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活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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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玄校下楼去拿早饭，却看见南山扶光从烛影房里出来，神态略显疲惫，脖子上有显眼的绯红色。南山扶光没想到一早会遇见玄校，略显慌张，招呼也不打，溜回自己房间。
接下来的几日，玄校有意避开南山扶光与烛影，把饭端进房间吃，齐紫以为玄校是担心自己，便说：“我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每天都把饭菜端进房里，我也可以下楼吃。”
玄校给齐紫夹菜，“下面人多吵闹，上面清静，利你休息。”
“我们在这里停留了许多天了，我身体也恢复了，不如，我们今天就出发去找水华朱、翌日郎。”齐紫担忧水华朱、翌日郎的安危，从醒来后，一直惦记，前几日也提过一次，玄校担心她的身体，让她再休息几日再出门，这已经休息了几日，玄校却对出发寻找水华朱、翌日郎的事只字不提。
“上次之后，目瞳不能窥探若草，水华朱、翌日郎又被若草控制，我们要救他们，并非一日之功，得从长计议。”这几日，玄校也曾让目瞳找出水华朱、翌日郎的踪迹，可目瞳在整个人间寻遍，也没找到二人的踪迹。
在楼上呆了好几日，齐紫实在是憋坏了，用完饭后就跑下楼，刚走到楼梯上，看见烛影与南山扶光坐在一桌上，南山扶光正在给烛影夹菜，烛影笑吟吟地吃着。齐紫放慢脚步走到二人身边坐下，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你们两个……有点不对劲。”
烛影、南山扶光皆想到了前夜之事，南山扶光耳朵红得滴血，烛影却不以为然，大大方方地吃着饭。南山扶光心里忐忑不安，难道玄校把前夜的事告诉她了？
“扶光。”齐紫的一声呼喊让南山扶光心里咯噔了一下。
齐紫道：“你是不是惹烛影生气了，所以你才会给烛影夹菜，赔礼道歉？”
南山扶光放下心里的担忧，原来她还不知道此事。
见二人不说话，齐紫真以为是扶光惹了烛影生气，道：“扶光素来性子很好，说话不急不愠，他不可能惹你生气，扶光，难道你是想劝说烛影放出鸣珂，交还洛神珠，才对烛影示好？”
齐紫一句话让烛影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回了房屋。
“她怎么走了？”齐紫不知道为何烛影离去，嘀咕道：“真是个怪人。”
南山扶光见烛影离去，放下手中的筷子，去追烛影。
齐紫看着一前一后的背影道：“这两个人真奇怪。”
南山扶光追到烛影房里，解释说：“兔女胡言乱语，你不要往心里去。”
烛影气愤地说：“她是胡言乱语，说的却是实话，你委身于我，难道不是为了鸣珂和洛神珠吗？”
沉默片刻，南山扶光道：“在觜州相遇，我的确是想拿到你的洛神珠和救出鸣珂，我待你好也是因此。就在前夜，我改变了我的想法，我对你好也并非是因为你的洛神珠，也并非我想哄骗你，救出鸣珂。是我想做人间的普通人，体验人间的七情六欲，和一人度过余生。”一月之后，魔主临世，我将不久于世，既然如此，就让我任性一回。
听完南山扶光的解释，烛影既高兴又痛苦。高兴的是烛影，痛苦的是鸣珂。意识里，烛影走到鸣珂面前，道：“你听见了吧，你爱的男人已经忘了要救你，他只想与我在一起。想当初，你在天之涯为了他的名声，扛下罪责，他现在连救你的想法都没有，你呀，真是蠢。而我，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一个男人自己白白受苦，等我集齐所有洛神珠，牵制魔主，我就是这世间唯一的主宰。”
见烛影不语，南山扶光抓着烛影的手继续说：“烛影，这几日我对你真的是真心的。”
烛影拿出自己的手，转过身“我累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南山扶光站在原地，久久不迈开脚步。
烛影能感受到南山扶光的气息，沉默许久后，转身抱住南山扶光，“我一人在地血渠呆了万年，我孤独无依，无人可靠，每日要以自身血肉饲养怨灵，万年来，每日我都在担惊受怕中过日子，我害怕，害怕明日再也醒不过来。我不是齐紫，她是半个魔主，又有玄校维护，我生来便被抛弃，我也想像她一样有人所依，我手段卑劣，取人精气，只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我下药害你，只是想留住你，我害怕一个人，害怕孤独。”
南山扶光双手环住烛影，静静地听烛影诉说内心的苦楚。烛影枕在南山扶光的肩上，嘴上带着得意的笑。
