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吃了文化的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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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殿下，您清楚如何进入生之神坛吗？”出发前，景岚问艾尔。
“嗯……姑且有点了解。”艾尔有些含糊其辞，低垂着脑袋看着地面。
“请恕我多嘴，艾尔殿下，如果您有任何担心，都请您毫无保留地告诉我。虽说您远见卓识，也请您稍微依赖我一点吧？”
“嗯……啊？”艾尔好像前一刻还在神游，突然被惊的一抬头，“……你说什么？”
还没睡醒吗，这孩子。
“您在担心什么吗？”景岚单刀直入，“请您务必不要顾虑我，我会尽全力支持您的。”
艾尔注视着景岚的眼睛，讪笑了一下：“被你看出来了啊。我其实很没把握，能得到生之神的承认……”
“艾尔殿下，有一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景岚轻轻地拍了拍艾尔的肩膀，“我相信，以您的胆识，即便这次不行，我们还有将来无数次的机会。只要您不放弃，我定奉陪到底。”
“……说的也是啊！”好像真的从景岚的话中感受到希望，艾尔粲然一笑，“景岚，有你在真好！”
看着艾尔的笑容，景岚自己面上在笑，心里却凭空生出几分忐忑。不是他阴谋论，只是一旦开始觉得艾尔并没有那么傻白甜，现在艾尔的表现在他看来就总有那么点别扭。
应该找个机会试探艾尔吗，直接戳穿他的会不会有反作用？总是想起卓子凡的话，景岚反而不敢坚持以往的行事方式，有些畏手畏脚起来了。
但无论如何，景岚也不觉得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能有好的合作。信任是必须的，维持信任的方法是共享信息，对彼此的能力和想法有一定了解。
正当景岚陷入思虑之时，艾尔率先迈出了第一步，却是朝着怪东西：“韦德，拜托你了，带我们进去吧。”
找怪东西带路？景岚有点难以理解，艾尔是怎么知道怪东西可以带路的？
怪东西哼哼唧唧地磨蹭着，居然真的在一点点挪动——朝着巨树的方向。
“艾尔殿下，您早就知道怪……韦德会领路吗？”景岚跟上艾尔的步伐。
“我只是在书本和传言中听说过，莹石森林的神坛外驻守着一位守护者，所有妄想靠近的人都会被横贯森林的条状黑影拦截，强行突破者都有来无回。按描述，韦德很符合这些特征。”
终究还是吃了文化的亏吗。景岚苦笑，看来没有艾尔的知识储备自己实在寸步难行。
所以自己跟艾尔就是一对完美的互补拍档——
——才怪呢。
这种关系，在景岚看来简直称得上“脆弱”。举个例子，但凡出现任何一个在武力上与他相当甚至胜过他的，那他就会在关系中失去价值。当然他也不是想要自己成为艾尔无可替代的另一半，但他不能脱离艾尔就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在自己获得足够的、属于这个的常识前，他需要艾尔；而在那之前，他也不能失去在这段关系里的主动权。
所以，景岚不能放弃思考，必须抓住所有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就如同鸟类用华丽的外表和音色彰显自己的优越那样，浮夸的表演。
换句话说，就是pUA。
“艾尔殿下，您的猜测有一定道理，但其实在更深处还有另一位有着与韦德不相上下能力的强者。”景岚表情很严肃，语气中也满是对艾尔的肯定和尊敬，“据您的了解，生之神坛可能拥有两位守护者吗？”
“我不能肯定……”有了景岚的质疑，艾尔的底气一下子就不如先前那样足了，特别是看到景岚故意表露出来的失落之后，还有一点愧疚，“对不起，一路上我一直拖你后腿，就连这些信息也不能帮到你……”
目的达成，景岚掩去眼底的得意，微笑着摇头：“殿下言重了，是我能力不足，这些小事不该劳您费心，我应该先打探清楚的。”
艾尔抿着嘴巴：“那我们应该先去找人打探消息吗？”
“我认为也许不需要，在您刚刚让韦德带路的时候，它的确有这个行动的意向。倒不如就让它在前探路，我在后面护着您，发现任何异样再撤退。”这就是景岚的“表演”，还是一样跟着怪东西，但发号命令的人却成了他自己。
艾尔看着景岚，一双眸子好像安安静静地淌着的湖水。听罢景岚的建议，他缓缓地点了下头。
虽然艾尔有点异样，但这对于景岚却是见怪不怪。他没有多纠结，而是朝着停下等二人的怪东西喊道：“怪东西带路吧，别动歪脑筋喔。”
怪东西看着景岚，黑漆漆的眼睛被阳光照得像包了浆，却是没有动半步，只是在等着什么。
“怪东西？”景岚皱眉，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什么。
因为怪东西的眼睛很大，让他产生了错觉——怪东西在看他的方向，却不是他。
怪东西在看景岚身后的艾尔。
景岚回头，这时他的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艾尔就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那样，眨着人畜无害的眼睛看着他，缓缓开口：“在韦德的执行顺序上，我优先于你，景岚。”
“……您这是什么意思？”景岚眯起眼睛，双手背在身后。
只见艾尔摇了摇头，景岚一时间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却听见耳边窸窸窣窣地传来白丝滑动的声音，才意识到刚刚察觉到威胁的怪东西居然在暗中想制住他！
景岚的左手手腕隐隐有些发热。
“景岚，不要这样，好不好？”艾尔的语气满是沮丧，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这家伙……景岚都要气笑了，他早隐约觉得艾尔在演他，原来艾尔也早就知道他也不真，那现在这个小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艾尔殿下，恕我直言，您在说什么，我不清楚。”景岚决定保守一点，他不知道这个小鬼精明到何种地步，如果是李慧康那种级别他可以继续演，但这个……他承认他还没能看透。
