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害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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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这才过了几个时辰，狐主就动了真情。”木屋内，酒坛子摆满整个屋子，行香子、翌日郎、目童、水华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翌日郎看着镜子里的相拥而眠地两人，调侃道。
目童一口喝掉一壶酒，迷迷糊糊道：“哎，可怜了兔女，要忍受狐主的臭脾气。”
“真暖和。”齐紫的手缩进被子，挤到肌肤般的质感，“这是什么？”这东西说软也不软，说硬也不硬，到底是什么？齐紫睁开眼，刚好对上玄校的目光，瞬间明白方才摸到的东西是什么，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扯上被子捂着头，在床上翻滚，滚到墙角。
怎么回事？怎么和臭狐狸睡到一起了？齐紫记得昨夜睡觉时明明和臭狐狸分开睡的。
“你…你干什么？”玄校拉开齐紫的被子，齐紫露出圆圆的眼睛，看见玄校胸前乱糟糟的衣服，尴尬又害羞。
“冷。”玄校扯开齐紫压在身下的被子，钻进被窝。
两人贴在一起，齐紫的心砰砰乱跳，弹的一下坐起来，看向窗外，“天还没亮！”
齐紫眼角余光偷偷扫过玄校，臭狐狸裹紧被子睡得正酣。
齐紫贴着墙抱着双膝，双眼朦胧，时不时头点膝盖，“天怎么还不亮。”齐紫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实在是撑起不下去了，靠墙躺下，看着玄校嘀咕，“你是狐狸，不是人，动物只分公的母的，跟你睡在一起不算男女授受不亲。”
齐紫太困了，刚躺下就进入了梦乡。
身边的人睡熟后，玄校睁开双眼，凝视齐紫，回想刚刚那句话，“你是狐狸，不是人，动物只分公的母的，跟你睡在一起不算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玄校睡不着，侧身看着齐紫，脑海里闪过万年前魔主的面容。“都说翌族无来世，为何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窗户，透过门缝照在齐紫眼睛上，齐紫眼皮跳动，眉头微蹙，似乎很不喜欢这一道光。
玄校抬起左手，手掌挡住光线。玄校手刚接触到光线那一刻，手上的绒毛像钻石般闪烁，一瞬间，玄校又变成通体雪白的白狐。
白狐起身蹲坐在齐紫面前，挡住背后穿过门缝照过来的一缕光。
约莫两个时辰后，齐紫揉了揉眼睛，像是要醒来。白狐转身一跃，从床上跳上木箱，再跳上桌子，趴在桌上吃昨夜剩下的葡萄，喝昨夜剩下的酒水。
齐紫揉搓眼睛，舒展四肢，完全醒过来。
“臭狐狸，一大早的，你怎么又喝酒了。”齐紫看向白狐，白狐趴在桌上，醉眼惺忪，眼下染上两片红晕。
“这酒有那么好喝吗？”齐紫爬下床，走到桌边，捡起倒在桌上的银制酒壶，食指在壶嘴沾了一指酒，送进嘴里，一股醇香在嘴里蔓延，“真的好喝。”
齐紫拎起壶往杯子里倒，壶嘴里滴出几滴酒，齐紫用食指沾上酒水，放在舌尖，“臭狐狸，你这酒是从哪里来的？”
白狐喝得酩酊大醉，根本听不见齐紫说的话，更别说回答她的问题。
“臭狐狸，不能喝酒，就别喝酒，还喝这么多。”齐紫双手抱起狐狸，走至床边放下，“臭狐狸，你先休息，我去找点吃的。”
自从变成兔子后，齐紫吃的食物要么是草，要么是胡萝卜，已经吃厌了。臭狐狸也是，每餐吃葡萄，喝葡萄酒，京元也只送葡萄、葡萄酒。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
京元的动作倒是挺快，一夜的功夫，府里就多了许多生面孔，这些人各司其职，齐紫一路走来，新来的下人很有礼貌地问候齐紫，称她为“紫夫人。”刚开始齐紫还解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这么喊她，齐紫说得口干舌燥，还是改不了他们的口，索性不解释了。
