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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重入幽冥再缔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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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窗纱,透入屏风,照影旖旎。

山河在睡意朦胧中半张着眼朝身侧看去,吾名正在他目之所及的一侧盘腿打坐。

专注的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热切目光倾注。

昨夜,雨疏风骤,某位被风摇窗棂闹醒的人,睡意阑珊便起了捉弄枕边人的心思,奈何对方不经挑逗,里头的元神险些破功,无奈才躲到一旁去“修身养性”。

山河静静凝视着他,心间夹杂着未名苦涩与甘冽,但更多的是,庆幸失而复得,如今睁眼便能见到对方,千百万劫后的岁月静好来得太不易,真是好事多磨。

琢磨了下,山河正要开口,外头便响起了一阵敲锣打鼓声,加之人声喧哗,热闹非常。

山河本不想凑热闹,但窗外实在太吵,他扬手就起了层结界,将嘈杂隔绝于外,免得打扰朝天歌清修。

这时,吾名还未开眼先张嘴问了。

“发生了什么事?”

山河侧目看一脸正经的他,眉眼微扬,忽然就萌生了其他想法。

“我们去看看?”

看似提议,实则已经利落起身穿衣,大手一揽捞起吾名,就推开了窗。

撞入眼帘的是一片火红,楼下那插金花披大红的队伍,敲锣打鼓,喜庆非凡,分明是哪户人家喜结连理了。

人欢马叫,惹得心头沸热,山河倚在窗口转头看向肘旁的吾名,三次和朝天歌一同见证喜事,每次的感受都略有不同。

当然,看别人再好远不如自己成亲震撼。

山河目光移向吾名后,便无视了楼下迎亲的热闹:“朝天歌,一直想问你,那日的感受。”

那日指的是成亲当日。

吾名望向他,视线驻足,眸光微闪:“如愿顺遂,山河无恙,时光正好。”

山河眼中溢出了笑意,一如当日。

“朝天歌,我一直相信初心不忘,方得始终。与你相识,不论过去如何,往后余生岁月当如歌,人间应值得。”

迎着朝阳,他以手托腮,笑得比晨光还要温煦灿烂。

吾名只顾望着他,全然无视楼下的群情鼎沸。

山河爱凑热闹的性子不变,年少时率性张扬,游走于各路人群,后来事故变迁,渐觉人生无聊,也就没了兴致,于是有意远离大众,直至重遇朝天歌,他才玩兴再起。

他总想带朝天歌去到处走走,遍览名山大川,食尽人间烟火,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景,弥补未曾结伴同行的遗憾。

不过,之后的打算都得放在朝天歌元神归拢后。

“朝天歌,我想了想,无亥山庄拘魂阵一事,很快会被世人淡忘,那枯井中的幽冥彼岸花,更不为人知,这绝不是巧合,必然有邪物利用幽冥来作祟。”

闻言,吾名脸上恢复了肃穆,道:“幽冥有事,我得回去一趟。”

“我有预感,幽冥一定有你另一个元神。”

说走便走,吾名跳上了山河肩头,温声提醒:“闭上眼。”

山河依言照做,只觉周遭的光瞬间褪去,眼底一黑,仿若堕入无间道,黑沉沉凉浸浸的感觉压迫而来。

“别怕。”朝天歌的声音还在。

进出幽冥,乘光而出,乘黑而入。

即使曾被困于无间道中,山河仍旧不能在彻底的黑暗中摸清方向,更别说能避开幽灵鬼祟的侵扰。

怎么会怕呢?山河笑了笑,沉吟道:“嗯,确实有些不一样。”

继而是无边无际的空荡,悲壮苍凉的孤寂感油然而生,心情犹如一瞬坠落谷底,毫无依托,让人莫名想哭。

眼角才有一滴泪滑落就被接住了。

山河如哽刺喉,缓了缓气才问:“朝天歌,你之前进入幽冥,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如同蓦然告别人世,心头被万般不舍与怅然若失交杂占据,很难受,很想哭。

“嗯。”这声应答低沉有力。

山河提了口气,想朝天歌初入幽冥时,定然也承受了不少的痛苦,对方一向克制矜持,在他面前偶有几次落泪,也是情到深处。

“那你……”

身边没人,还要被未知的不安裹挟着,情绪不得舒张,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还好。”朝天歌将之前的感触轻描淡写带过,兴许不值得一提。

山河独处的多年来,也常有大悲大喜大哭大闹之时,而朝天歌的情绪很少表露,哪怕被问到跟前来,他也能不动声色略过。

忽有阵大风呼啸而过,把他人吹得一晃,险些失了方向,山河伸出手去,想拽住吾名,倏忽一只手将他握住,肩膀被拥入半边怀里。

“朝天歌?”山河手中一沉,肩头也跟着松了下来。

可朝天歌竟然能从傀儡身里脱出?

