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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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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满到的时候,蒋波也刚好赶来。法医在进行勘察,门口拉起了警戒线。警方已经通知朱刚,但朱刚直到朱老师被抬下楼,也还没有来。

冯小满和蒋波心情都非常沉重,他们朝下走的时候,邻居们都异常愤慨,指责他们怎么当儿女的,前段时间过来陪伴,怎么就断了呢。人死在家里三天才被发现,整幢楼,整个小区,都要受到很大影响。

“我错了。当初阿姨让我送朱老师去养老院的时候,我就应该将他送去,至少死的时候是有人知晓的。但这几天我有点忙, 心想着就几天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没想到会这样。”蒋波后悔地说。

冯小满想说什么,但没有说。

朱老师的后事,几乎没有中间环节,被法医验证为心肌梗塞而造成的死亡后,就被送到了火葬场。火化结束,朱刚和他的阿姨才出现。看得出,他本是不愿来的。脸上结着一层厚厚的霜,走一段,还有扭头折回去的意思。若不是他阿姨在旁边拽着他的胳膊,他可能真就走了。

当蒋波将朱老师的骨灰盒递向他时,他的目光复杂,像在看一件从未见过的生物。伸出的双臂犹犹豫豫着,怕烫一般。在接过时,手臂明显抖了一下。他垂下头看,直到走出火葬场,头也没有抬起来。

这是否会因为悲痛呢?冯小满目送着他离开,默默地想。

父子一场,以这种方式结束,未免草率又薄情了点。可这又是谁的错呢?世间事,有多少是能说得清的呢?

朱老师的死讯传到了凤凰桥,罗老太太连忙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大儿媳妇程大英知道后,笑话道,真是怕死。她这段时间头晕的毛病稍微好了点,但偶尔会流鼻血,她觉得是秋天天干物燥的原因,依旧没往心里去。

罗老太太进入院门,不悦地对张明海说,“说我怕死,是的,我是怕死,我怕我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我在,你回来还能叫声妈,我不在,你回来就一个人。”她把检查单一把一把地放在桌面上,桌面上顿时像花在绽放一样。

张明海拿过一张,看不懂上面的内容,只是最后一行的句子里面有“正常”两个字。

“大夫说,问题不大,就是人老了,要避免跌跟头,只要不跌跟头,我活到一百岁都没有问题。”

张明海心里挺高兴,如果母亲长寿一直能陪着自己,那自己就不孤单了,一切问题就都没了。

“不过,我还想着把外面一些账收回来。虽说我身体还不错,但人老了就没根了。不知道哪天突然人就没了,那些账你又不清楚,别人又不会主动还给你,还不全部钻二道巷子了。”

张明海刚想着母亲长寿可以一直陪着自己,现在听母亲这样说,心绪又不宁了。

吃过饭后,张明海收拾着厨房,外婆就用钥匙打开她的小铁盒子,将里面一叠放高利贷的借条,拿出来一张一张地查看,最后,挑出其中一张,决定五天后去十里铺汽车站,将放出去的五万块钱高利贷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凡是她上门收债的,都会提前打电话。这次,也不例外。

她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面熟稔地找到那人,拨过了过去。

“贾老板,生意兴隆啊,五天后,你到我家来,还是我到你店里去?”

这是罗老太一贯的话术。听上去像是黑话,但外婆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在钱方面,她喜欢直接,越直接越好。

那边人回,“我店里一个人走不掉,还有这次能不能……”

罗老太说,“当初咱们怎么定的就怎么来,就这样,我五天后到你店里去。”

挂了电话后,外婆的心丝毫没有波澜。放高利贷这么多年,她已经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惊了。她只管收账,别的不认。

打完电话,她准备去凤凰桥买菜。以前她过得抠抠馊馊的,省不得吃,省不穿,就怕把小儿子张明海的钱花多了。那些钱,可都是小儿子的养老钱,浪费不得。自从医院回来后,她就想开了,身体才是根本,身体没了,有再多的钱也没用。所以,她决定自己和小儿子今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吃好喝好。

凤凰桥早市上,热闹非凡,卖什么食材的都有。罗老太对这里了然于心,哪个区域卖什么,知道得一清二楚。一个卖活鸡活鸭的摊主是罗老太的熟人,见罗老太过来,问,“罗老太啊,想买鸡还是买鸭?今天这土鸡呱呱叫的,从高邮拉过来的,一只大概三斤重,五十块不到,炖汤鲜得很。”

罗老太挑了一只看上去稍小的。对方立刻捞出来,过秤之后,宰杀清理。她说了声“鸡屁股不要”,就看向别的摊位。炖鸡不能光炖鸡,还得买点其他辅料一起炖。见一个人篮子里面的小白蘑菇新新鲜的,便走了过去。

正准备蹲下看个究竟时,只听有人在旁边,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对她说道,“老大姐,你好啊。”

罗老太抬头,因迎着阳光,眼前一团光晕。她用手遮着额头,费劲地看去。只见对方是个老头,一米七的个子,瘦高瘦高的,穿着件棕色的薄夹克,腰板特别直,整个凤凰桥估计都找不到腰板这么直的老头,身旁还有一个大的行李箱,看着像刚从外地赶到这里来的。

“你是谁啊?”罗老太问。

老头爽朗地笑起来,“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呢。”

罗老头更觉奇怪了,努力想了想,感觉有点印象,但一时实在不能确定他是谁,“你怎么就认得我了呢?”

老头见她如此,便自报家门了,“亲家母,是我啊,建设他爸爸。还记得吧?”

罗老太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子记忆复活了,长长地哦了一声,双掌一击,“是亲家公啊,认不得了,认不得了。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同时,心里嘀咕着,前一段时间说要来要来,还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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