“少爷，少爷……”齐紫拎着一篮子红色的蛋跑上二楼，冲进房间，打开房门，见玄校身无一物，坐在浴桶里，齐紫慌忙转身，“少爷，我不知道你在沐浴更衣……我有事跟你说，等你洗好之后下楼找我，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齐紫蹬蹬蹬下楼的声音。
齐紫把鸡蛋放在膝上，轻声责怪自己，“齐紫，你这笨蛋脑袋，怎么这么莽撞，忘记了规矩，进少爷房间要先敲门。”想到方才见到场景，齐紫摇晃脑袋，想把方才看到的景象从脑子里赶出去。
“客官，可以把鸡蛋还给我吗？”小二翠涛眼睛紧盯着齐紫膝上的那篮子鸡蛋，这些鸡蛋可是他起了一大早步行十多公里去龙王庙求来的，刚刚一进门，就被齐紫暂借了去，也不说要干什么。小二实在是不放心这篮子鸡蛋放在齐紫的手上。
“哦……不好意思，鸡蛋给你。”齐紫双手拎起篮子，把鸡蛋还给翠涛。齐紫从未见过红色的鸡蛋，方才翠涛从外面回来，看见一篮子红色的鸡蛋，满心好奇，问翠涛借了鸡蛋，上楼去与少爷分享，结果撞见少爷沐浴更衣。
南山扶光携烛影下楼，见到篮子里的鸡蛋，问：“这是什么？”
翠涛担心丢了鸡蛋，忙把篮子拿在手里，说：“客官，这些都是药材，治病用的。”
烛影捡起一枚鸡蛋，仔细打量，“此物形如鸡蛋，颜色鲜红，这味药可有名字？治什么病症。”
想起病症，翠涛面露难色，抢回鸡蛋道：“反正是治病的药材，厨房还有事，我先去忙了，各位客官，你们自便。”
翠涛急燎燎地冲进后院。烛影道：“若不是这方圆十里只有这一家客栈，你以为我们会住在这里！！”
“喝茶。”南山扶光为烛影倒上一杯茶水。
齐紫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们这么快就和好了？”
烛影一下揪住齐紫的耳朵，道：“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疼～～，你放手。”齐紫捂着耳朵喊疼，烛影才松开手。齐紫揉揉被捏红的耳朵道：“幸亏扶光性子好，才受得了你。”
“你又想挨打了？”烛影抬手又要扯住齐紫的耳朵，齐紫捂着耳朵躲到南山扶光身后。烛影起身追赶齐紫，嬉闹之间，齐紫手上的伤痕离开，血迹渗透纱布，齐紫拿南山扶光做挡箭牌，手在南山扶光身上拉扯，手上的血液碰到南山扶光的手背，南山扶光眼前闪过一幕场景，白藤树下，齐紫衣着华丽，与一红衣男子在树下嬉戏。
南山扶光疑惑，为何我会看见齐紫和玄校在树下嬉戏。
“小心。”一声提醒拉回南山扶光的思绪。齐紫和烛影也停下嬉闹。见玄校从楼梯上跳下，制止翠涛。
翠涛双眼泛红，和目瞳被控制时一样，周身散发着黑气，失去了神智。
玄校从楼上下来，见翠涛手拿菜刀挥向南山扶光，急忙出手制止翠涛。
翠涛毕竟是凡人，又无武力，玄校不费吹灰之力便困住了翠涛。
客栈掌柜听见打闹声，从楼上冲下来，见翠涛被捆住，喝止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岂敢行盗。”
烛影一脚将脚下的菜刀踢到掌柜跟前，“你也不问问你家小二做了什么好事？”
掌柜吓得一哆嗦，抹去头上的汗水，颤巍巍地走到翠涛面前，看着赤目的翠涛，吓得摔倒在地，“他……他这是怎么了？”
烛影冷冷道：“他是你家小二，突然拿刀行刺我们，我们还想问你怎么回事，你倒问起我们来了！”
掌柜挣扎着站起来，拱手道：“几位客官，我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上楼一会的功夫，他……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齐紫突然想到红色的鸡蛋，他会不会是吃了红色的鸡蛋才变成这样的？齐紫道：“掌柜，能否让我去厨房看看？”
掌柜疑惑，“厨房？此事和厨房有什么关系？”
齐紫道：“半个时辰前小二从外面拿了一篮子红鸡蛋，说是药材，我担心他正是吃了这鸡蛋才变成这样的，我想去厨房看看。若掌柜不放心，可以随我一同前去。”
掌柜觉得齐紫不像坏人，道：“好，你去吧。”
南山扶光道：“我和你想一块去了，我跟你一起去。”
齐紫点点头，“嗯嗯。”
南山扶光与齐紫并排走去厨房，放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晃动，偷偷汲取齐紫的鲜血。
与齐紫猜的一样，案台上放着几枚敲开的鸡蛋壳，鸡蛋里面的东西不见踪影，想必是被翠涛吃下去了。齐紫拿起篮子回到前厅，问：
“掌柜，你知这些红鸡蛋是从哪里来的吗？”