“嗯。”朝天歌一应,揽腰的手蓦然用力。

腰间一紧,山河的失重感不见了。

“你怎么就出来了?”山河握紧了那只冰凉的手。

“适才那阵罡风若是避不开,人便散了。”

罡风横行在幽冥与人世之间,是天地造化,用来阻止幽冥人世生灵的通行。

幽冥鬼祟逃往人间时,相当部分被罡风阻断,也不知道当年鬼伺是怎么将他带进来的。

山河心底一松,往他身上靠了靠。

碧落黄泉,死生契阔,历久弥新。

罡风猛烈,犹如锋刀能刮骨剜肉,又密集难躲,却还是被朝天歌一道道挡了下来。

山河如同瞎了般,嘶嚎的阵阵风声,在耳边回荡,要不是近在咫尺,朝天歌的气息实在难以捉摸。

越过罡风疾驰之地,朝天歌将手轻轻捂住他的双眼:“别看,很快到了。”

山河任他蒙眼,诧异询问:“是什么?”

“是怨灵死气,别被它们盯上。”

山河笑了:“有你冥王在,它们还敢造次?”

“难说。”朝天歌诚然,他这个冥王已经挂名好多年了,如今的幽冥成了怎般景象都很难说。

等他挪开手时,眼前便是那座恢宏的冥殿。

冥殿两侧依旧是两座巨狮像,再见却有了丝道不出的陌生感。

山河侧目看朝天歌,问道:“当年的招财纳吉果然是回了幽冥,在等你回来么?”

朝天歌抬眼望着冥殿,深黯的眸中浮动着未名情绪,嘴角噙着笑,良久才点头应了声。

似是意满志得,这种神情在他脸上有些陌生。

察觉到山河略显讶然的目光,他迅速收敛了神情,拉起山河的手就往殿内走去。

与之前看到的元辰宫景象不同,如今的冥殿富丽堂皇逼人眼,沿用了庑殿楼装饰风格,十二根盘绕皇鸟的红色巨柱将内殿撑起,十分壮观,那是冥王出身的象征。

柱子旁立着高架烛台,红烛高燃,分外喜庆。

地铺透金红毯,近看才知是描着金丝边的彼岸花纹,朵朵艳丽璀璨,踩在上边,步步生花。

金线绣满海棠的帘幕低垂着,正中一张偌大屏风床上,楠木围挡刻有双面浮雕,雕刻着人间山河模样。

山河凝神瞩目,心思飘扬。

朝天歌元神在外,一半归属人间,一半归属幽冥。

人间放不下的依旧是山河。

“请哥哥上去坐坐。”

山河还在神摇中,被一声“哥哥”激得心头一热,来不及反应,就被牵住往正中台阶上的屏风床走去。

走过红毯,脚下的彼岸花如同活了般,每一步都能让花苞绽放,让花枝摇曳,散出点点金光。

海棠帘幕掀开,山河与朝天歌一同坐上屏风床。

绵软的床席让人一落座就妄想纷飞。

望着朝天歌的侧脸,视线从额头下滑至喉结,那干净利落的弧度轮廓,总让他心旌荡漾,欲罢不能。

“朝天歌……”山河才出声,被他立指在唇止住了呢喃。

“哥哥,稍候片刻。”

山河垂眸瞥了眼他唇上的修长手指,视线上移至近在咫尺的脸,隐晦的神情中挂着丝微妙的神气。

入了幽冥后,朝天歌便将“哥哥”挂嘴边,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山河按捺住好奇,盯着他的目光逐渐火辣。

只见他揣着一脸神秘,抬手一挥,殿中乍然出现了鬼部一众大小将,十二部鬼帅带着若干部下齐刷刷亮相,魑魅魍魉一群现身冥殿,凛凛威压,气势滔滔。

原来在鬼怪侵扰人间时,朝天歌就亲手灭掉了二部帅,如今想必又任命了两个。

山河自觉地退开了紧挨的身体,拉开些距离。

这群鬼盯着他的眼神算不上友好,颇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阴沉沉的脸又似乎在质问凭什么冥王座上能坐个凡人?

