀,谁知道这会它跑到哪里去了。”老者接着又是一嘴。
于天一听,这句话有着拐弯抹角的嫌疑,毕竟这就是他们学习语文的最大作用,从一句话中揣摩出作者的心态,看到他的心情,理解他的意图。
你说这没用?那就大错特错了,当我们学会这些后,面对上班之后领导的说辞,可以更加快速的知晓他的意思,可以更加好的拍马屁,这在美好社会的优良传统中,可是精髓,所以要想步步高升,不是看你的绩效,而是看你会不会舔。
而做好阅读理解,就是做一只良好觉悟又合格的舔狗的前提。
而老者这里,脸上没有老师和领导那种惯用的让人捉摸不透拐弯抹角的含沙射影的阴阳怪气,你说于天觉悟不高看不出来,拜托,他都已经在辛勤园丁的培养下成长了十几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是老者太过于世故而隐藏的很深?
可是也不对,你就得漏出点马脚让精明的人看出来你所说的言外之意的企及,不然那就是妥妥的正直,你没有漏缝怎么让人钻,怎么让人意会?就像礼我可以不收,但你不能不送,一个道理。
所以老者说的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的让人听了不免细细揣摩几分的话语到底有没有其他的言外之意,有没有他已经知道了结果而故意的针对个人上升到人格的那种批评或者让其自觉的悔过自新的意味?是于天意会过头了还是老者不知情此事,无论怎样,于天都懒得猜了。
百莽山那么多的山头,每个山头上那么多的山羊,火堆上的这一只不一定是老者的吧。
再说了,就算是老者的,老者也吃了,自己还辛苦的给他烤了呢,所以,面对他的坐享其成,他只是贡献了一头羊,他也不亏吧。
“哦,想来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最后于天坦率又宽心的,附和了一声。
尤其看到老者吃的狼吞虎咽,看到没,一整只羊,就属你吃的最欢,就算是你的也没了愧疚,你可是吃掉了一大半,就是不知道你吃的时候,能不能够尝出来这是不是你的山羊。
不过话说回来,这头山羊的肉质,确实挺嫩。
“哎没事,指不定这会又跑哪去了,不管它,”老者将手中最后一块塞进嘴里摆了摆手,接着直接将整个山羊的骨架给抱了起来,就往嘴里啃:“这是你自己做的,话说味道真不错。”
“哦,那您多吃点,多吃点。”于天点着头堆着笑的推脱着。
一直吃到太阳落山,老者手中的骨架只剩下几根干柴,老者这才满意的抹了抹嘴巴,转身就要下山,这时想到了什么,回头向着于天叫嚷:
“哎呀,你这小年轻是真不错,手艺也好,回头,我指定的送你几头羊,再好好的吃一顿,今天就先这样了,回去了。”
说着便大摇大摆,借着沉沉的夜幕,醉气熏熏一深一浅的向着山下的灯火中走去,走出去老远都还能听到他连连的打嗝和乌烟瘴气的酒味。
于天冲着老者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转身和香雪一起,走进了山上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