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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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张明山便打电话给张鹏飞,问清楚买的到底是个啥。但张鹏飞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十分恼火,因为肚子又饿,骂骂咧咧个不停。
突然虚掩的门被推开了,正在厨房找吃的他,以为是张鹏飞回来了。一看才知道是孙子星宇。日头还这么高,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
“怎么没上学?”
“学校下午放假,我就自己回来了。”星宇说着,背着书包朝楼上走去。
星宇刚回来不久,张鹏飞也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放在餐桌上的按摩棒,知道坏事了,连忙往怀里揣。这一动作恰好入了张明山的眼。他问道,“你这是买的啥?”
“按摩的呗。”张鹏飞想糊弄过去。
张明山哼了一声,“还不说实话,你把你老子当二百五呢。”
张鹏飞觉得这事别扭得很,不想再说什么,“爸,你知道就行了,可别再说了,要是让雨梅知道这事,她往哪站呢。”
“你这是给小苏买的?”
轮到张鹏飞蒙了,“是啊,难道你认为是给你买的?”
张明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再一想面馆里的事,脸顿时臊得通红,恨不得给自己抡一巴掌。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再出现在凤凰桥,越想心里越堵,心里的石头越来越大,不光堵胸口了,而是变成一座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绝望地想,人生就这样完了。
当张鹏飞回房间将东西放好,回到楼下时,看见张明山像只大龙虾一样蜷缩在地上,额头上全是汗,脸色比纸还白。他吓坏了,连忙叫了好几声爸。星宇听到动静也下了楼,张鹏飞让他给程大英打电话,自己先带张明山去医院。
他背着张明山,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张明山说不了话,艰难地抬手朝反方向指了下,因为他实在无颜再路过一品香面馆。可这时张鹏飞一心想着赶时间,哪里顾不得上这个,再说,他也没注意到。
当他经过面馆时,之前看热闹的人还没有散尽,三三两两的,有的在看下棋,有的在拉家常,刚开始还谈及张明山和张明海两兄弟,后来热度降下去了,正要往别的话题上走时,又瞅见张鹏飞背着张明山往巷口跑,便呼啦一下涌到了巷子口。
张明山原本就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尽毁,现在被众人瞧见自己的惨样,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情绪一波动,身体更架不住,只靠一口仙气勉强吊着。心里还有一个残存的声音在支撑着,快啊,快,快离开这里。他只恨自己无法将意志掺和进张鹏飞的脚步里。
偏偏在这时,有人嘀咕了声,“他张大也有今天。”
张明山头顶犹如响起一记惊天炸雷,这一炸,他顿时蔫了,头垂了下来,不省人事。
到了医院,张明山立刻被送进了急诊。张鹏飞在外面急切的等待,不多久,程大英和星宇过来了。
程大英一直以为中午不让张明山吃饭,才导致张明山生病,心中懊恼不已。她把这事告讲给张鹏飞听,末了,强调道,“我真的是在气头上,你爸多大岁数了,还跟腊八去做那种事,换成谁,谁不气啊。”并扬言,回去要到凤凰桥上把腊八的黄桥烧饼摊砸了,推到凤凰河里去。
张鹏飞自知张明山生病的原因,但又不知道怎么说,特别是当着儿子的面,只说,“不怪你,妈。”
程大英也不再说话。这时,苏雨梅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正准备说话,急诊室门开了,张明山被推了出来,众人眼巴巴地等着医生宣判。
“没有什么大碍,住院两天就可以回去了,回去注意休息就行了。”
张鹏飞松了口气。程大英却觉得没那么简单,追在医生后面问,“是不是肠胃出现问题了,他今天中午没吃饭,是不是饿着了?”
医生肯定地说,“不是肠胃的问题,主要是他肝气郁结,心律失常,应该是一时急火攻心造成的,让他好好休息,凡事想开点,就没事了。”
程大英连哦了好几声,怔怔地目送着医生,缓过神来,又连忙去病房找张明山。
张明山已经醒过来了,但双目失神,盯着天花板,别人跟他说话,他好像没有听到。程大英在旁边垂着泪,身体虚脱了一般。这一阵子,她总觉得头晕,今天这一折腾,头更晕了,但因为家中已经有一人倒下了,她也只能强撑着。
张鹏飞和苏雨梅楼上楼下忙着缴费和取药,忙完回到病房时,张明山突然掀起被子,就要下床。程大英以为她要上厕所,便去扶他。谁知他出了病房,人就直直地往楼梯走。
大家问他是不是要回家,他也不说。嘴闭得紧紧的,连眼睛眉毛都看上去十分沉默。以前威风凛凛的张大队长,一下子成为了不会说话的人。
尽管他不说,但方向搁那呢,不是回家又是往哪去呢。明摆着,是舍不得医药费。
张鹏飞让程大英和苏雨梅跟着张明山,自己回头去找医生,办理了出院手续。医生叮嘱,下次可不能再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这次是运气好,下一次如果气血贲张,可就麻烦了。
很快,众人坐车回到凤凰桥,下车后,张明山绕着路,避开了面馆,回到家就钻进屋子里,依旧什么话也不说,反锁上门,开着空调,将头蒙着被子,不动一动。
罗老太得知张明山进了医院,慌里慌张地赶来了。见张明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什么任何动静,心里咯噔一下。这情形自己太熟悉了。
当初小儿子张明海从大城市回来,就像他现在这个样子。张明海现在虽然看上去和以前一样,但是她这个当娘的,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脑子大不如以前那样清醒了,记性差,嘴里老嘀咕着什么,问他他也不说。喜欢发呆,有时看东西,目光都是虚的。
这大儿子,平时生龙活虎的,难不成也要走小儿子的老路?
她这样担心受怕地想着,将张鹏飞叫到一边,哽咽地说,“飞啊,你爸就你一个儿子,看你爸这个样子,咱能不能不出国了,就算奶奶求你了,啊?”
张鹏飞看着罗老太核桃状的脸,以及大豆芽似的头型,心中实在有些不忍,但出国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光押金就交了一万,哪能说变就变呢。
“再说吧,再说吧,我这还不是没走呢。”张鹏飞先搪塞着。
罗老太太又问,你爸这是什么原因啊,平时身体那么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倒下去了呢。
张鹏飞什么也没说,他谁也没说,包括苏雨梅,只是默默地将那个惹事的按摩棒用废报纸一卷,扔到了垃圾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