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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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母女被屈暮歌的气势吓到，瞬间噤了声，看向成珂的领导求助，希望他们能说句公道话。
大领导因为不是基层的不了解这些事，于是看向成珂的队长和成珂的单位领导，但是单位领导对于成珂已婚的这件事，也不是很了解。
最后还是小领导旁边的一个行政人员拿出手机联系了相关人员查了一下档案。
半晌，面对所有人齐齐看着他的眼神才小心翼翼的说，成珂确实是已婚，之前资料更新的时候登记过，但是大部分人都没不知道，更不知道他的对象是屈暮歌。
领导看到这样的场面僵持，也只好开口解释“这个，如果成珂的妻子在这里，是有优先权的，之后我们的抚恤金，也会打到屈女士账户里。”
听到此，成母瞬间愤怒了“你这个女人，我儿子死了你还要吸他的血，你未免太狠心了些……”
“我不管，我要带我儿子回家，我要带我儿子回家。”
因为遗体的处理权被一锤定音，成母失控的开始大哭，甚至坐到了地上，再也没了那副城里太太的骄矜，反而像乡野村妇似的撒泼。
成家妹妹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变成副样子，母亲失控，父亲安慰母亲，哥哥的遗体他们还没有处置权，于是她冲上去就要抓屈暮歌的脸。
屈暮歌也不反抗，由着她撕扯。
她的外套里面是一套家具家居睡衣，脚上穿着的甚至还是家里的拖鞋。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所以她一路赶过来，甚至没有时间换衣服，就来了医院。
屈暮歌的心都在那张白布下的成珂身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早已被冬天的寒风冻到发紫。
成珂的妹妹，光是厮打还不够，她甚至想要用旁边的重物砸屈暮歌的头。
旁边成珂的队友一直都在注意这几个人的动作，看到她拿起东西之后，连忙几个人上去把东西抢过来并摁住了成珂的妹妹。
成珂死了，这对于家人来说是一个打击，她们想要发泄，屈暮歌没说话，他们也没有资格拦着。
但是，如果成珂还活着，他肯定不希望看到屈暮歌受苦的。
哪怕是被家里人这样撕扯着。
跟成珂一个小队的人有好几个都在现场，他们和成珂一起工作的时候，时不时就能听到成珂炫耀自己的对象，说对象多么好，多么优秀。
天气凉了，成珂就会提前给屈暮歌准备好过冬的衣服，买好暖和的手套，要是有时间还得每天打电话叮嘱屈暮歌喝水。
他们有时候都会酸他，说他妻管严。
结果成珂说，我的宝宝跟我在一起很不容易的，她又这么厉害，我对她好才是应该的。
场面一度失控，成家想要把自己儿子带走，但是屈暮歌寸步不让。
没办法，成珂的领导只能出来打圆场。
“屈小姐，既然你这边要认领的话，您先签字吧。然后后续的葬礼可能是由我们单位一起办，因为还有几个消防员也……”
屈暮歌看着那张苍白的写着成珂死亡证明的纸递到自己面前，然后她压抑着手指的颤抖，伸出僵硬的手指，艰难的结了过来，在那个以后都会变成黑白的名字上忍不住抚摸的好几遍。
最后在上面签了字。
“成珂的骨灰，最后要归我。”
成珂的尸体，很快和其他的烈士一起火化了。
因为这件事造成了非常重大的事故，而且对烈士的家属来说也太过沉重了，所以火化的过程并没有让家属到场。
在成珂的遗体火化之后，火灾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
是因为一个男生出门没有关掉家里取暖用的电暖炉，造成了电线过热最后引发火灾。
这件事很多人都在关注，相关的居民也联合起来申请赔偿。
成珂所在的支队和部门，把成珂和其他因为救人而葬身在火海的消防员一起做了通报，给每个人授予了一等功，以及相关的烈士家属待遇。
但这些跟屈暮歌都没关系了，她不在意荣誉，也不在意钱。
这些东西，都不能换回她的爱人。
她在官方办的葬礼结束之后，找到了成珂的领导，带走了成珂的骨灰。
时隔好几天，成珂的领导看到屈暮歌时，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之前的屈暮歌看起来就是高校的那种有志之士，整个人被养的很好。哪怕是因为意外，她整个人的脊背都是直挺挺的。
但是她现在看起来却格外的清瘦，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
明明只是几天，她却像整个人都被抽干了精气一样，游离在世界上，好像两只脚都没有办法落地，随手就要飘走了。
因为那天的事，成珂的领导特地找部队的人查过屈暮歌的档案。
因为是军婚的家属，所以屈暮歌的档案也是被记录在档案之中的。
档案上对于屈暮歌的信息写的非常的详实。
所以成珂的领导也很自然的知道，她是江城大学的博士生，比成珂小四岁，却能提前很多年直播毕业，每年都能拿到高额的奖学金，跟的老师也是江城最厉害的老师。
领导看完档案之后，对屈暮歌的印象，真的就像成珂还在的时候说了无数遍的那句话一样。
屈暮歌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他看着屈暮歌苍白到近乎没有血色的脸，又想到成珂遗物里那枚精心雕琢的素圈戒指。
以及屈暮歌跟成家父母争吵要带走成珂时说她是成珂的妻子的话。
他很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说让屈暮歌早点走出来？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把日子继续下去的？
还是让屈暮歌也别太伤心了，有什么事他们也可以帮忙？
这些话明明是他们安慰所有家属时都会说的话，可是领导看到屈暮歌那张因为太过痛苦反而没有表情的脸的时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所以最后，领导一句话都没有说，由着屈暮歌一个人抱着成珂的骨灰开车回了家。
屈暮歌来领成珂骨灰的时候，她本来想要打车来的。
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也不能确保把成珂的骨灰安全带回来。
可是她突然想到，如果她抱着成珂的骨灰回家，没有人愿意载她，她又该怎么办？
所以她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无名的力气，支撑着她开着车来回。
因为她一想到，她的爱人成珂，如果死了，都要被人嫌弃，她怕自己真的会崩溃。
而且她不希望成珂面对这些。
所以她自己一路开着车。
回家的路程不算长也不算短，甚至这条从部队回到家的路，她已经开过很多次了。
她很多次开车送成珂去上班，然后再去学校上课。
也很多次的接刚出完任务下班的成珂回家。
然后他们再在车上好好分享一下，他们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条路她基本上可以说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开。
可是今天她开车的时候，思绪却总是忍不住飘散。
往这路上飞驰的车流，屈暮歌甚至忍不住想，要是在这里结束了她的生命，她现在下去陪成珂，多好啊。
甚至在看到路边真的有一颗孤零零的电线杆的时候，屈暮歌下意识的放纵自己的手，由着车往哪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