山河第一次在软席上冒出了如坐针毡感觉,诧异的目光投向稳如泰山的朝天歌,在他脸上却也瞧不出有什么盘算。

只见朝天歌冷鸷的目光朝底下锐利一扫,神气中透着十足警告。

几乎一瞬之间,众将纷纷垂下视线待命,不敢有半分异色和骚动。

山河心头略松,冥王唇角罕见的弯了,可惜它们看不到,但冥王的笑只对着旁边的人。

语调微扬:“今召集诸位前来,是有一事宣布。”

说话间,他握住了山河的手,将他往身边带了带。

山河微微睁大了眼,预感到有什么事发生,心跳加速了。

鬼将们这才仰起了头,触及上边二位的举动,一致哑了下,目光却再也放肆不起来。

“彼岸花开之际,将是本王与永生人成婚之时。”

朝天歌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内回荡,格外敞亮,落在山河耳朵里,温沉有力。

山河愣住片刻,整张脸悄然爬起红晕,心如鹿撞,越跳越快,微微侧仰的目光溢满热意,被扣住的手也冒了汗。

恰好朝天歌也转过脸来,在他疑惑又温润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众鬼将倏忽滞住讶异的表情,嘴巴张了张后,再次把惊奇的目光落在这个被称为“永生人”的身上。

永生配不灭,难怪冥王愿意同此凡人结为连理。

这么一来,也没有什么异议了。

“一切礼仪交由日夜游二部共同操办,布告幽冥,万鬼齐欢!”

朝天歌话音一落,殿内霎时沸腾起来,十二部鬼帅齐齐道贺:“恭喜冥王,贺喜冥王,迎娶永生人,此乃人间之幸,幽冥之福!”

此消息一出,震荡了整个幽冥!

冥王迎娶凡人,在幽冥界首开先河,但要说起永生人,也是世无仅有,于是纷纷想一睹其貌,但都慑于冥王之威,不敢靠近半分,更不敢有非分之想。

一众魑魅魍魉散去,山河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

按理,冥制婚礼早已办了,怎么突然要再办?是受了之前那队婚礼的刺激?

但看朝天歌兴致盎然,他便也依着对方了。

“总归是欠了哥哥这一场。”

朝天歌声音滞沉,目光柔和得紧,与刚刚那副神情截然不同。

温柔还是留给了他。

“成亲是彼此成全,可我也没有为你做些什么啊。”山河心头怡悦,连话里都透着绵柔。

“哥哥无须操心,幽冥有幽冥的制度,先前应承过哥哥的,是时候兑现了。”

应承?山河微愣,眼皮翻动了下,再看他多了抹探索的意味,却在对方看过来时,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哥哥长哥哥短的叫?”

让他好不习惯。

闻言,朝天歌诧异转眸:“这般称呼有何不对么?”

倒也没什么不对,何况听着,莫名耳根子软,对方若是喊着要上天,他估计也会舍命相陪,胡闹到底。

“虽然吧,但是……”

“眼下并无外人,哥哥可否依着我?”

心弦又被轻拨了下,山河暗自感慨了起来,终是拜倒在他主动示弱的目光中,十分难得。

朝天歌收回了视线,垂眸浅笑了下,似是满足,又似得逞。

山河心间又软化了一块,确实很少见朝天歌的笑,不曾想是在这般情境之下。

真是造化弄人。

也罢,当是成全彼此的私心吧。

“那敢问冥王,打算如何操办?”山河眨着眼,把着他的手,趁机探了下灵。

但这种试探,很快被对方察觉。

朝天歌轻巧地反握上山河的手腕,直接扣到了头顶上,并欺身压下。

“哥哥莫非又想谴灵?”

语气不重,神色却微微一变。

山河呵呵一笑,心虚道:“这么快被你发现了,都不好玩了。”

“玩?”朝天歌下意识的目光自他双眼下滑到笑容微滞的唇上,“哥哥想如何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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