“紫夫人。”厨房里的下人正忙活，齐紫一来，下人停下手中的活，低头行礼。
“你们忙你们的，我只是来找点吃的。”齐紫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脚趾紧抠着鞋底。
一中年女子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解开锅盖，一笼白花花的包子笼罩着热气，“紫夫人，我们做了包子，熬了粥。”旁边的厨娘有眼力见，擦干手，拿出盘子，飞速捡了几个包子，又盛了一碗粥。
齐紫是真不习惯使唤别人，道：“你们不用这么拘谨，我自己来就行。”
捡包子的厨娘说，“紫夫人，我们是奴，你是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嗯……”齐紫想到这个世界有尊卑之分，不好再说什么，道：“你们二位怎么称呼？”
两位厨娘愣了一下，最开始说话的厨娘说：“夫人唤我赵姨就行，她叫金玉，夫人唤她金娘子便可。”
“好，包子是什么馅儿的？”齐紫与两位厨娘闲聊。
齐紫拿起一只包子送进嘴里，咬了一口，一股腥味蹿入鼻腔，齐紫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
“紫夫人，喝点水……”金玉年纪小些，以为是食材不好，才引得齐紫干呕，忙着关切，“紫夫人，食材都是我们一大早去市集上买的，不会不干净，我和赵姨做饭前也是净了手的，怎么会……”
赵姨年纪长，早已嫁作人妇，儿女双全，眼里透露着惊喜，推了金玉一下，“胡说什么，紫夫人这是害喜。”
“咳咳咳～～”齐紫一口水呛在喉咙里，赵姨忙着给齐紫拍背，“我是过来人，这些我有经验，刚开始几个月，是会吐得厉害，等月份大了，会好一些。”
“紫夫人，你怀着身子，不要站着。”金玉端来长凳，放在齐紫身后。
齐紫缓过气来，看着二人，笑道：“你们误会了，我只是闻着包子的腥味，胃里翻腾，才这样的，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赵姨道：“紫夫人，这害喜呀，就是闻见荤腥会吐，包子是猪肉馅的，你肯定是有了。”
“哈哈……哈哈…哈。”齐紫有嘴也说不清楚，道：“这事啊，你们不要跟其他人说。”
二人面露疑惑，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齐紫问：“除了包子还有其他吃的吗？”
金玉道：“还有给下人做的粗粮馒头。”
齐紫不喜欢使唤别人，起身看着厨房大大小小的蒸笼，“在哪里？我自己拿。”
赵姨说：“夫人，我们怎敢劳烦你那，你大着身子，好好坐着，我们给你拿。”
齐紫无奈地点了点头，“嗯……你拿吧。”
赵姨端来几个馒头，齐紫把板凳移到案台面前，一口馒头一口粥，问：“中午我们吃什么？”
金玉跑到角落里拎出一筐兔子，“紫夫人，我们中午吃兔子。”
齐紫丢下馒头，汤匙，接过箩筐，箩筐里共有三只兔子，雪白的毛发，齐紫自己也是兔子，想到中午要吃它们，心有不忍，“我不喜欢吃兔子，我们中午换个菜吧。”
金玉的眼里有些失落，道：“紫夫人，兔子肉可好吃了，你肯定是没吃过我做过的兔子，吃了包你忘不掉，日夜思念。”
赵姨附和道：“金玉是蜀州人，擅长做兔子，她以前是狳都府的厨子，因为做饭好吃，特意被京元管家请回来给夫人做饭。”
兔子再怎么好吃，齐紫也不能吃兔子。齐紫撒谎道：“不是我有意为难你们，而是我之前吃了兔子，上吐下泻，大夫说我不能吃兔子，再吃兔子会把自己送走。你们中午换个其他的菜，这几个兔子我就拿走了。”
金玉信以为真，“幸得夫人提前告知，否则酿成大错，我……”
齐紫道：“无妨，你们还未用饭吧，你们先用，我先走了。”
齐紫拎着兔子回到了房间，把兔子拿出来放在地上，“小兔兔，你们能听得懂我说话吗？你们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可以变成人。”
兔子没有反应。
“你们看，我也是兔子。”齐紫以为兔子不信她的话，手指晃动几下，头上藏着的兔耳长了出来。
兔子依旧没有反应。
齐紫盘腿坐在地上，双耳垂在两侧，“我真的是兔子，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兔子仍然却没有反应。
