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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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想雨的时候,就是心事和忧伤积攒得很沉很重的时候,心情像枯渴的禾苗盼着雨的到来。
早上的雨如期而至。
计然早早地就起了床,一如往日般平静地收集露水。
雨水并不能将树叶上的朝露洗去,它们天生与众不同。
就像计然一样。
只有普通的小孩儿才会把心事写在脸上,计然只会把它们埋在心底。
“小然,你慢点儿,小心别淋着了。”
林灵釉在门口担忧地看着他,小家伙非要收集露水,这雨下得这么大,哪里还能分得清楚露水雨水。
计然身上穿着雨衣,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这场雨来得正好。
天气快入秋了,也不知道等小树苗的叶子掉光了,自己还能不能收集到露水。
趁现在,一滴都不能落下。
说起来,记忆中的秋天和冬天,小树苗的叶片从来没有掉光过,这具身体的前身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冬季,也能收集到露水,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计然想不明白。
收集完露水后,林灵釉便帮他把身上的衣服都换了,虽然并没有被打湿,但她说有潮气。
今天又是难得的周末。
可惜有雨。
姨甥俩都没有出门。
计然拉着林灵釉,让她陪自己玩跳棋。
后来是五子棋,象棋。
最后,两人开始下围棋。
计然不会下围棋,林灵釉一点一点地教他,什么叫做星位,什么叫做天元,长,立,尖,挡,并,顶,爬,关,冲等等,每一种下法都展示给他看。
计然觉得蛮有意思的,就是有点费脑子。
姨甥俩就这么窝在沙发里,在入秋的第一场雨中消磨时光。
很快就入夜了。
“不想玩啦,小姨你也不知道让着我。”
计然把棋子丢进棋罐里,满脸都是不乐意。
两人下了快一天了,计然一把没赢。
给他难受坏了。
林灵釉今天虐菜虐舒服了,笑得乐不可支。
“有压力才能有进步嘛,你看你现在,都能跟我过这么多手了,难道不是我的功劳?”
计然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拍着自己的肚子道:“我饿了,要吃饭。”
林灵釉今天不出门,难得穿了一件裙子,她坐在沙发上,裙摆展开,像是一朵小白花。
“你先过来,让我亲一下,亲完就给你做好吃的。”
计然为了吃饱饭,只能忍辱负重。
生活嘛,不寒碜。
林灵釉抱着他啃了两下,这才志得意满地起身去换衣服,系围裙的样子就像要上战场的将军一样斗志昂扬。
修行之人对天气格外敏感,她昨天就知道今天要下雨,故而多买了一些菜,今天就不用出门了。
计然则打开电视,安静地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电视里放的是小猪佩奇,计然对于这个世界经常出现的各种雷同已经见怪不怪了,据说这个动画片是隔壁的西戎国出品的。
那个国家不大,西方人面孔,名字跟前世的西方是一种风格,语言倒是被中夏同化了。
计然当然不会幼稚到去看小猪佩奇,他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又怕林灵釉打扰他,所以才假装看电视。
至于他到底在想什么。
很多。
很乱。
很杂。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迷茫过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很大。
他没想到自己跟林灵釉不是亲生的姨甥关系,也没想到林灵釉为他放弃了那么多东西。
他在想,自己继续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让小姨开心吗?
可是小姨真的开心吗?
身为一个天资斐然的修士,谁会真的愿意放弃那些弥足珍贵的机会?
计然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拖油瓶。
但是他答应过小姨,自己绝对不能放弃。
所以他现在很纠结。
这个纠结一直持续到饭桌上。
他没什么胃口。
林灵釉以为他在担心晚上的病痛,小心地安慰他道:“没事儿的,咱们已经坚持了一个月了,李药师说只要坚持吃药,以后会慢慢减轻的,小然要坚强一点哦。”
计然经她提醒,才想起来自己马上就要被折磨了,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小姨,谢谢你提醒我哦。”
林灵釉见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这不好。
她帮他夹了几筷子菜,鼓励道:“多吃点,吃饱了待会儿才有力气,小姨会在门口守着你的,别怕啊。”
计然不想说话了,只能化悲愤为食欲,专心干饭。
他算是想明白了,凡事尽力而为,想太多没意义,还不如多吃一口饭。
“这才对嘛。”
林灵釉满意地点点头,跟投喂小猪似的,不断地往他碗里添菜。
计然很快就吃撑了。
晚上十一点半,雨停了。
计然在窗口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才回房间把门锁了。
似乎这样能给他带来一点力量。
林灵釉还是跟往常一样,提了个椅子坐在他门口。
计然脱掉鞋子,准备去床脚缩着。
“嗯?我那根棍子呢?”
他在枕头下面摸了摸,却没有摸到那根用来咬的棍子。
这根棍子很重要,他从小咬到大,忍痛的时候要是没有它,不知道会有多难熬。
他在床上翻了翻,没翻到,然后便爬下床,钻进了床底下。
“呼——还好,怎么掉这里来了?”
他松了口气,嘟囔着将床脚的小棍子捡了出来。
过程中,他不小心碰到了那瓶露水。
仿佛是福至心灵一般,他突然将装着露水的矿泉水瓶拿了出来。
上次那种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的怪异感又浮上心头。
他抱着水瓶,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想了好半天,却总是捕捉不到那不断闪烁而过的灵感。
但时间不等人,此时闹钟上的分针已经跳到了58。
计然顾不了那么多,只能抱着矿泉水瓶爬上了床。
他动作熟练地缩进床角,背靠着墙壁,将那根满是牙印的小棍子擦了擦,然后咬在了嘴里。
但就在牙齿咬到小棍子的一瞬间,目光从怀中的矿泉水瓶上划过,他的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心跳悄然漏跳了半拍。
他想起来了……
“唔!”
如同溃堤一般的痛苦自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席卷而来,将他的理智瞬间淹没。
计然自从上次从李药师那里回来,到现在为止,已经按照李药师的配方,吃了两次药。
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应该是中药见效慢的缘故。
他本来以为从吃这个药开始,自己的疼痛应该会一次比一次轻,哪怕轻一点点也是好的。
但是,他今天才发现,那种疼痛不仅没有减轻,而且还加重了。
这次比上次更痛。
痛到他几乎想要一头撞在墙上,一了百了。
但仅有的那一点神志又在告诉他,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总会过去的。
但很快,他的心态和信念就彻底崩塌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失禁了。
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男人来说,成了他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某一个瞬间,他真的在尝试自杀。
但是他浑身疼得抽搐,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他只能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等待。
生不如死是一个被用烂了的形容词。
却没有另一个词可以更准确地形容他现在的状态。
如果有,那大概只有真正的死亡可以让他得到解脱。
“呼——哧——”
几乎是从肺里挤出来的呼吸声在房间中响起。
计然浑身抖动着,痉挛的四肢开始放松。
如同被电击了一样,一抽一抽的,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终于,他眼睛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在外面等待的林灵釉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到床上的一片狼藉,以及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如同烂泥般趴在腌臜中的小小人影。
她一把捂住了脸,泪水却还是从指缝间挤了出来。
“我的小然啊……”
她几乎已经失声,如同黄鸟悲鸣。
……
西窗雨,老城月,夜如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