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想要的自己会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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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徊一撩衣摆，在一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接着又拿了几块点心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他如此的没规矩，萧允却是连提都没提一句，由着他折腾。
吃饱喝足，洛徊拍了拍手，说：“陛下若是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阿逸。”
洛徊倏地转过身来，快步上前抓住了萧允的衣领，喝道：“我说过阿逸已经死了！”
萧允直视他的双眼，问：“那你打算顶着洛徊的名字过一辈子吗？”
洛徊反问：“有何不可？”
他放开了萧允，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我在洛家得到的一切都是过去从未得到的，拥有的更是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我还有什么苛求的。”
“那洛妍呢？以洛徊的身份活下去，你要如何跟你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洛徊眯起了双眼，语气中是无法掩饰的冰冷。
“你想说什么？”
萧允从身旁的案几上拿起一封奏折来递给了洛徊，“这是朕拟好的，只要你愿意，明日便会有圣旨到信安公府，你会恢复你原本的皇室身份。”
洛徊打开一看，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萧允为他编造了一个毫无瑕疵的出身，甚至写明会封他为崇王，还赐了封地。
“陛下好大的手笔，又是封王又是封地，这是什么意思？”
萧允喝了口茶，轻描淡写的开口：“你喜欢洛妍，朕会成全你。封王后你可以带她去封地生活，从此再也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和议论，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洛徊双手合掌，用力的拍了几下，赞叹道：“陛下果然智谋无双。”
一道圣旨，何止成全了他一个人。
他接旨，从此以后他就是先帝流落在外的儿子，萧家的八皇子。他成为北渝第一位王爷，拥有自己的封地，甚至可以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从此山高水阔，逍遥自在。
而萧允，可以随便找个理由编造洛妍的消失，更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沈姒染立为皇后。有了腹中双胎作保，这个中宫之位无人可以置喙。
沈姒染可以成为萧允的妻子，从此一家四口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但是洛妍呢？
他的阿妍要怎么办？
“你费尽心思筹划这一切可曾想过阿妍？”
洛徊站起身来，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
“萧允，阿妍她那么爱你，付出了一切帮衬着你，可你却连一丝一毫的在意都没有给过她。为了完成那个男人的心愿，你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掉她。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她！”
面对洛徊的质问与怒火，萧允神色平静。
“你口中的那个男人也是你的父皇。”
洛徊骂道：“他不配！”
萧允不想与他争执，索性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清楚，朕的心里只有阿染一个。朕与洛妍虽已成婚，却从未行过夫妻之礼，你不必在意。”
洛徊忍无可忍，一拳挥了过去。
这次萧允没有再躲，伸出手挡住了这拳。
洛徊怒不可遏，吼道：“混蛋！”
如果阿妍听到了这些混账话，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洛徊只要想起洛妍会哭，会难过，却还要故作坚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杀了萧允这个混蛋。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就这么在朝晖殿内打了起来。
守在殿外的相离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很想推开门进去看看。但想起萧允的命令，还是强行按捺住了想要推门的冲动，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守着。
等到萧允和洛徊停下来的时候，殿内的摆设全部成了碎片。
他们两个喘着粗气，各自站在一个角落里，瞪着对方。
片刻后，萧允突然笑了出来。
洛徊见他还笑得出来，怒火更盛，质问道：“你笑什么？”
萧允直接在地上坐了下去，笑道：“朕从未想过，你爱洛妍爱的这样深。”
洛徊蹙眉：“你想说什么？”
萧允停下了笑，从怀里拿出一道圣旨来扔到洛徊面前。
“方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这个才是朕要给你的。”
洛徊摊开一看，瞪大了双眼。
“这是.......”