“小兔兔，我也是兔子，你们看看我，我有兔耳朵，我有长长的兔牙，眼睛还是红红的。”齐紫竖起兔耳，露出长长的门牙。
玄校拎着一壶酒走过来，“人间的兔子无法修行，只能做案板上的食物。”
齐紫收回兔牙，惊讶地看着玄校，“臭狐狸，现在还是白天，你怎么变回来了。”
玄校仰头饮酒，“大司命记错了时辰，解了我的禁锢，我自然变回人形。”
“大司命可真糊涂。”齐紫发出一声叹息，仰头看着玄校，“臭狐狸，你是不是要回青丘了？”
“你想回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
“你属于青丘兔族。”
齐紫依稀记得南山扶光提过什么兔族，什么青丘，当时她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真的是青丘的兔子。
齐紫夺下玄校手里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臭狐狸，为什么我们都属于青丘，你的修为那么高强，而我只是半妖。”
玄校怔了一下，抢回酒壶，用袖口擦去壶嘴的口水，“兔族族长懒惰成性，安于现状，不愿修行，致兔族皆半妖之体。”
“讲究人。”齐紫蹲在地上背对着玄校斗地上的兔子，“我在青丘是什么地位。”
玄校停止手中的动作，拿来两个酒杯盘腿坐在地上，斟满酒杯，仰头饮完一杯酒，“没有地位。”
“这么惨。”齐紫也盘腿坐在地上，端起酒杯慢慢品味，“酒好喝，要是来点下酒菜就更好了。”
玄校道：“兔肉干作为下酒菜最合适。”
齐紫脸上的笑意凝住，放下酒杯，把另外两只兔子也抱在怀里，“臭狐狸，你不许吃它们。”
“它们在笼子里关了太久，肉质松软，吃起来索然无味，你半妖之体，又擅长逃跑，做成下酒菜最合适不过了。”玄校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往事历历在目，齐紫知道他说的并非假话，站起来，把小兔子放在箩筐里夺门而出。
齐紫带着箩筐跑出涂山府，确定臭狐狸没有跟过来，一路往城外奔去，
齐紫走到城外的小溪边停下，喂小兔子喝了点水，把小兔子放生，“小兔兔，你们跑吧，以后放机灵点，不要被人抓住了。”
兔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齐紫双手驱赶小兔子，小兔子依旧不动，“小兔子，走啊，你们怎么不走啊。”
“它们在笼子里关久了，早已不会跑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齐紫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位天资国色的女子，齐紫在天之涯见过她，齐紫抱起小兔子，一脸防备地看着夕岚。
夕岚瞧出齐紫眼里的防备，“我在天之涯见过你。”
“天之涯？天之涯是什么？”齐紫担心夕岚也像臭狐狸一样是个变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夕岚俯身抱起另外两只小兔子，“它们早已失去了野性，你把它们放在这里，无异是把它们送上绝路。”
“哪你说该怎么办？”齐紫知道这些小兔子没了野性，但带回去万一死狐狸发疯，把它们杀了吃了，她可能会愧疚一辈子，呆在这里至少不用提心吊胆，还可能活下来。
夕岚道：“我帮你照看它们，你以后可以来天之涯看她们。”
齐紫充满了防备，“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夕岚眼里流过一丝失望，“你可以相信谁？”
“我……”在这个世界里，齐紫确实没人可以相信。齐紫依依不舍的把怀里的小兔子递给夕岚，“哪你要帮我照顾好它们。”
夕岚点头道：“你放心，我会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嗯。”齐紫摸摸小兔子的额头，“兔兔，我走了，你们跟着这位仙子好好过日子去。”如果她欺负你们，你们就咬她。
“你要去哪里？”
齐紫坦言道：“当然是回家了。”
“你在人间有家？”
齐紫再次告别，“暂时的落脚点而已，我先走了。”
夕岚看着齐紫的背影表情复杂，眼里既有欣喜，也有难过，还有愧疚，更有不舍。