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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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建设没多久也回来了，他今天晚上原本是想和爷爷好好谈谈心，但爷爷的电话打回来，说他现在人在西郊，白天遇到了一个朋友，晚上住在朋友家，明天再回去。这令冯建设心中隐隐不安，他从未听说爷爷在西郊还有朋友，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这样说。
第二天中午，爷爷还没有回来，电话显示关机。冯建设着急了，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能出事。
张玉叶从外面回来，说，“你爸逍遥快活着呢，倒把你急成这样。”
冯建设听她说风凉话，白了他一眼。
张玉叶说，“我知道你爸昨天在哪儿了？”
冯建设一怔，“不是在西郊吗？”
“西郊个鬼哦，别笑掉我大牙了。”张玉叶挖苦道，继续说，“去找小姐了。”
冯建设的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你又在胡说什么？什么找小姐？我就不懂了，你就这么看不得我爸在这里，他这么多年才来一回，你就这么容不下他。好，既然你容不下他，干脆我也离开这个家，让你清静够了。”
张玉叶也提高了音量，“冯建设，你搞搞清楚哦。我是亲眼看见的，又不是故意编排他，往他身上泼脏水。你不信我的话，那等你爸回来，你自己问问他，看他是不是去按摩房了？”
冯建设半信半疑，快速消化着张玉叶话里一连串的信息。“你当真亲眼看见了？”
“我要是说半个谎字，我跟你姓。我去交水电费，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你爸从蓝月亮按摩房出来，谁不知道那是个鸡窝，不找小姐，谁去那个地方？”
冯建设不再言语，张玉叶不像是在说谎，但这事明摆着有蹊跷，现在只能等爷爷回来再说了。
三个小时后，爷爷终于回来了。
冯建设忙迎上去，打量着他，见他上下完好才放了心。问他手机怎么打不通。
爷爷说，没电了。
冯建设埋怨他，穿得单薄，现在天气转凉，出门多加件衣服。
爷爷面色凝重，看上去挺疲惫，冯建设再说什么，他也不应了，朝楼上房间走去。
冯建设见状，沏了一壶茶，也跟了上去。
爷爷见他来了，摆摆手，表示自己想先休息一下。他躺在床上，见冯建设不走，问冯建设还有什么事。
冯建设说，“爸，你心里有事，怎么不跟儿子说说呢。你这人生地不熟的，办起事情来太不方便了。”
爷爷坐起来，叹了一口气，说，“这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想着自己解决了，可是，办得不顺利，还让你不放心。唉，好吧，那我就跟你说了。”
爷爷看了看天花板，换了个回忆的口吻，说道，“你知道我是当过兵的。第一次参加抗日队伍时，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有一天队伍从怡州经过，这也是我第一次来怡州。
“那天天空不作美，行军途中，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到处都是水气，雾蒙蒙的。连长说，让我们先去老乡家休息，等雨停了再走。我和班长就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三口之家，两口子在木柴厂上班，还有一个女儿，刚满二十岁，名叫秋分。后来听她父母说，因为出生那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秋分，所以，就取名为秋分了。
当天晚上，村长托媒人到他们家里，说是商谈他儿子和这秋分的婚事。秋分父母同意了，但秋分怎么也不愿意，一直哭一直闹。我和班长也劝说老两口，老两口说他们也没办法，吃都吃不饱，如果嫁到村长家，秋分至少不用挨饿了。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队伍又要出发了，秋分想跟我们一起走。但是因为纪律原因，我们不能带着她。
我们的队伍继续前行，到了中午，才发现秋分一直跟在我们部队后面。她说她再也不回去了。我们部队到哪，她就到哪，帮我们洗洗衣服，做做饭，当时部队里面有个扫盲班，她每天去学习，渐渐地认识了一些字。
秋分长得水灵，大家暗地里都喜欢她，我也一样。但我那个时候比较腼腆，虽然喜欢人家，但不敢跟她多说话。有一天，她用芭蕉叶给我编了个草帽送给我，她还特意说，只送给我一个人。第二天，我们队伍连夜走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那个草帽就那样留在了我身边。
我每次看到这只草帽就想起她。六年后，小日本被我们赶跑了。我就回来找她，但不知道她家搬哪里去了。找了半个月没有找到，我就回老家了。
那年家里闹饥荒，我妈因为饥饿死了。我又去了部队，打跑了老蒋，迎来了新中国。
我从部队转业后，在我们汽修厂工作，但因为我带着孩子，家里还有一个病重的老父亲，负担重，在我们那里很少有姑娘愿意嫁，我的婚事就一直没有落实。”
冯建设听到这，说，“等等，爸，你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爷爷侧过身，将目光投向冯建设，“建设啊，这个孩子就是你啊。在老家时，有一户人家好几天没有出门，我去他们家看时，发现大人都饿死了，只有一个小孩好像还有点气息，我就把那孩子抱回家养了。”
“这么说，爸，你不是我的……”冯建设声音颤抖地说。
“孩子，你小时候老问我，妈妈呢，别人都有妈妈，我怎么没有妈妈？我就想着，这孩子心思重，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便说，你妈妈在生你的时候大出血死了。这么多年，你一直把我当成亲生父亲，我也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儿子。这是咱爷俩的缘分啊。”
“爸，你是不是我亲生父亲一点也不重要。因为你就是我父亲。“冯建设哽咽起来。
爷爷一只手搭在冯建设的肩头，拍了拍，“本来都准备把这个事带到棺材里去的，没想今天却说了出来。也罢，说了就说了，咱俩还是父子。”
冯建设抹了下眼角的泪珠，缓了缓情绪，回到爷爷讲述的往事上，问，“爸，你后来还回去找过秋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