萧允点头：“父皇的确很希望你可以认祖归宗，但姨母唯一的心愿朕同样不会辜负。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也算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一点心意。”
哪料洛徊直接把那道圣旨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看着萧允惊讶又疑惑不解的目光，洛徊也笑了。
“我想要的会自己拿到，不需要这些。”
说罢就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把那道圣旨扔了出去。
萧允不明白，“为什么？”
洛徊笑道：“这应该是你和父亲商量后的结果吧。我承认，这道圣旨是眼下我很需要的。有了他我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但有件事你们谁也帮不了我。”
“是什么？”
洛徊在萧允的身边坐了下去，说：“是阿妍的心。”
萧允无言以对。
洛徊继续说道：“她的心一日在你身上，我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他知道萧允很想要补偿他，也想尽最大的努力完成他的心愿。但那些改变不了洛妍的心意。
萧允无奈一笑：“看来朕与信安公折腾了半天还是白费了。”
洛徊耸了耸肩，指着地上那撕成两半的圣旨说：“也不算白费，至少你们让我找到了这世上真正与我有血缘的亲人，让我知道他们心里也是记挂着我的，那就足够了。”
萧允从地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把洛徊也拉了起来。
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两人皆是忍俊不禁。
洛徊收回了笑容，严肃道：“陛下，过去的事我无法忘记，那里面有我娘的一条命。这辈子我都无法对你们萧家人做到完全释怀，上辈子的恩怨可以停留在过去，但我没办法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笑着与你相处。”
萧允表示理解。
“的确。当年的往事伤害的不只姨母一个，朕的母妃，外祖一家，都因父皇的私心受到了伤害，我们都没有权利要求对方释怀，因为我们自己本身都做不到。”
洛徊转身向外面走去，“那就这样吧。装作彼此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萧允点头，“也好。”
殿门被打开，洛徊走了出去。
相离迫不及待的进去查看了一番，确认萧允安然无恙后才放下心来。
“陛下。”
萧允转了转有些酸痛的手腕，吩咐道：“日后此人再出现在宫里，任何人不得阻拦。”
相离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做出这样令人费解的决定，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选择了服从。
“臣遵旨。”
翌日，正月初一。
洛夫人约了手帕交去佛寺进香。
洛昶推了应酬，在自己院子里的空地上打拳。
洛徊走了进来，行礼问安：“儿子见过父亲。”
洛昶动作未停，调侃：“这个时辰才来给为父拜年，晚了点吧。”
北渝的风俗，大年三十那晚要守岁，第二日一早子女要来给长辈拜年请安。
可惜洛珩早前领了差事去江浙一带巡守，不在京都。
洛徊是唯一一个留在府里的小辈，没成想他昨晚便出了府，今日一早也没见人影。
洛昶夫妇给了每个孩子最大的宽容和自由，对洛徊的失礼也并未计较什么。
倒是洛徊很不好意的躬身行了一礼：“是儿子的错，还请父亲恕罪。”
洛昶这才不再打趣他，“都是虚礼，不必太在意。你特意过来应该不是单纯的拜年吧。”
洛徊站在一边，回道：“我是来特意感谢父亲的。”
“谢我什么？”
“谢父亲为我费心筹谋。”
洛昶停下了动作，来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后又示意洛徊坐下。
“你去见陛下了？”
洛徊点头，将昨夜与萧允的谈话如实相告。但他省略了中间与洛妍的那段。
即便他没有明说，洛昶也知道他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陛下前些日子召我进宫，与我说了许多。阿徊，在陛下心里终归是觉得亏欠你的。”
洛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说：“他们萧家人欠我的多了去了，觉得亏欠是应该的。”
洛昶笑道：“你这性子真是像你母亲。”
洛徊却是主动问了一句：“父亲就不想知道那道圣旨我有没有揭下吗？”
洛昶自顾自的喝着茶，闭上眼品尝其中滋味。
半晌后才开口：“为父不用猜便知道你一定会拒绝。”
洛徊有些意外，“既然如此，您.....”
“既然明知道你会拒绝又为何还要促成此事吗？”
洛徊点头。
若不是洛昶主动提及，萧允绝不会知晓他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他又明知道自己不会接受，又何必费心思搞这出？
洛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你与陛下不仅仅是同一个父亲，你们两个的母亲也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可以说你们是彼此在这世上血缘关系最亲厚的人了。”
洛徊转过头去，他不是很想谈论这个问题。
洛昶也不逼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做不到对过去的事释怀，为父也不会强迫你去做些什么。做这些事情只是想要你知道，先帝有错，但陛下没有错。你的怨恨不该对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