掌柜盯着红鸡蛋良久，才想起来，“我听路过的乡民们说，十几里之外有一座龙王庙，哪里住着一位活龙王，常在龙王庙为百姓祈福。百姓还为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活龙王。听说这位活龙王十分灵验，我们这里三年不下雨，粮食年年欠收，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外出流亡，路过龙王庙时，进庙祈福，话刚说完就下了雨，自此之后，去龙王庙请愿的人越来越多，龙王庙香火不断，听说每次祈福后，龙王会给前来跪拜的百姓一人一枚鸡蛋，说是可以延年益寿，包治百病，翠涛久病缠身，听说了这件事，昨夜还在跟我说，他今日要去龙王庙祈福，让我免去他半日的工作，他怎么回来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
安静听完之后，玄校质疑道：“既然这里三年不下雨，粮食年年欠收，龙王庙就在十里之外，为何你们之前求龙王下雨没有用，此次求龙王就有用。庄稼年年欠收，你这客栈为何还能坚持三年？”
玄校说的句句在理，掌柜解释道：“客官，真不是我撒谎，此前大伙也去求过雨，都没灵验，那是活龙王还没来这里，活龙王来了之后，修葺庙宇，让原本破败不堪的庙宇焕然一新。自那件事之后，前去祈福的人也多了起来，我这小店这三年里也是难以为继，你不要看我表面上衣服整洁如新，其实这件衣服底下是藏着我的颜面。”掌柜迫于无奈掀开自己的外衣，露出底下缝缝补补的中衣，“这家店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遗物，三年旱灾，我也撑不下去，便卖了一些衣物，购置了一些粮食，好不容易撑到现在。幸亏活龙王来了，我们才有机会活下去。”
齐紫信了掌柜的话，道：“听起来像是位活菩萨，可是为何小二吃了她给的鸡蛋变成了这副模样？”
掌柜道：“这个我也不知。翠涛身患疾病，吃了好几个大夫给的药，都没有好转，前几天听路过的乡民说龙王庙里的活龙王很灵验，他才去取了这些鸡蛋，只不过乡民说活龙王只给每人一枚鸡蛋，他怎么拿了这么多鸡蛋回来？”
烛影在一旁听完，道：“看来得想法子让小二恢复神智。”
“扶光，你是……”齐紫想说南山扶光神族，想到这里还有旁人，便住了口，另说：“扶光，你可有办法让小二恢复神智。”
“我可一试。”南山扶光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暂且未知能否成功，不敢下断言。
南山扶光走到翠涛面前，施灵术驱赶翠涛身上的魔气……片刻之后，翠涛身上的魔气散去，恢复神智，瘫软在地。
掌柜赶紧给翠涛倒了一杯水，问：“翠涛，刚刚发生了什么？”
翠涛喝完水，喘口气道：“我刚刚把鸡蛋拿进厨房，混着热水吃了两颗鸡蛋，拿着刀正要去杀鸡，路过门口时，看到几位客官，我也不知道为何，身体不受控制，突然拿起刀朝着几位客官奔来，若不是这位客官及时制止，恐要酿成大错。”
烛影好奇，问：“你究竟得的什么病？要吃这古怪的鸡蛋。”
翠涛面露窘态，垂眸道：“我患有不举之症，前几日听路过的乡民说龙王庙里的活龙王灵验，我便告假前去祈福。祈福后，我得到了一枚鸡蛋，龙王庙祈福的乡民大多我都认识，平日路过此地，我会请他们来店里歇脚，喝茶水。他们说这鸡蛋他们已经吃腻了，他们离龙王庙近，日后祈福方便，念我路途遥远，便将他们的鸡蛋给了我。”
掌柜为翠涛开脱道：“翠涛为人诚恳，他应该不是有意要害你们，你们能否不要为难他。”
一直静静听着的南山扶光道：“他也是看病心切，着了别人的道。我们不会责怪他，不知这龙王庙在何处，掌柜能否为我们指路？”
掌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道：“你们出门沿着大路直走就可以找到龙王庙。”
南山扶光拱手道谢：“多谢掌柜。”
出了客栈，四人便沿着大路直走。烛影仔细回想翠涛说的话，道：“店小二吃了几枚鸡蛋无事，看见我们却像发了疯一样拿刀扑过来。看来背后之人是冲我们来的。”
玄校也觉得此事奇怪，“此前从未听说过此等怪事，许是背后之人将灵力置于鸡蛋上，把信徒变成他的眼睛，若是看见我们便会打开开关，向我们扑来。”
齐紫道：“既然是这样，我们这样前去岂不是很危险。”
“看不出，你还有点脑子。”烛影日常嘲讽齐紫。
齐紫瘪着嘴，一脸疲惫，不想搭理烛影。
南山扶光道：“兔女说得有道理，背后之人既然是冲我们前来，我们万不能贸然前去。”
“换张脸不就可以了。”烛影右手从额头滑到下巴，瞬间变换成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连同身上的衣服，也变成洗得发白的蓝色浆布，衣服上还打着几个补丁，活脱脱的一个向野农妇。
齐紫转过身，对着烛影指着自己的脸。烛影手一挥，齐紫变成了一个皮肤蜡黄，满脸麻子，头发枯燥，穿着粗布麻衣的妙龄少女。
南山扶光也用幻术掩去本来的面貌。南山扶光化作一砍柴的樵夫，身上扛着半捆柴。玄校手一挥，变成乡野小伙，头发高高束起，脚上的鞋子破出一个大洞，露出脚趾。
四人身上瞧不出一丝原本面貌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