“我们不要再这样互相欺瞒、算计下去了，这太痛苦了……”艾尔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眼眶里即将溢出的泪水让眼眸更像一汪潭水。如果这也是艾尔的表演，景岚真的很想为他鼓掌。
“哈……”景岚长叹一口气，他见不得这样清澈的眼泪，只能心甘情愿退让一步，“艾尔殿下，原来您也清楚自己在瞒着我啊。”
“我从没有想害你，景岚，绝对没有，我向大女神和四方神起誓！”艾尔连连摇头，那对耳朵也跟着扑扇，“但是你的目的呢，想让我信任你、屈从你的目的呢，告诉我吧？”
艾尔很敏锐，真的很敏锐。这个时候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应该没有意义了吧。
景岚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握在09上的右手：“我也……只是希望，您能遵从您最初的本心，不要偏离甚至背弃。”
“你不相信我吗，我会为你发誓的！”艾尔用力地抹了把眼泪，“对大女神……”
“艾尔殿下，”景岚打断他，“你们的神不是我的神。”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呢？”艾尔的语气里带着乞求，上一次这么跟景岚说话的青穆可是挨了巴掌的。
景岚决定把话题调转方向，不知道艾尔是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还是怎样，总之不能让他再这么放肆下去了：“您又如何呢，艾尔殿下，您也未曾完全相信我吧？”
艾尔的哽咽声被强行压了下去，面对着景岚，他闭起眼睛，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嗓音变得平稳。
“……成为亦步亦趋的人偶，我不要那样。”艾尔一字一顿地说道，被泪水浸润成红色的眼眶里，眸子熠熠生辉，“如果你的信任就是成为傀儡，我认为那不对。”
景岚呼吸一滞。
是他小看这个狐狸崽子了，艾尔头脑的清明程度和内心决意之坚毅，都被他低估了。这个小人精，甚至超过李慧康，内心世界的强大超乎想象。
“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永远都站在我身边。”艾尔的表情和语气都强硬起来，好像刚刚哭泣卖乖的是另一个人。
“‘永远’做不到，但在这个世界里的话，我发誓。”景岚也收起那副伪装出来的样子，“按这里的说法……向大女神和四方神起誓，这个世界里我永远都会站在艾尔殿下这一边，绝对不会背叛。”
没有想到景岚会如此爽快的宣誓，艾尔第一次被出乎意料的情况吓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就这么……”
“还不够吗，那您说吧，如何才算数？”景岚眯起眼睛。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愿意成为我的骑士吗？”艾尔察觉到景岚在生气，但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眼睛里闪着期望。
景岚微微一笑：“不愿意。”
“但你分明……”
“那是不一样的，我也不愿意成为依傍别人行动的傀儡。”景岚早就想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这种契约，他一个都不会答应的。
“并不是那样的……但是，好吧。”艾尔显而易见地泄了气，连跟景岚对峙气势都削减了大半。
好容易扳回一城，景岚乘胜追击：“我既然满足了您的要求，您也该有所表示吧？”
虽然不知道艾尔都瞒了些什么，但他这变脸的熟练程度，看来从在王宫相见的那天开始，甚至更早、早到二人不曾相识的历史中，艾尔就已经在这么做了。
伪装成一个只会无能狂怒的、对周围人造不成伤害的刺猬。
“我……”艾尔在几种情绪的冲击下回过神来，略加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你虽然说过不信这个世界的誓言，但也知道他对我们的重要性吧。我可以告诉你，这是这个世界的支柱，无论你去何处，都会得到这个答案。”
“所以您这样说的用意是？”景岚挑了挑眉。
“景岚，伸出你的左手，好吗？”艾尔走到景岚身前，对着景岚无害地一笑。
“真是……您知道我无法轻易拒绝您的笑容。”景岚失笑，按照艾尔说的那么做了。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艾尔现在把他的左手给砍了，他应该也有办法逃生，毕竟他的惯用手是右手。
景岚的左手手心向上，艾尔看得愣了一下，眼睛弯弯地瞅了景岚一眼：“左手手心向上，在这里有祈求庇护的意思。你向我这么做，我是可以理解成为愿意成为我的骑士的。”
景岚一个哆嗦把手抽了回来，才意识到艾尔的意思是手背向上，又尴尬地伸出手去。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异世界的旅人，我一直以为你们都销声匿迹了。”艾尔没有继续解释这句话，而是捧着景岚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这是日之神的仪式，用眉心宣誓真实，用手背起誓勇敢。”艾尔抬起头，真诚地看着景岚，“无论你是否相信，我都不会再对你有谎言了。”
景岚看着自己的手背，笑了一下：“那我岂不是得为您的真诚勇猛冲锋了？”
艾尔闻言也笑了，那种小聪明得逞一样的生动笑容第一次在他脸上呈现：“请务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