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拜师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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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四十度的游天鸣一天一宿，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昨日高老爷寿诞上的画面。
是啊，现如今唢呐不行了，可是人还得活着。
民乐团的师兄弟们为了讨生活，早就纷纷放下手中的唢呐外出务工。
剩下的人除了自己，最小的也五十多岁了。
经此一事，怕是班子真要解散了。
“蓝玉，也许你的选择也没错。”
游天鸣此刻的脑海里闪现出师弟年幼时的脸庞，以及自己拜师学艺时的画面……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唢呐匠高坐太师椅上，孝子贤孙跪倒一片。
昔日的唢呐匠那是何等的风光？
游天鸣的父亲老游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唢呐匠。
可奈何天资愚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游天鸣的身上。
焦三爷是远近闻名的唢呐匠，那日老游带着儿子登门拜访。
一见了焦三爷他是异常激动，赶紧上前准备敬烟。
可谁知一个不留神却摔了个狗啃泥。
这是天鸣年幼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不仅仅因为父亲的献媚与狼狈。
更是因为那是他和师父的第一次见面。
天鸣记得当时的自己慌忙上去搀扶老爹，可是老爹却连忙推开自己，执意让他赶快给师父磕头。
也许是对儿子拜师太过心切，老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额头还在流血。
焦三爷是何等的人精，这头不是谁都能给他磕的！
于是还不等惊魂未定的天鸣磕头，他便挥手阻拦。
“唢呐匠不是谁都能做的，我要先验看验看。”
于是焦三爷让年幼的天鸣用芦苇杆一口气把瓢里的水全部吸完，看看孩子的气口。
可是年仅13岁又从未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孩子，又哪来得这般气力？
还未吸至半瓢便一口喷了出来，呛得他咳嗽连连。
焦三爷摇了摇头，“这孩子不是做唢呐匠的材料，你们回去吧？”
老游气得抡起水瓢便胖揍了儿子一顿，把天鸣打得嗷嗷大叫。
焦三爷见状于心不忍，最终这才留下了天鸣。
接下来的日子，天鸣为了不辜负老爹的期望，每日都苦练基本功。
芦苇杆，小荷塘，终日吸水训练。
一天下来，腮帮子生疼，几日下来，口舌生疮。
但他都没放弃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他终于吸上了第一口水。
天鸣激动地狂奔回焦三爷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师父。
可是焦三爷听罢却不以为然，转头将一根两米长的芦苇杆递给了年幼的天鸣。
“继续练！”
天鸣：“……”
次日，还不等天鸣拿着两米长的芦苇杆出发，便看到院子里又来了个小男孩。
对方看着虎头虎脑的，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更是惹人喜爱。
原来这孩子也是来拜师学唢呐的。
与自己当初拜师的头一遭考验不同，焦三爷让小男孩吐水打砖。
5斤上下的土砖愣是被这小家伙一口水线打翻，手提着烟酒拜师礼品的孩子父亲见状是喜上眉梢。
“蓝玉，好样的，焦三爷，我儿是不是可以拜师了？”
然而焦三爷却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是不缓不慢地说道：
“留下来试试，不行呢，你再把他领回去！”
心地善良单纯的天鸣见了，不但没觉着无形中多出个竞争者，反而开心异常。
因为终于有同龄的玩伴可以和自己一起吸水了，日子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枯燥。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小伙伴一同到水塘练功。
蓝玉虽然天资聪颖，可是做起事来却毛手毛脚。
天鸣见了也是无计可施，身为师哥他用自己的耐心和包容心默默地承担着。
终于等到师父出活了，两个男孩见到师父带领着乐队班子集结，都显得热血沸腾。
然而师父却只带了蓝玉，命令天鸣看家。
原本满怀期待的天鸣心思一下便沉入了谷底。
然而这还只是开胃小菜，待等师父带着蓝玉回来后的不久，便给小徒弟先发了唢呐。
不出意外的是，同样没有天鸣的份。
这一次，天鸣彻底陷入绝望，他认为师父看不上自己。
于是心灰意冷的他悄悄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可刚一到家门口，他便听到干农活的父亲正在和邻居吹嘘，自己的儿子学唢呐有多出色。
瞬间天鸣感到无比汗颜，“我不能辜负爹的期盼！”
想到这里，天鸣又悄悄地回到了师父家。
其实焦三爷早已把一切看在眼里，更明白傻小子的心思，这一切只不过是师父对他的第二重考验。
因为回到房间刚刚放下行李的天鸣，便发现桌面上摆放着的唢呐。
“这……这是给我的？我终于配拥有自己的唢呐了吗？”
“师父早就给你预备好啦，快吹两嗓子试试！”蓝玉欣喜若狂地催促着。
窗外焦三爷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天鸣，没说话，默默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欲正其身，先正其心，想做一名合格的唢呐匠，你小子还任重道远呢。”
偏房传来了天鸣第一次吹响响唢呐的声音，荒腔走板，难听至极，比野猪叫喊还要难听。
但不多时却传来了两个小伙伴发自内心爽朗的笑声。
……
学习的道路艰辛而又枯燥，这一天两个小徒弟终于等到了能亲耳听见唢呐名曲的时刻！
《百鸟朝凤》原名《十样景》，贵为华国民乐十大名曲之一。
受用之人必须口碑极好才行。
在金庄村长的葬礼上，其子带着全家老小向焦三爷行叩拜大礼。
他爹当了四十多年的村长，也算是德高望重，希望能给他爹演奏一曲《百鸟朝凤》，用来送别。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焦三爷却当场言辞拒绝了。
蓝玉和天鸣面面相觑，之前等着盼着师父带领着焦家班现场演绎，结果却落了空。
二人不解，明明是德高望重的金庄村长，为什么却配不上《百鸟朝凤》？
焦三爷长叹一声，娓娓道来。
原来金庄本有五大姓，村长排挤走了其他四大家，这就是他的德行欠缺。
故而焦三爷拒绝了事主以及家属的请求。
蓝玉闻听理由后低声冷嗤，游天鸣则暗暗记在心中。
面对师父不怕得罪东家，砸了自己饭碗上的这堂生动的德育课，两个孩子的表现却天差地别。
村长儿子没多说话，而披麻戴孝的亲属则显得气愤异常。
这个白活的工钱不仅被克扣，甚至连饭都没管。
焦家班在焦三爷的带领下，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